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貴妃抬起冷艷的美眸看他,他的容色如雪堆砌,五官冷峻如削,尤其是那雙俊眸,深邃如萬丈深淵,淡遠如山水墨畫,冰寒如極地冰川,那種孤冷,那種深寒,只有凍結千年的極地玄冰才可媲美。只要看他一眼,好像就會被他冰寒的目光凍住,身心,靈魂,都被冰凍在千年玄冰里,寒意人。
寧王早年喪父,在寧王妃的教導下成長,十五歲便獨撐寧王府,今年不過二十三歲。
雖然四大王府從不參政,與皇室、朝廷幾乎斷了聯絡,不過,寧王冰雪般的姿容、賢明的美譽與超凡的才智,早已為大周臣民所知曉刀。
她心下詫異,今日他進宮見自己,只是為了溫柔郡主那丫頭?
寧王與溫柔郡主青梅竹馬,誰人不知?為了溫柔郡主,他殺害另一個女子,並不出奇。
「不知王爺打算如何讓花婕妤死無葬身之地?」周貴妃的雲髻兩邊瓖著的紫紅絨毛球輕輕地拂動,為她艷媚的妝容添幾許可愛。
「如若,冷宮夷為平地,娘娘可有法子壓下此事?」拓跋涵眼里的光芒冷如冰水。
「王爺肯出手,本宮再沒本事,也要擔待一點兒。」
她莞爾輕笑,看著燻籠的目光又寒又毒恍。
花婕妤,再過一陣子,你與本宮便天人永隔了!
他忽然道︰「日前薇兒進宮覲見娘娘,娘娘是否對薇兒說了一番話?」
周貴妃點點頭,「溫柔郡主活潑可愛,本宮很是喜歡。」
「薇兒驕縱蠻橫,是有點兒凶殘,不過殺害花婕妤侍婢這件事,她說她並沒有想到要虐殺那侍婢,是有人提醒她。」
「哦?」她眸心微轉。
「薇兒魯莽沖動,行事從不考慮後果,很容易被一些心懷不軌的人煽動,被人當槍使。」拓跋涵淡聲道,「日後臣會好好教導薇兒,不讓她再做愚蠢之事。」
「王爺這般疼惜溫柔郡主,不知她如何修來的福氣呢。」她徐徐道,的確是她煽動溫柔郡主向花婕妤的侍婢下手,她要讓花婕妤嘗嘗痛徹心扉的滋味!
「娘娘放心,臣會安排好一切,不會讓娘娘失望。」
說完這句,他便告退了。
周貴妃目送他離去,他身姿軒舉,氣質清絕,寒雪般的冷分外逼人。
可是,就是這個深居簡出、玄冰寒雪般的寧王,一出現在洛陽街頭,便會虜獲萬千女子的芳心。無論是名門閨秀,還是勾欄瓦舍的清倌花魁,或者是百姓家的平民女子,都追著他的馬車狂奔幾條街。
那陣仗,當真嚇人。
周貴妃想起一個人,一張俊臉,一雙水波瀲灩的桃花眸。
快了,鳶夜來,只要那賤人一死,就沒人纏著你了,你便是本宮的人!
————我是天下無敵、風華絕代的分隔線————
除夕夜的宮宴,是宮禁內上至皇上太後、下至妃嬪公主的團圓宴,新年初yi夜的宮宴,則是皇家與文武大臣同席,君臣同樂。
花腰的年夜飯是和輕雲、蔽月一起吃的,血豹和黑鷹都送來精致可口的膳食。
周揚本是要來的,不過臨時有事,來不了。鳶夜來更不會來了,反正他已經好些日子不來錦繡宮,她早已死心,也沒希望他會來。不過,年夜飯還是挺開心的,三個女人一台戲,喝酒猜拳,笑鬧不止,次日睡到快午時了才起身。
午後,昏君身邊的公公小路子來傳話,還帶了一頂軟轎來。
花腰思忖,昏君傳自己去乾元殿做什麼?這麼久不見,又是天寒地凍的,想必他悶壞了吧。
坐上軟轎來到乾元殿,一路暢通無阻。她一進大殿,殿門便關上了。
殿內光線不佳,她找了一圈,看不見一個人影。忽然,大殿亮起來,有人點燃了六盞茜紗蓮花宮燈,燈火將大殿照得恍如瑤台仙宮。
殿內放著幾個燃燒正旺的火盆,低矮的長案擺滿了山珍海錯、美酒瓜果,她暗暗思忖,昏君搞什麼飛機啊?
听聞腳步聲,她轉過頭,看見昏君從寢殿走出來。他身穿一襲藕色金線繡祥雲龍紋的錦袍,俊臉洋溢著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精致如玉的五官將那妖孽般的俊美揮灑得淋灕盡致。
妖孽啊妖孽!怎麼看怎麼覺得他渾身上下都是妖孽的氣息!
不過,花腰覺得他今日怪怪的,哪里怪了呢?
對了!他正經了,穩重了,不再是昏君沒下限、沒節操的樣兒了!
但是,也許是第一印象使然,她就是覺得氣質翩然、公子如玉的形象並不適合昏君。昏君就該有昏君的樣兒嘛不是?
「幾日不見,婕妤更美了。」拓跋彧笑眯眯地看她。
「拜見皇上。」花腰這麼說著,但並不行禮。
咳,他這麼一笑,沉穩的公子氣度統統消失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有木有?不過,他就這副昏君的樣兒,比較順眼一些。
拓跋彧笑道︰「
tang今日是新年初一,婕妤與朕一起進膳吧。」
她為難道︰「我剛吃過午膳,還撐著呢。」
他眯眼道︰「無妨,隨便吃點兒,就當婕妤陪朕,可好?」
花腰答應了,坐在他身側。小路子伺候他,他伺候她,把膳食都放在她的碗里。她勸他多吃點,自己則隨便吃了兩口。
其實深入一想,昏君還是挺可憐的,都二十五歲了還不能主政,被臣民議論,甚至被罵作「昏君」。不知他怎麼養成「昏君」的?是智商有問題,還是情商要充值?
「皇上,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婕妤想知道什麼,朕都回答。」拓跋彧歡笑如花,俊眼眯成一條縫兒。
「小明的爹爹生了三個兒子,長子叫一明,次子叫二明,三子叫什麼?」花腰說得很慢,讓他听清楚。
「這個問題……」
他眉頭緊蹙,冥思苦想,半瞬便開心道︰「朕知道了,叫小明。」
她點點頭,這麼看來,他的智商並無多大問題。她問道︰「皇上喜歡當昏君嗎?」
拓跋彧一愣,然後搖頭,「朕想當一個英明睿智、受萬民敬仰的好皇帝!」
花腰鼓勵道︰「那皇上加油哦。」
他鄭重地點頭,繼續進食,眉眼布滿了歡喜。
再陪昏君一盞茶的時間,她想告退回錦繡宮更衣,卻覺得臉腮和手足熱熱的,身上也熱起來……怎麼會這樣?
拓跋彧的俊臉也染了朝霞,紅艷艷的,嫣紅粉女敕。他湊過來,「婕妤,你是不是覺得很熱……朕好熱啊……」
她用力地推開他,腦筋急轉……這種感覺有點熟悉,跟那兩次的身體反應有點像……自內而外的熱,撓不到實處的癢,煙花般綻放的空虛……難耐,不安,想把身上的衣袍都月兌光了……
一定是被人下*藥了!
花腰的眼里冷芒刺人,目光一掃,看見一旁的案上有一只鎏金麒麟香獸,青煙從獸口裊裊升騰。
這青天大白日的燃什麼香!
她把茶水倒進香獸,響起吱吱吱的聲音。
拓跋彧又挨過來,索性抱住她,水晶般的眸子染了異樣的血絲,「婕妤,去寢殿好不好?」
她推開他,站起身,「皇上,我先走了。」
「不許走!」
他從身後抱住她,雙臂死死地抱著,雙唇含住她瑩白精致的耳珠,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側臉。
花腰大怒,猛一發力,把他整個人提起來,一招過肩摔,將他摔在宮磚上。
拓跋彧痛得齜牙咧嘴,在小路子的攙扶下站起來,委屈道︰「婕妤,你為什麼摔朕?」
她冷著臉不理會,徑自離去。
「狼獨,攔住她!」
他含有薄怒的話音剛剛落地,便有一人像一只飛鷹似的不知從何處飛出來,落在她面前,攔住去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花腰盯著他,目光冷如冰雪。這男人身形高大,相貌平凡,左臉有一道淡紅色的長傷疤,多了幾分凶殘、猙獰。
「婕妤打不過小的,無須白費力氣,請回。」叫做狼獨的男人冷冷道。
「是嗎?」
她冷然一笑,轉過身往回走,「皇上,他是你的暗衛?」
倒是沒料到,昏君也有暗衛!
昏君真的是昏君嗎?
拓跋彧站在那兒,身姿挺拔,所有的昏君行徑消失得無影無蹤,與尋常男子無異,姿顏如玉,冷峻如山。換言之,他變成了一個真真正正的男子,與周揚、鳶夜來一樣,沉穩睿智,有勇有謀。
他的「昏君」形象只是一個外殼,保護他真正面目的外殼。
「瑤兒,今日陪陪朕罷。」他的臉龐無一絲笑意,只是眼里仍有溫情。
「皇上露出真面目了嗎?」花腰的目光冰冽刺骨。
「瑤兒,只有在你面前,朕才敢不偽裝。」拓跋彧語聲低沉,飽含濃烈的情緒。
「謝皇上。」
「你早該是朕的人,今日只不過是讓你婕妤的身份名副其實罷了。」
「我不喜歡皇宮,也不喜歡恩寵,更不喜歡皇上。還望皇上繼續扮演昏君的角色,高抬貴手。」
「大膽!」
拓跋彧的語聲陡然高揚,瞳眸浮現一絲清寒。
花腰杏眸怒睜,「我想走,沒人能阻止得了!我不想做的事,誰也勉強不了!」
他沉沉道︰「瑤兒,後宮那麼多妃嬪,朕從未喜歡過誰,寵幸過的也寥寥無幾。朕整日沉溺酒池肉林,夜夜笙歌,其實只是做給母後看的!朕早已喜歡你,可是你對朕毫無……瑤兒,只要你留在朕身邊,朕便許你後位!你想要什麼,朕都給你!」
她冷嗤一聲,「你以為每個女人都想當皇後嗎?我最想要的是自由,只想要自由!」
「你當真不願當朕的皇後?」
拓跋彧的俊眸布滿了陰沉,烏雲滾滾,風雨欲來。
「不願意!」
決然的話音還未落地,花腰忽地轉身,使出纏在右手腕的天蠶冰絲。
叮叮叮,清脆細致,極為悅耳。雪白的絲線疾速飛出去,好似利箭離弦,又似一條毒蛇飛速咬向敵人。由于她出招很突然,而且迅速無比,狼獨沒有防備,大吃一驚。他知道天蠶冰絲來勢洶洶,且鋒利無比,不能硬接,于是急步側身一閃,堪堪避過。
她每日都練天蠶冰絲,已經純熟無比,一般的高手擋不住三招,便會喪命。而狼獨是拓跋彧的暗衛,身手必定高強。果不其然,他的武藝不在黑鷹、鬼見愁之下,悉數接了她的辣招。
花腰氣極,眼里閃爍著冷酷的寒芒,二三十枚銀針飛出,化成漫天銀色的飛雨。
狼獨心頭一震,梨花雪飄!這是江湖傳聞最厲害的暗器絕招,梨花雪飄!
花婕妤怎麼會使這厲害的暗器絕招?
由于她沒有內力,這招梨花雪飄的威力弱了八成,但他不敢大意,拼了全力接招。卻沒想到,在這些梨花般、雪花般飄飛的銀針里,忽然出現細細的雪白絲線,當著他的面襲來。
他脊背發寒,冷汗狂涌,在這短短的一瞬,他避過了銀針,卻避不過天蠶冰絲。
臉頰一痛,一道血痕立即閃現。
一招得手,花腰再次將天蠶冰絲咬向他的脖子。
忽然,後背一麻,她身子一僵,再也動彈不了。
臥槽!
是誰隔空點了她的穴?趁人之危,背後偷襲,他女乃女乃的!
狼獨見皇上已制住她,瞬間消失了。小路子也連忙退出大殿。
拓跋彧站在她面前,面上的陰沉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深情。
「皇上連隔空點穴都會,想必是絕頂高手。」花腰太驚訝了,昏君不昏,而且竟然是高手,和鳶夜來一樣,都會隔空點穴。
「瑤兒,你心中是不是有了別人?」他眼里的色澤與情意濃烈得令人吃驚。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她譏誚道。
「你不要忘記,你是朕的婕妤!是朕的女人!」
他抓著她的雙臂,瞳眸已變成赤色血眸,燃燒著可怕的情火。
臂膀有點疼,也許他動怒了,太用力了。花腰板著俏臉,語聲堅決,「我從來不是誰的誰,我就是我,不依附任何人,不看任何人臉色!我命由我不由天!」
拓跋彧的眼底襲上朵朵陰霾,「那就看看今日你如何逃出朕的手掌心!」
她默然瞪他,他傾身而來,涼涼的唇吻在她薄紅的雪腮上。
身體的異樣感覺還未消散,因為他的吻,那種燥熱的感覺復蘇了,強烈起來。
「臣,參見皇上。」
這道冷冽的聲音響起的時候,他正要吻她的嬌唇。
他頓住,轉過頭去,殿門緩緩推開。
花腰驚喜交加,是鳶夜來的聲音!真的是他嗎?
可是,讓她咬牙切齒的是,拓跋彧竟然把她摟在懷里,姿態無比的親密。
殿門敞開,鳶夜來跨過門檻,站定,俊顏無波無瀾,雪原般平靜,墨氅遮掩了深紫蟒袍的華灩色澤,肩頭落了幾朵潔白的雪花。
「丞相可有要事?」拓跋彧恢復了昏君的形象,擺出一副色急的樣兒,「朕正與婕妤玩耍呢,若無要事,丞相就退下吧。」
「臣有要事。」鳶夜來面不改色,仍然是一張冰塊臉。
「快說快說。」
「錦繡宮的人擅自離開錦繡宮,太後听聞這件事,命臣把人捉回去。」
「那丞相還不去捉人?」
「臣要捉的人,便是這位花婕妤。」鳶夜來淡漠的目光掃向她。
拓跋彧的俊眸疾速閃過一絲厲芒,不耐煩地說道︰「她是朕的婕妤,朕今日要寵幸她!丞相速速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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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夜劍眉微挑︰昏君,退下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