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霄莫暖著手,嘴里在不停的嘮叨著,霄莫也不說話。任我嘮叨。我嘮叨夠了,握著霄莫稍有一絲溫度的手,躺在了木板上。
天開始放亮,一會功夫,烏雲散盡,太陽躍出了海平面,也暖著我二人已經凍得快要麻木的身體。我們為了取暖,一直相擁而臥。這時恢復了一點暖意,都起身靠坐在一起,目光搜尋著海上每一處視線可達到的地方,看是否能夠找到船只或是別的什麼。一直尋到日上三竿,什麼都沒看到,除了接天的海水,什麼都沒有。我們兩個又渴又餓,衣服也格外的不舒服。如果三天內沒人找到我們,我們也許就會死在海上,我用手模著頭上的傷口,想著我死就死了吧!反正都死一回了,也無所謂了,可是,卻連累了霄莫,他若不跳下來救我,是不會陪我一起死在這該死的大海上的。
「主上,你說他們會找到我們嗎?」霄莫用他那被太陽曬得紅紅的臉對著我問道。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問道︰「霄莫,如果沒人發現我們,你會後悔嗎?」
「不會。」他想都沒想的回答道。
「也許我們會真的死在海上,在我的記憶中海難能夠生還的很少。他們不是淹死在海水中,就是渴死、餓死,又或是葬身魚月復。」是啊!,在有飛機的現代地球上,都很難找到海難的幸存者,更何況是這落後的冷兵器時代。我喃喃地問道︰「你真的不後悔嗎?」我想,他一定會後悔吧!
「也許我們會真的死在海上,但是,我是不會後悔的。」霄莫淡淡地說道。
我們二人都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我說道︰「睡一覺吧!晚上還不知道能不能睡著覺呢?」
霄莫听話地閉上眼楮。我頭上的傷口絲絲的疼痛,讓我無法入睡,我一直睜著眼楮四處尋找,抱著一線希望。哪怕是看到一個漂流物也好。
就這樣,我們一直在海上漂流著,忍受著饑餓、干渴、寒冷、日曬。我已經躺在霄莫的懷里不能動了,偶爾費力地睜開眼楮,干裂的嘴唇疼得要命。頭部的傷口已經沒有那麼疼了。可能是我在落海時流了大量的血的原因,我現在四肢已經沒有半點力氣。
霄莫英俊的臉上滿是日曬的創傷,好看的嘴唇上全是血口子,我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在又一次迷糊中,感到一絲腥甜的液體流入我的喉嚨。我下意識的吞咽著,意識漸漸清晰,只听耳邊霄莫低低哭泣的聲音。想睜開眼楮,卻怎麼也睜不開,想說話,話到喉嚨處卻發不出音。
「主上,你不要有事,我不要你有事。我還要一生一世跟隨你保護你呢!你要是有事我該怎麼辦?你要是死了,我也絕不獨活。你听見了嗎?主上,你醒醒。」霄莫聲音嘶啞地低低訴述著︰「主上,你快醒來,你還沒有機會听我的心理話呢。所以,你一定要醒過來。主上,我愛上了你,第一次見到你時就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你,我願意為你做一切,我知道我不配嫁給你,但是,我可以做你的侍衛,守護著你。只要是為了你,我做什麼都不後悔。現在我只求你醒過來。哪怕是看我一眼也好,我只要你能活過來。如果我們能夠活著回到陸地,我也要向雲來國男子那樣為你生孩子,不讓你在受十月懷胎的痛苦。不!只要你能活過來,用我的命換都行。不!主上!不!主上你一定要堅持住!」我在霄莫聲嘶力竭的呼喊聲中又一次失去意識。
我感覺嘴里有液體在流動,滋潤了我干旱的喉嚨。身體的經絡有一股暖流在流淌。我意識清醒過來,再次感覺到口中的腥甜味道。忽然意識到什麼,閉上唇不在吞咽,自己在暗暗運氣,因為,我在落水時被砸破了頭,流血過多,身體一直很虛弱,又經這麼多天的不吃不喝,冷熱交替的折磨,所以,運一口丹田氣得好久。霄莫見我緊閉著嘴,不再有任何反應。嚇得大叫一聲︰「主上,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他停頓片刻,乎然他干裂的的唇瓣覆上我的唇,用舌尖打開我的牙齒,一股腥甜的血液渡進我的口中,他用舌尖按住我的舌頭迫使我將血液咽進喉嚨。我憤怒地喊著,可是,喊出的聲音卻很微弱,微弱到我自己都听不見。霄莫樂得又是哭又是笑,將耳朵貼在我的嘴邊听我說話,「霄莫,你這個笨蛋。快止血。包扎傷口,我沒事了,你要好好地活著,好給我生孩子。」
「是,主上。霄莫听你的。霄莫會好好的活下去。」霄莫近似嗚咽道。
我們二人相依著平躺在那塊厚厚的木板上,也不知在海上漂流多久,我最後清醒時恍惚記得好像是第五天,我看著霄莫費力地睜開眼楮,扯了扯嘴角,我知道,那是他讓我安心的笑。當我模糊的听到有船只和人的喊叫聲時,已經提不起一絲力氣。只是下意識里知道自己得救了。
感覺有人的嘈雜聲把我從深沉的睡夢中驚醒。想睜開眼楮,卻覺得上下眼皮像黏在一起一樣,怎麼也睜不開。耳邊傳來說話聲︰「浩然,你不是說她沒事了嗎?怎麼還不醒啊?這都三天了!」是雲來舒的聲音。
「我也不知道,我都開始懷疑自己了!怎麼辦?唉!」是浩然有些不知所措的聲音。
我喉嚨里干的發不出聲音,想抬手,卻只能動動手指。
「她動了,她手指動了。說明她開始有意識了。她正在好轉是嗎?」雲來舒激動的聲音道。
「快霄雲,把參湯端過來。」是浩然興奮得有些顫抖的聲音。
是他們,此刻我多想跟他們說一聲︰我沒事,放心,我還活著。可是卻真的像個死人一樣,什麼都做不了。有人將我抱在懷中,聞著淡淡的藥香味,感覺寬闊厚實的胸膛,是浩然。一股溫熱的液體送到我的唇邊,我張開嘴將那液體快速吞下,覺得喉嚨舒服多了,一碗參湯下肚後,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身上已經恢復了些許力氣,睜開眼楮四處看看,地桌上一柄蠟燭正跳躍著火花,看四周景致還是在船上,只是不是我原來的房間。想來我們的船是真的沒了。
我看著趴在我的床邊的睡顏,不禁心疼。黃紅色的頭發蓬亂著,明顯瘦了一大圈的英俊刀削的臉上全是疲憊之色。睡夢中緊鎖雙眉。人憔悴了很多。我伸手幫他擦掉流出的口水,他猛地睜開眼楮,嚇了我一跳。他笑了。笑得像個孩童。
「醒了,想不想喝點水。」他欣喜而又溫柔地問道。
「我想喝水。」我虛弱地說道。
他喂我喝完水,我說道︰「浩然,上、床睡吧,趴在那里不舒服,都流口水了,好丑。」
「呵呵呵,能笑話人了,說明你沒事了。」浩然滿臉喜色,但是,我還是看出他那笑顏後面的疲倦,本想問問霄莫,可還是忍住了。
休息一晚,已經恢復了一些力氣,清晨,我輕輕爬下床,努力不踫到熟睡的浩然,光著腳扶著牆慢慢地走出了艙門。正踫到雨手端著水盆走過,「噓」我示意他小聲,把他叫到一邊問道︰「霄莫呢?」
「在你隔壁,我打來水正想給他擦洗。」雨說道。
雨扶著我進了霄莫的房間,看著霄莫的容顏,心里安心了許多,他靜靜地躺在床上,一絲生息都沒有,臉上日曬的傷已經結巴,唇上的裂口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我拿過雨手中的布巾為霄莫擦著臉,他一點反應也沒有,我先前還以為他已經醒過來了呢!我試著叫他的名字︰「霄莫,霄莫,霄莫!」我無論怎麼喚他他都沒有反應。我喊道最後,已經聲音開始發顫。
「雨,怎麼會這樣子?」我驚恐地問道。
「浩然公子說,他失血過多,又多日未進食水,如果恢復好的話,半個月內就能醒過來,如果他求生意念不強,也許、、、」雨說到此處停下,沒再說下去。
「也許什麼?快說。」我近乎陰狠的逼問,嚇得雨連連後退。
「飄雪,沒有也許,放心吧!他一定會好起來的。」雲來舒走近我安慰道。
我雖然知道雲來舒在安慰我,可是,他的話還是給了我很大的信心。我踉蹌著回到霄莫的身邊,握著他的手喃喃自語︰「霄莫,你答應過我的,男子漢大丈夫說話要算數,我們如今都得救了。都活著呢!你不能食言,我都沒死,你也不許死。我不許,你要是死了,誰來保護我啊?」我輕輕拭去霄莫眼角流下的一滴淚珠。狠了狠心說道︰「霄莫,你要是敢一睡不起,我絕饒不了你。還有,你在沒醒來之前,我是不會再來看你了。我等著你來看我。你一定要快點起來看我去。」
我說完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淚水已經模糊了我的視線,走了兩步差點摔倒。雲來舒將我扶出房間。當我看到霄莫眼角的淚痕時,知道他雖然昏迷,但是,外界的聲音還是能听到的。他是有意識的。我在前世曾經听人說起,這類病人得有人不斷地刺激他的求生意識,他才能醒過來。也不知道在他身上管不管用。
「他怎那麼傻啊!也不知道喂了我多少他的血。」我哭泣道。
雲來舒聲音有些遙遠地說道︰「他是心甘情願為你付出的,你不必太自責了。」他頓了頓又黯然說道︰「為了所愛的人無論是做什麼,乃至犧牲生命也是幸福地。他現在也許是最幸福的。」
「你說什麼屁話,命都沒了還談什麼幸福?」我被雲來舒的話氣樂了。
我推開船艙的門,正好浩然要出來,我說道︰「你怎麼不多睡會?」
「我已經睡飽了,我去廚房給你熬補湯,還有霄莫的藥。你先休息,盡量不要下床走動。」浩然說完大步離去。我望著浩然消瘦了的背影很是心疼,叫過霄雲說道︰「霄雲,你去幫幫浩然吧!」
「主上,屬下去過多次了,然官人他給你們熬的湯與藥是不讓我們踫的。這些天都是他親手熬的。」霄雲無奈道。
這一晃我已經醒來有七天了,我的身體恢復得很快,現在已經行動自如了,就是身體還很發虛。不能活動時間過長。可是霄莫還是一如既往,一點起色都沒有。浩然總是勸我不要著急,說他的身體太虛弱,要慢慢恢復。可是我這心里總是七上八下的。他一天不醒我就一天不安心。
晚上,雲、雨打來熱水,說要給霄莫擦洗身子,我坐在床邊拿起布巾給霄莫擦著臉,對**兄弟二人說道︰「你們先去吧!我來就好。」
等他二人退出房間,我輕輕解開霄莫的衣扣笑道︰「呵呵,霄莫,誰讓你自己不能洗澡呢?只有我給你擦擦身子了,你不介意吧?呵呵,你都說了要給我生孩子的。生孩子那麼羞人的事兒都不怕還怕被我看光光。不過在有幾日就到雲來國了,你要是再不好起來怎麼給我生孩子啊?你要是說話不算數,不給我生了,我就找雲來國的男子生。我听說雲來國的男子嬌美可愛,俊美的男子一抓一大把。我一定要選幾個大美男氣死你。」
我只顧著自己嘴上叨叨,手上細心的給他擦著上身。卻不料我扶在他腰上的手的手腕一緊,我一下呆掉了,是他,是他的手。我愣愣地一動不敢動,生怕是幻覺。待到確認這不是幻覺,也不是夢時。「浩然!」我一聲殺豬般的嚎叫響徹整個海面。
「主上,叫那麼大聲干什麼啊?」霄莫沙啞的聲音響起,但是,此時這沙啞的聲音對我來說就是天籟之音。我語無倫次地叫著他的名字︰「霄莫,霄莫快點說點什麼讓我相信這是真的。霄莫。莫。」
「我想喝水。」霄莫蒼白的臉上都是怨念的說道。
「哦,對喝水。我倒水。咱喝水。」我激動得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