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不相瞞,我前些日子還和寒恭說過這件事,他說讓我不要再關心這件事了,他害怕我因此而受到傷害,畢竟這些也的確不是什麼光彩的好事。」
「是啊,不要說他是這麼想的了,連我都不想再多說什麼了,君瀾,這些事知道得太多只會對你無益。」流笙對我笑著點了點頭安慰道,「寒恭這麼做是為你好,你可千萬別任性不听他的啊。」
「我知道,你也不必擔心我,想來要處處小心的人應該是你吧?」
「我還好,朝廷上我倒是來去自由,沒有牽掛,祝府和宇府其實代表的是不同的兩派勢力,宇府代表的是天子、而祝府代表的是百姓,各個大臣各取所需,只為可以在任何一派勢力中站穩腳跟,可是我卻不一樣,朝廷上的事我也就是一听而過,所以這些大臣們也不怎麼巴結我。」
「你能有這樣的想法真是難得呢,不過你是宇國的大將軍,也不缺什麼的。」
「今日喊你出來,也是想帶著散散心,我國的邊界最近有點不是很太平,若是情況不好,皇上就要派我出征了。」
「啊?」我驚訝地望著流笙,眼神也因為他說的這句話而不禁動容,「一定要去嗎?」
「或許吧,君瀾,我的命運從我一出生就早已由不得我了,出征也好、帶兵也好,許許多多的決定都不是我想要的,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只看到流笙失落地垂下眼,原來當他褪去了所有令人羨慕的光環與稱號後,剩下的卻是令人感到無奈的辛酸。
「流笙…….」我輕搖了他的長袖一下,安慰著︰
「可是,我並沒有這樣認為,若是你不喜歡,你不會對國家、對天子如此鞠躬盡瘁,你無法抗拒你的命運,是因為你沒有辦法,可是正因為如此,你才會變得更加令人敬佩,畢竟你的路和別人的都不一樣。」
「多謝你的這一席話,你的想法總是和他人不同,也總是能讓我茅塞頓開。」
「流笙過獎了,我可沒有這樣的能力,不要誤人就算是萬幸了。」
「哪里的話?不過不知你今日出來可還有什麼打算嗎?」
「我想著要給宇寒歌準備一份大婚禮物,斟酌半天後覺著送她些首飾最好,所以今日出來看看有什麼適合她的。」
「我听說曼卿堂、竹郁堂都是京城的首飾名店,不如我們等下就過去看看吧?」
「沒想到你居然還會知道這些女兒家的東西。」
流笙听到我這話,臉瞬間就紅到了耳根,只听到他結結巴巴地對我解釋道︰
「不是……君瀾…你不要誤會了…….我只是……」
「好啦,流笙,你不必當真,我也就是隨便問問,畢竟知道這些店也不是什麼壞事,看把你嚇的,臉都不知道紅成什麼樣子了。」
「君瀾,你這樣開玩笑可不對啊!」他歡笑著指了指我,「我怎麼沒看出來,你壞點子這麼多呢?」
「那可是你的失策呀!和我有什麼關系呢?」我被他如孩童般的笑臉瞬間逗笑,「話說回來,那你有給祝連軒或者宇寒歌準備禮物嗎?」
「都備上了,給祝連軒的是一把西域進貢的莫邪劍,給宇寒歌是一對金孔雀銅花琺瑯香爐,給祝連軒的東西還算好準備,但是給宇寒歌的東西可算讓我費盡心思了。」
「那是一定的,不過這兩個東西都極其別致,他們一定會喜歡的。」
「莫邪,莫邪,我只是希望祝連軒不要辜負了這把劍。」流笙淡淡地說完,轉而又關切地問著我︰
「祝連軒之後沒有再來找你吧?」
「沒有,你放心吧,現在他身處風口浪尖,又怎敢輕易地來找我呢?」
「那就好,都是快娶妻的人了,做起事來還沒有個分寸,也不知道………」
「沒事的,流笙,他這麼做或許也有他自己的苦衷吧,畢竟就像你前面說的,在宇府那麼強大的勢力下,祝府的人想要出人頭地也不是易事,他既沒有傷害我,我又何必再去和他追究呢?」
此刻,在一旁的問夏忽然听不下去了,只听到她在我和流笙的身後不甘心地嚷嚷著︰
「公主真是好脾氣,連軒公子前幾次都那樣無禮了,您居然還選擇原諒他…….要不是因為他,公主您也不會……….」
「問夏,夠了。」我猛地回頭對著問夏嚴厲的呵斥道,「忘了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話了嗎?」
「公主……奴婢有錯…….奴婢只是想…….」問夏看著我急變的臉色,一下子便識相地抿住了嘴,紅著臉低下了頭。
「回去罰你把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好好地抄三遍,但願從此之後你能長點記性。」
「是,公主,奴婢知錯了。」問夏輕輕地點了點後,不再說話。
「君瀾,我覺得你這罰的實在欠妥,你若是這樣以後問夏她哪敢再和你說話了呢?再說,問夏說的想來也是實話,你這麼做是在遏制她以後不對你說實話呀。」
「流笙你有所不知,無論她說的是實話還是謊話,她都不應該在我們面前如此抱怨其他人的不是,我這麼做也是為她好,今日她也只是當著我們兩的面說,將來若是被其他閑人听到那可怎麼得了?」
「但是罰她抄三遍是不是有點太多了?她畢竟還要照顧你呢,念在這個份上,就原諒她吧。」
「那你說我該如何罰她呢?」
「這樣,問夏,你回去把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抄一遍就可以了,下次我們再見面時,我要你一字不落地背給我听,若是背的不好,那到時候我可要重重地罰你了。」
「還不快謝謝段王爺替你開的恩?」我看著問夏眼中閃爍著的欣喜,嚴肅地提醒著,「若是下次背不出來,不光是王爺,就連我也要罰你了!」
「奴婢多謝王爺替奴婢求情,也多謝公主對奴婢的大度!」問夏一听到我和流笙的話,立刻不停地對我們福著禮表示對我們的感謝,而她的嘴角也早已偷偷地笑開了花。
「好了,問夏,回去可要好好用功啊!」
就這樣,我和流笙在一陣陣的歡聲笑語中度過了一個上午,直到天臨黃昏我才小心翼翼地推開了羽寒院的大門。
剛踏進羽寒院我便看到一位白衣少年此刻正坐在不遠處的一方涼亭里安靜地撫著琴,只瞧他那專注的神情同當年的那位隱藏于青山中的蘭佩出奇的相似,悠揚的曲調一瞬間便把我的思緒帶回到了當年的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後,寒恭溫柔的聲音終于在我耳邊裊裊地響起︰
「來了都不知道說一聲?」
「我看你彈的認真,沒好意思打擾,不行嗎?」
「當然不行了,琴聲雖好,可沒有佳人在側,再怎麼听都是落寞無比的。」寒恭牽著我同我緩緩地坐回到涼亭里。
「跑去哪里玩了?阿綠雖告訴我你有事出去,但卻沒告訴我你到底去干什麼。」
我略帶驚訝地回望著寒恭,遲疑道︰
「她沒和你說?不會吧?」
「我何必騙你呢,若是告訴我了,我也不必這般擔心了。」
「這個阿綠,連這點事都沒膽子告訴你。」
「那你現在好告訴我你去哪里了吧?」
「我出去為宇寒歌挑選禮物的,她大婚將至,我總不能不送東西吧?」
「那你給她買什麼東西了?」寒恭刮了一下我的鼻尖柔聲道,「要挑選她又喜歡的、又適合她的東西恐怕不多呢。」
「確實不容易,所以我買了一套如意金絲雲步搖給她,里面一共有六支,每支上面都雕有朱雀,而且每支用的寶石、翠玉都是不一樣的,听說這套步搖全京城只出了一套呢,另一套有十二支,不過早就進貢了皇後了。」
「君瀾真厲害,像這樣的好東西應該很不好買吧?」
「那是,不過要買這套步搖還是多虧了有流笙在呢!」
「流笙?」寒恭不解地看著我,「他是……?那位段王爺嗎?」
我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失言,才緩緩點頭道︰
「對,就是那位段王爺。」
「你怎麼了?」寒恭同我一道垂下眼,偷笑著望著我,「我也沒說什麼呀,你就這麼慌張干什麼?」
「不是這樣的,因為當時有他在,本來那套步搖是留給趙晏夕的,後來因為段王爺說是他要送給宇寒恭的,人家才讓出來的。」
「你看看你,自己得罪趙晏夕也就算了,還帶著無辜的段王爺來一起得罪她。」
「切,我得罪她是因為什麼,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吧?」我故意噘起嘴,將身子轉向另一邊不再理會他。
「我知道,我都知道。」寒恭靜靜地從後面環住了我,在我耳邊輕聲道︰
「別生氣了,好不好?」
「哦,對了。」我邊說邊從長袖里拿出了一個紅木盒子遞到了寒恭眼前,「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
寒恭接過盒子,好奇地問著我。
「東珠粉,下午流…段王爺給我的,他說這個治腿傷再好不過了。」
「是嗎?」寒恭的臉上閃過了一瞬我從未見過的表情,懷疑的眼神中卻沒有一絲欣喜。
「我相信段王爺他不會害你的,人家也是好心,你就收下吧。」
「我不要。」寒恭輕輕地將盒子摔回了我手中,冷冷道,「你自己拿去用吧,東珠粉難得,我會辜負了他的好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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