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
我立時看了看此時躺的這個木屋,果然不見蒼歲的影子,這里是邋遢族長他們來了之後才動手修建的一個屋子,選址非常隱蔽,再加上處在鬼漠中,若不是特意細細的查,一般人是很難現這里的。
方才蒼歲明明就在我身邊,難道真的也是我的夢境?
見我疑惑不已,邋遢族長上前道:「我們正在修煉時忽然看到有一束通天的紅光在不遠處亮起,匆忙趕過去時,卻只看到姑娘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這才趕緊將你救了回來。」
「只有我一個人…」我低喃一番,忽然抬起頭奕奕的看一眼邋遢族長:「前些時間你們出去被臨沙的人看到了吧。」
邋遢族長頓一下,面色帶有愧疚道:「姑娘,我們從來沒有出過空間裂縫,對外面的一切實在都太好奇了。」
我點點頭:「雖然你說的不錯,似你們這般嚇人還是不對的,須知臨沙大部分都是**凡胎,被你們這樣一嚇,指不定兩眼一翻就背過氣去了。」
邋遢族長听我這樣一說更覺得自己愧疚,慚愧道:「姑娘說的是。」
我甚欣慰,撐著身體坐了起來,方才那股紅光,應該是君心復活了吧,復活又怎麼樣呢,總歸不是紅梔,總歸只有那麼一個魂魄苦苦支撐著,心底忽然生出一陣悲哀,過了好些時候才將這種情緒揮去。
方才一醒來,我便能感覺到體內與之前產生的不同,整個人仿佛輕盈了不少,且能感覺到充盈的仙力,但不知為何與神弓認主之後的那股聯系卻無端加深了。
我想了想,一抬手,一把通體墨綠的弓箭端端正正的躺在手心。
原來它還在,我以為君心復活後,這神弓便會被君心帶走呢。
緩緩將神弓收回去,我用余光看到邋遢族長他們在神弓出現的一瞬露出的敬畏之色。
許是因為君心的復活,我覺得自己的頭腦突然通透了一些,木頭雖然已經魂飛魄散,但君心不也魂飛魄散了,她還是照樣成功復活了啊,更何況木頭那麼高的修為,縱然把仙氣給了我大部分,上神的底子在那里,我前些時候不該太認命的,一定會有救木頭的方法的,一定會有的!
這樣想著,我也豁然開朗一些,只覺得神色都清明不少。
心中一動像是想到了什麼,我抓住邋遢族長道:「等等,方才你說找到我的時候除了我以外旁邊只有一堆白骨!」
邋遢族長被我激動的樣子嚇了一跳,堪堪道:「是啊,怎麼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我立馬掐了個訣飛向我昏迷的地方,蒼歲說過,他不能離開夜蕪太久,然我那時因為君心突然復活變成那個樣子,他肯定是留在了原地照看我,以他如今的修為,那麼大的靈氣爆肯定將他傷的極重,那堆白骨莫不是…
越想心里越不安,我匆匆往過趕著,不一會兒就到了目的地,急切的落到地面,我馬上便瞧見了地上那一堆顯目的白骨,只一瞬,我便揮灑著淚撲過去道:「蒼歲,你快醒醒啊蒼歲…」
那一堆白骨沒有理睬我,我只覺得能是這樣還不夠聲淚俱下,便繼續叫道:「你放心,你和木頭我都會一並救的,你若是覺得在鬼界太孤單,就四處找找看興許就找到木頭了,如此一來,你們兩個人正好做個伴,下下棋什麼的想來都是極好的。」
正說的沉痛,一旁忽然有誰將我戳了戳,我轉過身,卻是樹兒在那里晃了晃,然後伸出一根枝丫朝著右邊指去。
我一時不解,它便在前邊帶路,見我沒有跟過去,著急的擺了擺樹枝,我恍然大悟,它定是想帶我去一個地方,想了想,我趕緊跟在了樹兒後邊。
繞過幾顆參天大樹,樹兒帶著我停到了一個略平坦的空地上,不遠處似乎有個白乎乎的什麼物體,樹兒在那個白色的物體上盤旋了一下,一種不怎麼好的感覺油然而生,我慢慢的走過去,終于瞧出這個白乎乎的物體是蒼歲的樣貌。
我忙將蒼歲扶起來,這時天空忽然暗了下來,樹兒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一樣瑟縮到我身後,風雲突變間,遠處亮起一道紫色的光芒,接著,風姿卓越的落下個人來。
一股魔氣瞬間在整個鬼漠鋪列開,我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眼前一花,懷里的蒼歲沒了!
這一來著實將我嚇了一跳,看向紫色的人影時,只听那人影笑道:「小桑桑,你從空間裂縫里出來了啊。」
我打個寒顫,待紫色的光芒散去,這才看清半空中立的那道紫色的身影正是魔界的魔君夜蕪。方才在我眼前消失的蒼歲此時站到了他的身後,只雙目中沒有一絲神采。
听了夜蕪的話,我猛地有些震驚:「你知道我們掉進了空間裂縫!」
夜蕪挑挑眉頭,踏著小碎步款款從雲端走下,捋了捋頭裝作不經意道:「不小心就知道了,我也很苦惱的。」
不小心…,夜蕪是魔界的人,這樣機密的事他都知道恐怕沒那麼簡單,我定了定神,試探的問:「難道我們掉進空間裂縫不是偶然?」
「總算沒要我提示太多,小桑桑,你竟變得聰明了些。」夜蕪表現出一種很驚訝的樣子。
我翻翻白眼,心中揣摩著夜蕪的話,頓覺渾身毛,照他這樣說,不論是我和木頭掉進空間裂縫現消失的玉城,還是君心復活,取出神弓,一切的一切,我們都是被別人下了套,而我們因身在其中,不知不覺就朝著別人的計劃在一步一步走著!
夜蕪見我出神,拈出帕子拍拍鞋上的土粒搖搖頭道:「你現在有時間想那些,不如擔心擔心蒼歲,你體內那個魂魄復活的時候破體而出的靈力將蒼歲傷了個徹底,再不救,就真得比你心心念念的那個人都慘了。」
夜蕪這樣一提,我才現站在他身後的蒼歲整個身體竟然不知在什麼時候慢慢開始變得越來越透明了!
「怎麼樣以幫蒼歲?」我立時問道。
夜蕪看我一眼,緩緩道:「神弓。」
「神弓…」我想都沒想,一抬手迅速祭出神弓道:「我要怎麼做?」
夜蕪目光動了動,還未開口,神弓忽然一陣顫抖,接著,飛向了不遠處的空中。
我疑惑不已,只听一個女聲傳來:「神弓雖以掌管生死,但反噬極大,且他是魔界的人,神器怎亂用!」
我尋聲而去,君心站在雲端皺著眉頭看過來,我咬了咬嘴唇,堅定道:「我要救他。」
「救他…」君心忽然默了默:「如果我說神弓的確以生魂結魄,你還會救他嗎?」
「當然了!」我忙不迭的答道,如果以生魂結魄,那麼是不是木頭也以一並救了,原來真的是有辦法救木頭的嗎!我心下歡喜,不妨君心忽然悲哀道:「如果我再說,神弓只以救一個人呢?」
只能救一個!
我愣在那里:「這是神器,難道不能多救幾個?」
「多救幾個!」君心嚴肅道:「生魂結魄本就是逆天行為,天下神器也不過神弓能做到,若是以無限制的救人,只怕這天下盡是一些老不死的怪物了。」
我的心猛地沉下去一些,只盯著地面出神。
夜蕪一直沉默不語,看著君心把話說完,才將臉轉過來看著我作哀婉狀道:「唉,看來蒼歲的一番真心將要被不屑一顧了,也是,昔日的舊愛怎比的上在仙界炙手熱的上仙呢。」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答道:「我沒有…」
「那你為何猶豫了,方才不是很堅定嗎?」夜蕪搖搖頭,看一眼身體越透明的蒼歲。
我為什麼要猶豫,木頭為了我而死,蒼歲也算是因為我而死,他們兩個,都是我不願意放棄的人,是現在,他們兩個,我卻必須選一個,只能選一個…
「小桑桑,蒼歲的時間不多了。」夜蕪忽然在耳邊提醒。
我緊張的看過去,果然見蒼歲的身體幾乎透明的快要和天地融為一色了。
不…我不要讓蒼歲死。
見我神色再次堅定起來,君心忍不住說道:「你要想清楚,第一,復活了蒼歲,那個將你視若珍寶的上仙就再也沒有機會活過來了,第二,若是復活蒼歲,他就等于新生,也就是說,他再也不會記得你了。」
眼下畢竟是救人要緊,來不及多想,我只覺得忘了就忘了吧,忘了也好,至少從這以後,我就以完全放下蒼歲安安心心的只想木頭一個人,欠他一個人了。
蒼歲的身體已經開始慢慢的消散,千鈞一之際,我閉上眼楮催動神弓,一陣綠光亮起,我只覺得心一抽一抽疼的厲害,腦海中散過一些零散的碎片,它們組合在一起,變成了木頭,牽著我得木頭,每次遇到危險都將我護到身後的木頭。
最後,他對我說:「阿覓,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
綠光盡散,我睜開眼楮,眼下卻平靜的出奇,沒有蒼歲的身影,也沒有夜蕪的身影。周圍都是一派安然的樣子,仿佛剛才什麼都沒有生一樣。
身後響起樹枝被踩碎的聲音,我猛地轉身,君心身姿卓越的停在那里目不轉楮的看著我,過了許久才道:「你當魔君為什麼願意讓蒼歲出來找你,讓分身再度分離本就極損修為,他不過是想借機讓你復活蒼歲,那個時候,蒼歲就會忘了你完完全全的變成一個魔界的人,待蒼歲對你的執念一消除,他才算作是真正的歸位。」
「是這樣啊…」我目光呆滯的看著她,夜蕪歸不歸位與我何干,我只知道,我一定會再找出辦法救木頭的,一定會!以前,我總是讓他保護,等他活過來,大概會對我十分刮目相看的。
我想著,君心忽然嘆一口氣:「我勸過你。」
她以為我在後悔?
「不,我不後悔。」我抬頭看著她,問道:「君心,你一定還知道其它的辦法以再生魂結魄對不對?」
君心搖搖頭:「我真的無能為力,若還有其它辦法,主人早就復活了。」
當時紅梔在忘川心灰意冷,寧自己死都不要用神弓將自己復活,她大概是生無戀了吧。
想著,我看向君心:「你知道為什麼紅梔一定要守護神弓嗎?」
君心臉色變了變,將話題轉了轉:「方才蒼歲一復活夜蕪便將他帶走了,神弓既然已經把你認了主,你想復活誰也是你說了算,不過我只是因為神弓而存在的一絲魂魄,如此,就不能與神弓隔的太遠,所以以後,我恐怕會一直跟著你了。」
能听出,君心語氣中是帶著些許無奈的,我嘆一口氣答道:「好。」
君心點點頭,說道:「前些時候我還怕你過度傷心種下心魔,這才抓緊時間凝結靈力復活,如今看來,桑覓,也許認識你的人都小瞧你了,你固然難過,卻並不如大家想的那樣脆弱。」
「是嘛。」我干笑一下,在我沉迷于睡夢中的時候,空間每次都會裂出一個很大的黑窟窿,木頭就在那個黑窟窿的邊上叫我,每當我不由自主的走過去的時候,總會有一股力在拉著我,那股力仿佛在說:阿覓,不要過去。
每每感受到這個聲音,我便立馬從睡夢里醒來,接著,心里便是一陣讓人疼的撕心裂肺的空。
君心見我笑的牽強也沒有多說,只轉身往出邊走邊道:「逃避不是辦法,你應該走出鬼漠去面對一切。」
走出鬼漠…
當然要走出鬼漠,不走出去,如何尋找復活木頭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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