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摧毀總是比建設容易。
讓這異界的人民,哪怕是極少一部分接受自己的觀點,都花了近一年。
付友光目光慢慢掃過一間間民居,一張張麻木不仁的臉。
瘋狂的念頭被憤怒的火焰愈燒愈旺,讓這些無血無淚的混蛋接受懲罰的期望強烈得他不敢松開咬緊的牙關;他已經無法壓制心中的怒火,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控制不住;用最暴力的手段來宣泄自己的憤怒是件容易的事,而現在的他想要做到一點並不難……
「大人?」難受地跑出胡同透氣的南希,被神色詭異僵立著的伯爵嚇了一跳,輕聲叫道。
這聲稱呼讓付友光回過神來,盤旋不去的瘋狂念頭也被硬生生地擊散。是啊,這個身體是這片領地的主人,背負著太多人的命運,並不容許他任性而為。
沸騰的血液似乎瞬間被降溫,呼吸也沒有那麼困難了。付友光閉上眼楮定了定神,把暴戾的念頭壓到腦海深處;再睜開眼楮時,已恢復了冷靜。
淚眼朦朧的南希精神看起來有些潰散,她承擔太多壓力了。付友光心里緊,伸手摟過她,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她們不會白死的,南希。不要哭。」
即使壓抑下遷怒的念頭,付友光仍舊不能容忍女工們遭遇的不幸被當成消遣時間的談資。正打算吩咐雷恩趕走那些圍觀的市民時,西格出聲了︰「你還沒有現嗎,異界的我。」
「什麼?」付友光頓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了點什麼,猛地轉身,又打量了一遍周邊的地形。
「這兒不是殺人藏尸的好地點……你也現到了吧。刻意在這種地方弄出褻瀆般的現場,簡直就像是在逼人瘋一樣……」只要沒有遭受到肉|體上的疼痛,就永遠能夠保持怕冷靜的西格•弗蘭迪淡然地說,「剛巧,既有大批不知死活的圍觀者,附近又是居住區域。盛怒的城堡方面想遷怒、想報復的話,當即就能‘血債血償’;真是周到的服務。」
「……!!」
「即使城堡方面沒有拿附近的人泄憤,這件事兒也足夠讓為城堡工作的人與一般市民對立。若是運作得當,還能弄出一波‘辭職潮’。」西格•弗蘭迪懶洋洋地輕笑著,語氣里居然有一絲夸獎,「針對一般工人比針對管理層高明得多。咱們畢竟不能保證工人不落單。用這種辦法讓城堡體系顏面掃地……唔,或者說,用這種手段威脅逼迫城堡坐上談判桌,跟他們交易妥協,還算是聰明的作風。」
「……你打算繼續調笑下去嗎?好日子過得太久了?」再次差點被憤怒沖昏頭腦的付友光,轉過身對著石塊壘起來的牆壁比劃拳頭。
西格頓時一僵,連忙收斂起輕浮的姿態︰「……我是說,我們沒必要順著別人安排的路走。我是在提醒你,異界的我,這是善意。」
「……當然不會。他們一開始就料錯了我會憤怒的點……」付友光獰笑著,恨得咬牙切齒,「想要利益,不自己去爭取、不主動來融入城堡體系;卻拿寶貴的女工們當消耗品、當成通往談判桌的台階……呵呵……」
真正地憤怒起來的付友光,整個靈魂都幾乎燃燒起來;把西格嚇得不能保持淡定,躲到了角落里。
西格點出了這件慘案的本質,付友光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本身被擠垮的民間作坊就有一批人對城堡體系心懷怨恨,隨便煽個風點個火,用少許蠅頭小利就能鼓動一幫人站出來當殺人的刀。事情鬧大了後那些家伙見機行事,繼續殺害城堡體系的工人制造動|蕩、或是干脆把那些「刀」當成禮物奉出,主動權都在幕後的那只手上。
是這些家伙們絕對不會想到,在城堡體系的真正領導者眼里,那些女工們的性命比他們那些什麼狗屁勢力團體、利益集團都來得重要。
不再被憤怒控制而是反將憤怒當成了干勁的付友光,握拳重重地擊掌,在西格怪叫起來的同時叫過雷恩和席爾,讓他們立即出動,將圍觀者全部抓捕。
「我好心提醒你啊!混蛋!」一點兒疼痛就鬼吼鬼叫的本體版伯爵悲憤。
預備役城管們迅速出擊,一陣雞飛狗跳後圍觀者盡數被拿下。幾十個人被兵刃逼到牆邊站成排,由格斗經驗豐富的職業強者們檢查。很快,臉或手上有抓痕、指甲中有血跡、或是驚恐過度明顯有問題的幾個成年男子被挑了出來。
「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不久之前還滿臉輕松地指指點點的市民們終于慌神了,沒被挑出來的人都惶急地辯解。付友光心里的膩味自不必說,不過這也沒什麼好說的,讓城管們把他們放了。
被挑出來的三人,一個面如死灰,一個已經嚇得趴到地上,另一個則惡狠狠地瞪著城管們。
泄憤、示威或享受犯罪的犯罪者有很大概率重返現場,付友光蒙了一下倒是撞了大運。殺人者必然償命,不過並不是現在。「蒙上眼楮堵上嘴,帶去市政廳分開關。咱們的人看守好就行,不要審問他們,也不要讓任何人跟他們見面。」付友光低聲吩咐博格副隊長,博格心領神會,帶幾個人就去辦了。
「雷恩,封鎖整條巷子,許進不許出;去通知史蒂文,讓他把主教帶去市政廳。南希,女工們的尸體先保存好,事情結束之前讓女工們別出工廠。席爾,你先去紡織廠坐鎮。」
分配完了任務,付友光帶上戴維斯坐上馬車趕往市政廳。「戴維斯,我們被威脅了。」上車坐定後付友光直接說道。
施法者先生點點頭,並沒意外︰「外城區到處都是隱秘地點,故意選擇靠近中心大道的居住區,怎麼看都有陰謀的味道。」
付友光有點汗顏,老實說一開始他確實上了對方的當——這些市民確實冷漠得讓人心寒,這是幾千年的痛苦生活累積沉澱下來的;即使把他們全部殺掉泄憤也根本無濟于事。或者說,真這麼干倒合了那些幕後黑手們的心意。
「閣下準備怎麼做?需要的話,讓安德魯進城以調動煉金房。」戴維斯積極地表現存在感,他自己還沒意識到他這副主動的樣子有多詭異。
付友光微微眯起眼楮,目光中怒意沉沉︰「不。這不是武力以解決的。有人拿著刀傷了我的人,我要復仇,除了毀掉那把刀,也必須要捉住那只手。」
戴維斯沉吟半響,謹慎地說道︰「閣下,你是準備全面杠上反對勢力嗎?一旦事態激化,很有能轉化為不控的戰爭局面。」
三階魔法師弄掉那麼幾個小貴族也許不算什麼,但現在的安普城里,實權派的子爵、男爵還剩下不少。所謂的實權派,便是指他們與整個海得賽的上層階級是有千絲萬縷的關系的。在城堡沒有掌控整個海得賽的人手之前,這麼干有點自尋死路。
「呵呵……」付友光冷冷地笑了起來,「旗幟鮮明和所有人干起來當然不妥當,好在我原來的世界有那麼一位偉大的前輩給出過最佳的打擊分化敵對勢力方法。」
……你那個野蠻位面的偉人……戴維斯月復誹著,臉上保持著基本的尊敬︰「請閣下明示。」
「拉一批,打一批,殺一批。」付友光平靜地說,簡短語氣里的森然殺氣讓戴維斯背脊涼;「你認為呢,西格。」
「……那位神祗很有戰略眼光。」西格謹慎地評價。
「喂喂,人家是無神論……好吧,老爺子擺到這個世界來妥妥的大神。唉,老人家要能來就好了……」付友光咧著嘴,再次表示了遺憾。
那些家伙認為他們只是利用了「毫無價值」的女工「微不足道」的性命來向城堡體系、向領主大人表示不滿;恨意難消的付友光必然要讓他們為輕視女工們性命的事兒後悔。人命關天,城堡方面的立場和態度必須明確︰絕不姑息!絕不容忍!絕不妥協!
三千多人的雷恩工程隊迅速調進了城里,少部分留下來封鎖凶案現場,其余人在各自組頭和預備役城管們的帶領下輻射開來在全外城區調查。他們穿著統一的藍布工作服,紀律嚴明、行動整齊迅速;雖然不是軍隊,齊整劃一的行止依然讓安普城的居民大受震撼。賓利先生也趕到了市政廳,與宗教裁判所的主教大人友好親切地問候後,兵分兩路,在內外城區同時開始宣傳游|行。
雖然不忿,但必須承認,只是十三名女工受害在這個異界根本不能成為城堡體系大動干戈的理由;憋屈之下付友光只能曲線救國,拿起了宗教大棒。
「城里出現邪教徒?還有獻祭惡魔的祭壇?!」市政廳大樓,魂飛魄散的市長先生軟綿綿地從沙椅上滑了下去。
市長先生面前坐著的是莉莉絲夫人。剛剛得到消息的她神色陰沉,臉色十分地難看︰「是的,市長先生。不幸被害的是南希紡織廠的一批女工。那邊的街道已經被雷恩隊長封鎖了,不少人都看見了那個惡魔祭壇。」
市長先生欲哭無淚,全身癱軟得只剩下捂胸口的力氣︰「這、這……怎麼會這樣?除、除魔戰爭才過去多少年……」
異教徒只是利用宗教殺人時的借口,邪教徒不同。信奉大魔神、以生命獻祭換取惡魔力量的這個群體,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種族的敵人。順帶一提,通常黑魔法師也被教廷別有用心地算到這個群體里,不過在教廷勢力達不到的地方並不認這種說法。
賓利先生和收下大筆獻金的主教大人言辭鑿鑿地在城里布教、嚴肅沉痛地表示城里出現了邪惡的邪教徒;安普城周報的印刷廠也在抓緊時間加班加點,趕在明天做出一份關于邪教徒出沒、要廣大市民嚴格遵守夜禁的報道出來;雷恩工程隊的人更是十人一組,走街串巷挨家挨戶去敲門,一邊詢問案件相關信息、一邊重復警告廣大市民注意安全。
到了女工受害案的第二天早上,幾乎所有內外城區人家都知道了某街區的巷子里出現惡魔祭壇的事件。以往這種陌生人受害的慘案能讓市民們唾沫橫飛地閑侃上好一陣子,各種流言蜚語滿街亂串;是現在沒有人關注這個了,所有的人家都緊閉著大門,生怕自家被那惡的邪教徒盯上。
內城區,金•羅杰男爵家的府邸,房門緊閉的書房之中,金•羅杰癱在書桌後,怔怔地盯著攤開在書桌上的報紙呆。
「……邪教徒……呵呵……邪教徒……弗蘭迪那家伙……果然是較真得讓人討厭……」金•羅杰面色蒼白,神經質地呢喃著;忽然,他猛地起身,抓起書桌上的擺設瘋狂地砸向四處,如野獸般狂躁地嘶吼著、從靈魂深處出絕望不甘的怒吼,「我早就說了弗蘭迪不是那種容易糊弄的糊涂蛋!那些家伙、那些家伙是要拖著整個安普城下地獄嗎!」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馬車內
付友光︰……這種嚴肅的談話你敢正面對著我嗎?
戴維斯︰閣下,借此機會學習一下魔法入門怎麼樣?
西格︰……兩個白痴。
感謝浮雲的火箭炮
感謝蘇悠的地雷
抱歉啊,今天還是只有單更__
比較動腦筋的地方我寫起來就吃力了,原諒智商不高的我吧小天使們淚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