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陰君瀾引 第36章 可惜春來總蕭索1

作者 ︰ 錦鯉溯

我欣喜地看著眼前的這套黛藍色的長裙,月兌口便是一句歡喜的稱贊︰

「這長裙真是好看,清雅的黛藍底色上跳躍著活潑的珊瑚色瓊花,既鮮艷卻又不讓人覺得俗氣,寒恭真是好眼光。」

「是呀。」阿綠歡笑著替我撐起了這套襦群道,「就連這裙身上的腰帶都繡著朵朵瓊花流紋,這般窄小的絲條下能織出如此繁復的圖案,裳衣紡里的繡娘手藝果然不一般!」

「也真是難為寒恭了,恐怕他也絞盡腦汁了很久吧?替我多謝他,並告訴他我很喜歡。」

「那讓奴婢替您梳妝吧?想來今日下午公主的裝扮一定會驚艷他人的。」

「無需驚艷,素雅就好,這身襦群已十分搶眼,你就給我綰一個簡單的高髻好了,再配上一支白玉松柏簪就可以了,寒恭說的沒錯,去皇宮,實在不必打扮得太過引人注目。」

「公主說的沒錯,皇宮那種地方,還是小心得好。」

「下午你陪我去吧,讓問夏留下來,司夫人也沒說到底要見誰,我呢,倒也擔心問夏見不得那樣的場面,有時候她總是太過冒失了。」

「公主雖說的有禮,可是依奴婢看來,若是不讓問夏多見見這樣的場面,她是永遠都不會明白人情世故的,有著單純的心思固然難得,但公主總不能一直讓問夏如此吧?」

「你說的倒也對。」我嘆了口氣點點頭道,「那你去告訴她,等下陪我入宮,順便多提點提點她,那時候的她可不在雲瀾院、更不在燕國!」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會好好和問夏說的,公主您放心吧。」

剛用完午膳沒一會兒,錦繡和問夏便領著司沁霖和我一道上了馬車,一同前去離王府不遠的宇國宮。

「想來君瀾今日是第一次前去皇宮吧?」司沁霖溫柔地問著我,「你也不必太緊張,我們這會面見的也不是天子。」

「那君瀾可否斗膽問司夫人我們今日見的到底是誰呢?」

「是天子的表弟,宇國的晉王——段流笙。」

「段流笙?」我默念著此人的名字道,「既然是表弟,那想來歲數和天子也差不了多少了?」

「流笙今年年十八,正值壯年,可比天子要年輕多了!」

我听到司沁霖此刻的一番話,心中忽然開始不安了起來,想來司沁霖這麼做,恐怕是有意讓我和這位晉王——段流笙結為連理了,可是…可是…我何嘗才能告訴她,我早已有心上人了呢?更何況,司沁霖如何都不會接受我心中的那個人就是宇寒恭吧?此刻的我才真正明白,為何寒恭要我去隄防司沁霖了,這個女子的一舉一動都像在下一盤棋,機關算盡只為步步為營,而我恐怕只是她手中的一枚可進可退,可棄可唾的棋子而已。

本來這樣的大事,司沁霖明明可以第一時間告知于我,可是她卻並沒有讓錦繡告訴我全部的消息,一來可以讓我無法推月兌此事,二來她也可以利用此事來掌控我的行動,司沁霖的這招落井下石計劃的毫無痕跡,果然高明。

想到這兒,心中便是一陣寒意與冷笑,看來寒恭和趙晏夕之事恐怕也司沁霖安排的吧?她既是金陵造坊的長女,也是宇重天的正妃,明明有許多其他的重要的事情去做,可她卻偏偏把精力放在這些家長里短上,真是閑得慌!

我輕嘆一口氣後,掀開了布簾,看著馬車外的長安,繁華的鬧市仿佛把我帶回到了燕國,看著街上行人一臉的安詳與快樂,我想起從前的燕國其實也是如此的,那時的人們從未想過什麼叫做「後顧之憂」,只因為燕國是那麼的安靜與太平。

而現在的燕國百姓們應該正飽受著劫後余生所帶來的無限痛苦吧?

他們的殤,想來我今生是無以回報了。

剛想著,馬車便漸漸慢了下來,只听到司沁霖在我耳邊說著︰

「君瀾,馬上就要到宇國宮了,再過一小會兒,我們就能見到段流笙了。」

「是。」我淡淡地答應著,心中又忽然疑惑起來︰段流笙雖身為晉王,可是他也沒有長期住在宮里的理由,想必他一定很得天子喜愛,才能長居宮中吧?

「司夫人。」只听到車夫在前面提醒著,「我們就快要到凝福宮門口了,馬車進不去,還麻煩夫人和一行人先下車吧。」

「好的,幸苦你了。」

司夫人話音剛落,我便被問夏給扶出了馬車,瞬間印入眼簾的是層層疊疊的冰冷宮牆和一片壓抑的藍天。

「君瀾。」司夫人領過我道,「走吧?」

說完,我便鼓起勇氣同司沁霖一同邁出了步伐,在眼前看似無盡的宮牆里緩緩的穿梭著,終于在走過一片楊木白沙長廊後,印有「凝福宮」三個字的牌匾赫然出現在我們的眼前。

「錦繡,去叩門。」

在錦繡叩門三聲後,朱紅色的宮門被緩緩推開,只瞧一排宮女早已站在門的兩旁對著我們行起禮來並異口同聲道︰

「奴婢參見攝政王妃、長樂公主。」

「都請起吧。」司夫人高傲地說著,「晉王真是□□有方,這般的陣勢實在難得。」

「既然是有貴客要來,我當然要好好準備著了。」

我抬頭望著眼前這位一襲墨綠玄武金雀長衫的男子,他看上去似乎要比司沁霖口中說的「十八歲」要更加的年輕與單純,稜角分明的輪廓里勾勒著他俊朗的五官,他的英俊中沒有一絲同寒恭相似的柔美之感,蓬勃的男子氣概也將他面貌里透出的溫柔而瞬間取代,如此看來,此人必定習武甚久,才會帶給人這般的感覺。

「慕容君瀾參見晉王。」我忙不迭地回過神,剛想向他行禮時,卻被他一把攔住道︰

「你不必如此。」

「謝王爺。」我淡淡垂眼,對著他低聲道。

「君瀾,我今日帶你來這里,就是想讓你們兩個好好聊一聊,我其實還和宮中的另一位妃子有約,想來我也不能在這兒久留,而且你們也肯定會因為我的緣故而感到不自在,所以我便先走一步了,馬車一直都在外頭等著,你大可放心,盡情的和流笙好好聊一聊吧。」

司沁霖笑盈盈地說完,便領著錦繡匆忙地退下,留下我和流笙略帶尷尬地看著對方。

「司夫人似乎很希望成全一對素不相識的人呢。」流笙望著合上的大門,手輕輕一揮後,便打發走了那些看似畢恭畢敬的宮女。

「司夫人也是好心。」我淡笑著,望向流笙繼續道,「還望王爺不必放在心上。」

「我們去院里說話可好?這樣站著也不是辦法。」說完,流笙便領著我往凝福宮深處走去。

我雖听說過宇國宮的富麗堂皇,但在親眼見到凝福宮的一切後,我只覺得用「富麗堂皇」四個字來形容宇國宮笙遠遠不夠的,凝福宮庭院里的千年巨松郁郁蔥蔥地遮蔽著刺眼的陽光,在幾座石凳的旁邊是一彎碩大的錦鯉池,盡管只是一口池子,可里面的養魚之水卻承載著無限的靈動與清澈,想來只有從地下涌上來的活水和交替不停的更換才會讓保持住這一池清新的涌動。再看這一旁成排的各種松樹,許多的松樹都是我未曾在宇國見到過的,就連我深愛的燕國都鮮少出現這些各異的松樹,我雖叫不上這些它們的名來,卻也能感受到他們的稀有與珍貴。

一位王爺的宮中之居都可細節到如此地步,想來天子之所會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更加奢華。

我正端詳著這些參天的松樹,只听到流笙在一旁靜靜地說著︰

「不知君瀾喜歡什麼樣的花草呢?」

「辛夷辛夷白霓裳,恩怨皆了雪夢瑤,恰到來時逢寒日,只若玲瓏馥芬芳。」我笑著回應著他道,「所以,我只獨愛玉蘭而已。」

「這首詩作的倒真是有趣,至少在從前,我從未注意過玉蘭居然是身披霓裳的!」

「讓王爺見笑了。」我紅著臉微聲道,「這是一位….對于我來說很重要的人為玉蘭而做的詩,他的想法總是不同常人。」

「詩人之間的風花雪月我是從來不懂的,我自幼習武,除了功夫外,很多事情我做的都相當粗糙,這樣的贊美我雖不懂,可卻又十分敬佩。」

「王爺的心生來就是報效予宇國的,其余的東西都大可放一放,所以王爺不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很少會有女子這樣和我說話…很多人總是覺得我從不具備男人應有的溫柔與心思….所以許多女子總是很怕和我接觸,看著我時,眼里生怕我隨時會吃了她們一樣。」

「王爺不必多心,這不過是我們體現敬畏的方式而已。」我輕笑道,「再說了,您是王爺,怎會有女子會選擇躲著您呢?您真是太會說笑了。」

「我喜歡松樹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足夠堅韌、也具備著不同尋常的挺拔與傲骨,每當我看到他們,我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渺小。」

「松樹的蒼勁耐寒的確是一般百草所不能及的境界,不過王爺……」

「不過什麼?」

「王爺其實就好比這株高大的松樹,覺著自己還不夠蒼天所以依然拼命地向更高處發芽,但其實在別人眼里,它卻早已擁有了佇立于天下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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