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這是我吃到過最好吃的蓮子羹。」我雖恬靜地笑著,可是眼淚居然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若是好吃,怎麼流淚?」寒恭不解地看著我,「不喜歡就別吃了。」
「沒有,是因為太喜歡了,才會如此。」我反握住他伸過來的手,「當真是甜到心底了,就連最後一絲殘留的苦澀都被立刻沖走。」
「君瀾。」他心疼地望著我,「你的心思我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寒恭,你無需自責。」我把自己滾燙的臉頰貼在他冰涼涼的手心里,他手掌那沁人的溫度立即讓我平靜了下來,「對了,那位趙府的小姐叫什麼呀?」
「趙晏夕,雖是個月兌俗的名字,可還是沒能逃過風塵。」
「好歹是府上出來的小姐,別這樣說她。」
「你應該知道,她是個庶女。」寒恭冷笑地了兩聲,「還不都是那位司夫人安排的。」
「寒恭……」我走過去,緩緩環上他的肩,「你何必和她一般見識。」
「我只是覺得悲哀,我母親一去,正所謂是樹倒猢猻散,司夫人日漸炙手可熱,而我………只能任憑他們安排。」寒恭緊緊握住我,「我不會負你,但是卻一定會委屈你!」
「我不怕委屈…我只求你待我真心就好。」
「我何曾在你面前虛偽過了?」他狠狠地咬了一下我的耳垂道,「給我記住了!」
「你!」我立刻捂著自己的耳朵,「你還真像一只伶牙俐齒的小狗!嘴上功夫了得,咬起人來也了得!」
「好君瀾!」寒恭爽朗地笑著,明媚的笑容恰似陽春白雪般在夏日刺眼的光芒下閃耀,「你這句話也不饒人吶!」
「宇公子言傳身教,我自然要跟著學一點了!」我輕輕放下他的頂髻,「可是為了出去見人,才會如此的?」
「君瀾,好聰明,連這個都被發現了。」寒恭轉過頭,看向我的眼里望穿秋水。
「那上次你如此束發,也是為了…….?」我凝視著他的白玉發簪,愣愣道。
「是的。」他嘆了一口氣,「不想讓你多心,所以沒有告訴你。」
「罷了。」我收回剛想出口的一聲嘆息道,「你沒有告訴我的事情,何止這一件呢?」
「君瀾。」他摟過我,「我答應你,我永遠不會在你面前如此裝扮。」
「好啦。」我撫模著他順如絲綢般的烏發,「你可有篦子?」
「你要干嘛?」他懷疑地看著我。
「恐怕你是不許別人對你如此的,可是我不一樣,我要替你綰個發髻!」
「好、好。」他笑著搖了搖頭,「向倪!把那把牛角篦子拿來吧。」
而當我真正梳起寒恭絲滑、光亮的長發時,一時間竟專心到不再同他說話,黑發流于指尖,一縷一縷地在手中細膩地滑過,篦子一寸寸地掃過著飄逸的發絲,看似將它們輕巧地扣于齒下,卻又完全放任著它們的舒展。
我雖為自己盤過簡單的發髻,可是我哪里有問夏那般靈活的手藝?笨拙的我只好慢吞吞地替寒恭挽了一個歪歪扭扭的斜髻,雖是這般不雅的發髻,可是卻依然將寒恭襯得玉樹臨風,絕美無比。
「我綰發的手藝比你都強,都覺著頭發被你拽下一大把了!」寒恭嗤笑著,「不過,是君瀾親手綰就,于我當真是珍貴無比。」
「那是當然了!」我驕傲地說著,「所以我說,這樣的事情,你只能許我一人這樣做。」
「好,我的頭發,只有你敢這樣踫!」他笑著拉過我,在我臉龐淡淡地一吻,「還不快回去?我雖讓向倪去告知阿綠了,可是他們不免還是會擔心的….」
「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我不舍地放開他,「比起他們,你還是快去照照鏡子吧!」
說完,我便一溜煙地從他身邊跑開了,走在回雲瀾院的路上,想到寒恭看到鏡中自己的表情時,我便嬉笑了一路。即便回院,我依然不停地笑著,即便問夏和阿綠再怎麼模不透,我眼里的笑意便一直沒有斷過。
「公主,您到底在笑什麼呀?」問夏疑惑地問道,「這晚膳也沒好好吃,就光顧著笑了。」
「我也不知,竟覺著有些事情居然那般好笑!」我一邊在一把折扇上繪著一朵蓮花,一邊答道。
「公主,這還是奴婢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看到公主這樣無憂無慮地笑呢!」
「是呀,公主自從來到這里後,就很少這般喜笑顏開了!」
「真的嗎?我居然都沒有在意到這些。」我迎著燭光,細細描繪著出水清蓮上的露珠,「再過些時日,就是觀蓮節了,還真是期待呢!」
說罷,便在蓮花的一旁,題上了一行詞︰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公主也喜歡愛蓮說?」阿綠好奇地問著,「公子也很是喜歡呢。」
說罷,她害羞地低下了頭,只是忽然抬眼看到問夏的一臉疑惑時,便立刻收回了剛剛出顯的少女之態。
「他也喜歡?」我倒是一點沒驚訝于寒恭的喜好,只是看到阿綠的樣子,心里不免還是不悅地揪了一下,或許她比我要更了解寒恭…….或許她比我更喜歡寒恭…….或許,這就是她來這里照顧我的原因吧,只因為寒恭的一句話,才會心甘情願地來這里的吧?
「那就把這把扇子送予他吧。」我把折扇隨手遞給了阿綠,「干了後,去送給他。」
「公主為何不自己去呢?公子一定更高興。」
「你鮮少見到他一回,不如這次就由你代勞吧。」
「公主、阿綠,你們到底在打什麼啞謎呀?」問夏一臉困惑地看著我們,「奴婢怎麼一句話都听不懂呢?」
「那你不如帶著問夏一同去吧,也好讓問夏放心。」我轉頭對阿綠眨著眼楮道,「也好讓她有點事做。」
「好,奴婢明天就和問夏一起去。」阿綠看著我,心領神會地笑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當問夏還在滿院尋找著阿綠時,阿綠早已悄悄給我帶了話說道︰「公子很是喜歡這扇子,一看到就不肯放下呢!」
「他喜歡就好。」
「公子還說天熱,所以就請公主不要到處閑逛了,以免中了暑氣。」
「我知道了,難為他還要這樣擔心我,真是有心了。」
「公主這話真是見外了,公子……」阿綠才說到一半,問夏便急匆匆地沖了進來,委屈地說著︰
「阿綠!你去哪里了?」
「問夏?我找了你好半天,都沒找到你,所以只好自己去了。」阿綠看似驚訝地說著,「真是不巧,就這麼錯過了!」
「公主!」問夏跑到我身邊,「阿綠食言了!您說該不該罰?」
「問夏,你這話就不對了,這事是我吩咐你和她一起去的,那我是不是也該挨罰呢?」
「公主,問夏不是這個意思……….」問夏說完便沖著我撒嬌道,「可是……」
「那就下次好了,你還害怕沒有其他機會嗎?」我拍了拍問夏,「後廚剛做了椰汁涼糕,就當是我賞你的,一起拿去吃吧。」
「還是公主最好了!」問夏驚喜地看著桌子上的那一盤精致的粉白涼糕,立即笑開了花,「這個涼糕奴婢可是想了很久了!」
說著,問夏便捧著涼糕,笑嘻嘻地離開了。
「公主這樣對問夏會不會不太好….?」
「寒恭,恐怕也不希望問夏知曉此事吧?」我嘆息著,「我雖覺著有愧于問夏,可是,我也沒有辦法。」
「公子並不介意這些,只要問夏足夠…….」
「我知道,我一直都在考慮到底什麼時候告訴問夏比較好,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依奴婢看,問夏跟著您這麼久,也算是一個可靠之人。」
「可你也要知道,問夏是個單純的急性子,有時候說話不經思考,我一直都為此而十分頭疼。」
「倒也對,那公主看著辦吧。」
「可是委屈你了,白白的沒有了涼糕吃。」
「無妨,奴婢不愛吃這些。」阿綠淡笑了笑。
「阿綠?這個名字可是寒恭替你起的?」我細細琢磨起這個名字來,「阿綠,阿綠….真是不同于尋常奴婢的名字。」
「不是,是公子的母親替奴婢起的。」
「是嗎?」我淡笑了笑,「就是那位讓全王府都念念不忘的女子嗎?」
「算是吧。」阿綠點了點頭,「司夫人曾想努力模仿卓夫人的一言一行,不過又怎會一模一樣呢?」
「真是無緣,我倒真想見見這位女子。」
「公子是卓夫人親手相教的,見到公子,就如同遇見卓夫人。」
「大概是吧,寒恭的確不同。」我轉著手上的那只寒恭給我的玉鐲,「恐怕只有他才能詮釋溫潤如玉這四個字了。」
「這可是卓夫人的鐲子?」阿綠驚訝地感嘆著,「可見公子有多重視公主呀!卓夫人留下的東西,即使是宇王爺,公子都不允許他隨便亂動呢!」
「真的嗎?」听到阿綠這句話時,一股暖流瞬間在心頭上涌動,想起那日寒恭在給我戴上鐲子後對我說的那句︰因為于我,你最珍貴時眼里的疼愛與溫柔,他能如此這般舍得自己生母的遺物,想來也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吧,想到這兒心里不禁又多了一份感激與欣喜。
相愛相知不相負,無悔紅塵百般怨,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寒恭,你已經成為我的願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