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恭!你可別胡鬧…….這些事哪由得了我們說了算的?」
「若是你想,你就可以,不是嗎?」他拉著我坐在榻邊道,「我一定不會食言我許你的承諾,君瀾,我只是害怕……」
說完,他猶豫地看著我,「我害怕你等不了,我害怕你會相信他人說的話,我原本以為我害怕的是抓不住你,可現在我才知道,我害怕的其實是失去你。」
「不會的。」我下意識地握緊了他道,「我不會離開你,更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這些話,真好听。」他冰涼的手指撫上我的臉龐,欣喜的目光中跳躍著柔情的火花。
我看著他孩童般的微笑,雖抿了抿嘴卻再也沒有勇氣去開口問他我心中真正的疑惑,只是緩緩道︰
「你其實有悄悄來看過我吧?我若是沒猜錯,夏節那晚,你有陪在我身邊吧?」
「這都被你發現了,阿綠告訴我,你睡得並不安穩,所以就來看看了。」他輕輕將我放在榻上,緊緊摟著我,在我耳邊喃喃著︰
「今日之事,還是我對不住你。」
「哪里的話?」我含淚笑著搖了搖頭,「有些事總是會讓我措手不及的……我經歷的料想不到已經很多了。」
「若是有機會,就再做一次四物湯吧,真的很好喝。」
「你居然還喝了?真是浪費,本來是想拿去…….」我裝作不悅地看著他道,「給誰都比給你好!」
「君瀾!」他捏著我的鼻子道,「你再說一遍?」
「你明知我是開玩笑的!你若是喜歡,我以後天天為你準備著,可好?」
「自然好了,就是怕幸苦你了。」他撫模著我的長發道,「今夜讓我像之前那樣,陪著你,好嗎?」
听著他暖暖的聲音,在我眼中打轉的淚水最終止不住地流下,許久我才小聲答道︰
「好,你不要走。」
不過今日的他似乎比我想像中還要更加疲憊,沒過一會兒,我便听見頭頂上方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抬眼望著他那沉睡的臉龐,此刻的他早已褪去了之前的警惕,安詳的樣子讓我覺得此刻的他恰如一位新生的孩童需要被人給予無限的呵護,可即便他的熟睡再怎麼讓我覺得安心,但我卻因為連軒的所說的話而毫無困意,我能理解他們兩人之間的水火不容,也記得寒恭曾時刻告誡著我讓我不要去相信連軒所說的話,只是這一次的他在听到連軒說的那些話後卻反應得不同尋常,他沒有再對我說讓我不要相信連軒,也沒有選擇與連軒爭鋒相對,只是選擇用他一貫的沉默與平靜去面對我的不安,即便他再不屑他人眼中的自己,可是被以「廢人」相稱,他難道也不在意嗎?除非…….除非……他真的是個「廢人」,想到這兒,我的心不禁涼了半截,或許,這就是為何王府會疏遠他的原因?或許這就是為何他身為嫡子卻沒有嫡子之尊的原因?可是我何嘗願意相信這些是真的,猜忌惹來的終歸只有傷害而已,寒恭若是一字未說,我倒是寧願選擇去相信那個我眼中的他。
心里雖如此想著,可是我卻始終闔不了眼,在他懷里轉輾了許久後,才緊緊摟著他,淺淺地入睡。
但是徹夜繚繞在耳邊的那一聲聲「廢人」卻從未停止回響過。
第二日,一直淺眠的我便早早地醒來,一睜眼卻發現寒恭早已伏在一旁笑眼朦朧地看著我。
「寒恭?」我清了清嗓子小聲地喚著,「我以為你回去了。」
「你可是有什麼心事?」他撫著我的臉溫柔地問著,「昨晚老是能听到你的嘆息和啜泣,你雖看上去睡得香甜,可是眉頭卻緊皺著,我從未見過你如此的睡相,所以心中不免擔心。」
「無事,只是想家了而已。」我淡笑著,將自己埋入他的懷中,「夜長夢多,總是會格外傷感。」
「是嗎?」他略帶懷疑地問完後,卻也沒再說些什麼,只是抱緊了我同我再次睡去。
幾天過後,我忽然收到了連軒的「飛鴿傳書」,上面只有一行字︰
「仙趣閣午時見。」
本想在那日從此疏遠他的我,看到這個消息後,卻依然決定冒著風險出去見他,偷偷打發走阿綠後,我便帶著問夏悄悄出了王府,前去了仙趣閣。
「公主,您為何要去見連軒公子呀?」
「有些話,我想听他親口對我說那不是真的。」我攥緊了手中的絲巾,不安地說著。
「連軒公子對您說什麼話了?」問夏一邊替我搖著扇子,一邊替我擦去鬢角的汗水道,「您這樣去見他,可要當心呢。」
「我知道,所以一會兒,你在外頭守著,別同我一道進去,明白嗎?」
「公主,奴婢不是擔心這些,奴婢只是害怕寒恭公子知道這些後會不高興……」
「我今日去見連軒,就是想要個了斷。」我拍了拍問夏的手笑著道,「至于寒恭,你不必擔心。」
馬車晃晃悠悠地載我們到了仙趣閣,下了馬車便瞧見一襲白衣連軒正站在仙趣閣門口微笑著等待著我,身為「御雪公子」的他從來能輕易吸引住人們的目光,來來往往的行人看見他總是都會停住他們的匆匆腳步,細細打量著這般世俗罕見的男子。
可是當我看到他,心卻不自覺地想到了寒恭︰若是寒恭這樣站在這里,又會引來多少驚訝的目光呢?長安或許可以有很多的「御雪公子」,可是天下只會有一位叫做宇寒恭的「凡塵仙子」,即便現在的連軒一襲白衣,恰如白雪,但是在宇寒恭的面前不過都是東施效顰而已。
「祝公子。」我對著他微微福了福道。
「你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他笑了笑後,帶著我往仙趣閣里走去,待小二領著我們安頓到一個安靜的角落後,他才繼續說道︰
「那晚的事,我也有錯。」
「你不必這樣說。」我低著頭道,「我不該那樣對你,對不起了。」
「你無需道歉,本是我有錯在先。」他嘆了口氣接著道,「那天的我真是有愧于‘御雪’這般的稱號。」
「愧不愧,不是說給我听的。」我笑了笑,「說過自己听才是最重要的。」
「那敢問今日你來見我是否會和我出于同一個原因呢?」
「你既然這樣問,想來就會是一樣的吧?」
「君瀾真是冰雪聰明,只有他會讓你再次想和我說話吧。」
「既然你知道,那就告訴我為何你會出口稱他為……廢人?」我頓了頓後,還是鼓足了勇氣說出了這個時刻刺痛著心的稱呼。
「只是我告訴你了,你會相信我說的話嗎?」
我邊為他倒上一杯清茶邊問著︰「那你先告訴我你的原因。」
「好。」他抿了一口茶道,「君瀾,寒恭他是個廢人,因為他是一個瘸子!」
「你在說些什麼呀?」我緊皺著眉瞪著他冷笑著,「他的腿可是好好的呢!」
「你真的覺得他的腿看上去無事嗎?他的腿早在兩年前就斷了!在他從燕國回來後沒過多久後,他的腿就斷了!」
「你說什麼?兩年前的他曾去過燕國?」
「他當時陪宇王爺去燕國,宇王爺嘴上說著是去同燕國交好,實際上是過去計劃著如何拿下燕國呢!」
「不!這些不重要!我想知道,寒恭是不是真的去過燕國?他是不是真的在那里待過?」
「我何必騙你?」他無奈地看著我,「所以是他們父子兩毀了你的燕國的!」
「不……」我慌張失措地搖著頭,「不可能!你胡說!」
「我何必騙你!宇王爺和寒恭才是你最大的敵人!是他們害得你家破人亡的!」
「不可能,我見過當時的寒恭。」說到這里,我的眼淚便瞬間流了下來,「即便他的父親充滿著野心,他也不會是那樣的人!」
「你別自欺欺人了!宇王爺從很早就開始培養他,耳濡目染下的他不可能不會像他父親的!」連軒鳳目閃過的寒光此刻正犀利地打量著我,仿佛想從我身上鑿出一個洞來般的尖銳。
「祝連軒!」我站了起來指著他道,「你別胡說了!寒恭是什麼樣的人不需要你來告訴我!無論他是瘸子,還是野心重重,我都選擇相信他!」
「君瀾!他到底給你灌了什麼**湯?是不是無論我說什麼你都覺得是假的?」
「因為這些事情,他都和我說過!」我冷聲後,毅然轉身離開。
可是當我坐上了馬車後,眼淚卻再次決堤于我的眼眶,為什麼寒恭沒有告訴我他曾經去過燕國的?為什麼宇王爺要這麼做?為什麼寒恭會是宇王爺的兒子?為什麼我會認識寒恭?
寒恭,你還有多少事情是瞞著我的?你的君子之言去了哪里了?或許我確實不應該去相信連軒的話,可是這一切發生的居然如此恰到好處,讓我怎麼選擇不去相信他?倘若這些事情都是真的,我寧願是你親口告訴我的!比起連軒,我更相信的人是你呀!
會不會承諾再美好,都抵不過他人口中的一句關于你的曾經呢?
寒恭,我到底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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