問夏,你不會知道當我的心里已經早已駐進一個人後,就難以走出與他相遇的曾經了。♀
日子悄悄地溜走,一天天過的也還算平靜,宇國的冬天似乎比想像中還要寒冷與漫長,連軒也數度派人邀我一同踏雪觀梅,不過都被我委婉回絕了。
「公主,您為什麼不願去呢?」問夏替我烘著暖盆不解地問著。
「我一向怕冷,外面這樣的寒冬我可不想出去。」
「可是公主,這樣的大好機會就給宇寒歌搶去了!」
「不是搶去了,她若想要我不會和她爭。」我擺弄著開得十分旺盛的洛神香妃,那女敕黃的花蕊里正吐著無限的清新芬芳,配合著屋里暖盆里散發的熱氣讓我不禁覺著自己身處于暖春的明媚陽光下。
「公主,您不急奴婢都替您急。」
「急什麼?」我放下手中的洛神香妃淡淡地問著。
「公主,連軒這樣遲早……」
「遲早會娶宇寒歌是嗎?」
「是呀,奴婢覺著他和您才是天造地設呀!」
「可我覺得他們很好呀,強扭的瓜不甜,你這猴急的性子也該改一改了。」我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皚皚的白雪,「听說王府里的蠟梅園,蠟梅盛開得正旺,雖然我們的院子里也有,可是想必那兒的肯定也極佳,陪我去看看吧。」
「哦,那公主您等著。」問夏沉默著點了點頭,為我披上了一件摻了銀線繡的蓬蔂浮紋裘皮披風,便領著我出去了。
王府里的蠟梅園,似乎沒有我想像中那般的開得旺盛,只瞧蠟梅零零星星地掛在枝頭顯得格外得蕭條。
「這些蠟梅似乎沒有想像中的要好看呢。」我聞著它們特有的芳香感嘆著,「真是可惜,這些蠟梅似乎也太殘敗了些。」
「是呀,公主,不如奴婢替你折些院里的蠟梅回去吧。」
「不必了,我們自己那兒也有幾株,不如我們從自己院子里折點吧。」
良久,問夏沒有給我任何的回答。
「問夏?听見了嗎?」我又再一次問了起來。
空曠的院子里似乎因為我的話音而顯得十分突兀,雪地里忽然寂靜到只剩下我一個人的呼吸聲。
「你難道不覺得折下的蠟梅早已失去了本該的韻味嗎?」只听到身後一個清澈卻又略帶寒冷的聲音緩緩響起。
猛然轉身,只見到一位同我一樣身著白衣的少年扶在樹旁,看著我。
「你是誰?問夏在哪?」我居然沒有任何預感的慌張了起來。
「她沒事。♀」他低頭看著雪地淡淡地笑了笑,這時的我才開始真正地去端詳著這位少年,烏黑的劍眉下一雙星目卻顯著無限的黯淡,慘白的雪光打在他臉上更顯得他臉上的蒼白與失意,他的表情恰如當年青山里我遇見到的那位「仙子」,雖然二人看上去一樣的年輕,只是不知為何這位少年更讓我覺得他曾歷經滄桑。
「那你是誰?」我再次警惕地問了起來。
「王府里唯一的蠟梅院卻都被折盡了,你又何必和他們一樣?」他無聲無息地丟給我一句話。
「你說的他們是指誰?」
「王府之大,你不會不知道。」繼而他又落寞地笑了笑,「沾染了塵世的東西總會變得更外難以區分好壞,恰如這些蠟梅,你細細聞一聞,難道沒有聞到淡淡的胭脂氣息嗎?」
我听後便又再次聞了聞,似乎這臘梅里還真的有一絲胭脂的香氣,不用想都知道必定是王府里的姬妾留下的脂粉味。
「你是說那些姬妾嗎?」
「那還有誰呢?」他皺了一下眉頭,喘了一口氣看似很艱難地說著︰
「只是可惜了這些臘梅了。」
而我此時正一步一步走向依然伏在樹旁的他,再次問道︰
「那你是誰呢?」
「我是……….」他緩緩湊近那離我只有幾寸距離的臉時,我聞到了一陣熟悉的花香襲來,說時遲那時快我又再次沒有任何準備地暈倒在了他懷里,可是最後一秒我卻看見了他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那種病態的神色讓我永生牽掛。
一陣濃郁的茶香溫柔地催醒著我,只是我走出去看到的不是問夏,而是阿綠正替在一旁為我烹茶。
「阿綠?」我疑惑地問著,「問夏呢?」
「奴婢不知。」阿綠立刻十分自然地回答道。
「是你把我帶回來的嗎?」
「不是的,是有人告知奴婢,說您吩咐奴婢來替你烹茶,所以奴婢就忙著趕來照看公主了。」
「那你知道問夏去哪里了?」
「奴婢並不清楚。」
「好,我知道了,你去找找她吧。」
「奴婢知道了,那奴婢先下去了。」
茶香裊繞的房間里縱然已沒有了那位白衣少年的身影,只是我的思緒總是因為他的出現而輕易地牽引著,他到底是誰?他會是王府里的人嗎?他的眉宇間有著的是久病纏繞的神色,盡管他想留給了我一個柔軟的笑容,可是我還是捕捉到了他緊皺的眉間和眼里透出的傷痛。這位少年看似正承擔許許多多的包袱,正因如此他那冰冷的清秀面容中才會因為這些無形的負擔而顯得倦怠。♀
我剛為自己倒上一盞熱茶,問夏便急急忙忙地沖了進來。
「公主?」只瞧問夏手里捧著一盆盛開著的臘梅。
「問夏,你去哪了?」
「長夫人讓奴婢去領這盆蠟梅回來供公主觀賞。」問夏說著便把這盆蠟梅放在紫檀矮桌上。
「那你怎麼去了那麼久?」我盯著她,「你還去哪了?」
「回來的路上有個人和我說了好久的話,所以耽擱了。奴婢有錯,不知公主正尋著奴婢!」
「沒事,你回來了就好。」
我看著那盆蠟梅,又再次想到了那位白衣少年說的話,折下的蠟梅早已失去了本該的韻味,只是這栽種在青瓷盆里的蠟梅早已失去了原有的稜角之姿,同困在瓶中的一樣,留住的不過是一時的芬芳而已。
「你下次若有急事,也要和我說一聲再走,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奴婢想告知您的,可是奴婢當時沒有找到您,所以就……….」
「算了,我也回來了,沒事了。」我笑了笑,「等開春,我們把這盆蠟梅栽到院子里吧。」
「公主怎麼會有這個想法?」
「我們院子里的蠟梅也需要有陪伴呀。」我頑皮地說著。
「好,等著春種之時,我們就把它栽下。」問夏說完便給這盆蠟梅喂上了一點水。
很快春節就到來了,王府里各處也是張燈結彩,就連我的雲瀾院里也貼張了宇重天親筆的對聯︰
「朔風吹散三更雪,新日暖光又一瀾。」
「宇王爺真是有心,春聯里都包含著對公主的照顧呢。」阿綠邊笑著邊剪著窗花說著。
「宇王爺心有眾人,寬和待我,我已很感激了。」我展開我剛剛剪好得窗花對問夏說︰
「問夏,把這些窗花用紙包好,各送一副給宇王爺、司夫人,宇寒歌和阿嫵。告訴他們雖不值錢,但卻是我的一片心意還請笑納。」
「好,奴婢知道了。」
「公主,奴婢不解,您為何要送給阿嫵呢?王府里多數人都不待見她。」阿綠好奇地問著。
「同是女子,我不過是在盡一分心而已。」
「公主剪的這個蝙蝠可真好看。」阿綠笑著看著我的窗花贊嘆道。
「你若是喜歡,就拿去吧。」
「公主當真?」
「是呀,這本來就是剪著玩,喜歡就拿去吧。」
「多謝公主!」阿綠小心翼翼地把蝙蝠折進自己的香包了,「公主,每到過年王府各院都會掛上各色的五彩燈,整個王府燈火通明直至年後,今日應該是王府初亮之時,到時候公主可願去一觀全景?」
「當然好呀,這夜景應該也是一絕了吧。」
「是呀,那晚上奴婢來帶您和問夏一塊去。」
就因阿綠的這句話,我興奮到連晚膳都沒吃好,就迫不及待地喊上阿綠帶我去了。
「冰雪未滑,還請公主小心。」阿綠攙扶著我走過台階,「問夏,你在公主身後照看著,別讓公主摔著了。」
「那是自然!阿綠姐放心吧。」
「阿綠,我們這是要去哪里呢?」
「奴婢盡量帶您去府里的最高處,靠近紫山的北面的地方,那兒景致最好。」
「好,那我和問夏就全跟著你走了,你可別帶迷路了!」
「怎會,公主就全跟著奴婢來吧。」
去紫山的路上一定會經過一個院子——那就是羽寒院。
我抬頭望了望,剛剛一路過來,各個院子都裝飾著不同的彩燈,可是唯獨這羽寒院依然冷冷清清,沒有任何的裝飾,我甚至都沒有見到宇重天親筆題寫的對聯。
「哎?阿綠,這羽寒院怎麼沒有掛上長夜燈呀?」
「這…….奴婢也不知。」阿綠躊躇的回答引起了我的懷疑。
「就算這過年,王府也放任不管嘛?」
「王府里….這種事情怎會讓我們這種奴婢知道呢?」阿綠淡淡地回答著,可是我隱約覺得阿綠的回答里隱藏著什麼。
盡管有著長夜燈照亮著腳下的路,想臨著雪登上紫山也不是件易事,好不容易登到了一個足以眺望全王府的山崖上後,我也不顧山上積留的殘雪,便一下子坐到了上面。
「公主,您這樣容易生病的!」問夏一看到便立即沖了上來,想要拉我起來。
「沒事!讓我坐一會兒,太累了。」我大喘著氣,看著腳下的王府︰
「問夏!你瞧!整個王府真如阿綠說的一樣呢!燈火通明的!真是好看。」
「是呀,想必我們院子里也是張燈結彩的。」
「沒想到這里居然真的也會有這般溫暖的時刻呢。」我笑著望著那些五光十色的院子,整個王府如同鍍上了一層光彩奪目的玉髓,耀眼奪目且無比絢麗。
「公主,奴婢下去再替你點上一盞長夜燈來。」
「好,去吧。」
「從前在燕國,每到過年時都沒這般輝煌。」我出神地這片夜景自言自語地感嘆著。
「你真的這麼覺得?」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
「你是?!」我一下子跳了起來,「你………」
我瞪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身邊的長夜燈再加上成千上萬的五彩燈的照射下,我很容易看出了他清晰的面孔,是那天我在雪地里遇見的那位少年!
只瞧他坐在一張椅子上,帶著一絲高深莫測的笑容望著腳下的這片王府,他的長發松散地披在身後,我從未見過男子有過這般隨意的打扮,不禁因為他的浮夸而瞪圓了眼楮。
「這里的繁華虛無縹緲,怎又資格和燕國的清麗相提並論?正因為燕國太過天上人間,宇國才會這般放心不下。」他轉過頭來略帶譏笑地望著我。
「你怎麼知道燕國的?」我立刻問了起來
「燕國的美麗天下無人不知。」他冷冷地說著,盡管潔白的長袍染上了彩燈繽紛的顏色,可是卻因為他太過的冰冷的這一句而瞬間凍結成冰。
「那既然燕國如此神話,你又在這里看什麼?」
「我只是喜歡這里的清淨。」他淡聲回答著。
「你還沒告訴我你誰是呢,你若是能用這般的方法眺望整個王府,應該是長期住在王府里的吧?」
「上次告訴你了,是你自己沒有听見。」他笑了笑無奈地看著我。
「你沒有告訴我!」
「我都沒問你是誰呢。」
「我是慕容君瀾,王府里恐怕沒人不知道我這人。」
「是呀,君瀾這般大的陣勢,不想知道都不行呢。」
「我哪有大陣勢,不過是宇府的人照顧我周到而已。」我撇了撇嘴繼續說著,「那你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了吧?」
「我害怕,我告訴你後,你會後悔見到我。」
「怎會?都被你騙過一次了,還怕有第二次?」我堅定地看著他,「既然見到了,為何還有遮掩自己的身份?」
「你叫我寒恭,就可以了。」半晌他才緩緩地回答,「只是不要告訴任何人你見過我。」
「寒恭……?」我在心里默念著這個名字,曾經宇重天提起過這個名字時,似乎帶著無限的遺憾與無奈。
「你是宇王爺的孩子嗎?」
「是又不是。」
「我一直以為王府里只有一個宇寒歌,不知還有你。」
「是呀,整個王府里一直都沒有我。」他悲傷地笑了起來,「原來連你都這麼覺得。」
「不是的,我從未見過你,若是我的話惹你生氣了,我給你陪個不是。」
「你何必替著他們說話。」
「寒恭,不是這樣的,我剛入王府,司夫人就告訴我不許踏入羽寒院,所以……」
我說到這里忽然恍然大悟,「所以你住在羽寒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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