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年方十八,還未出嫁。她有一副好嗓子,美貌在小漁村里無人不知。上門求親的人很多,清歌都婉拒了,因為她有個相依為命的弟弟,他才七歲,她要養大他。此時的清歌,坐在院中,縫著破了的漁網,不時的用余光瞄,立在梨樹下的男子。那是一個怎樣的男子,她竟說不出來,只覺得天上地下,找不出這樣的人。他僅是立在那里就像是一幅畫,美好的叫人不敢驚擾。只怕那是一個夢。
她永遠也忘不掉初見他的場景,那是午後,燥熱的空氣叫人窒息,她撐著船經過常去的蘆塘打漁,而他就站在陽光下,比陽光還耀眼,她多想成為他懷里抱著的人,念此,清歌狠狠的搖搖頭,試圖驅走不切實際的念想,可還是忍不住想,那個昏迷的人沒她漂亮。她在給她換衣服時仔細瞧過了,算不得傾國傾城,卻又旁人比不上的氣質,光看著,就有叫人一種說不出的舒服。
「阿姐,那個姐姐醒過來了。」小豆子興奮的沖出屋子,炫耀似的說,聲音充滿童真。
思緒被打斷了,她回神時,那男子已轉身,她卻不敢正視。
木屋里,光線很暗,桌上的燭火快要燃盡了,賈午臉上的淤青在暗淡的燭火中忽明忽暗。她努力睜大眼楮,讓自己清醒,她只記得有個小男孩跑了出去,這會兒該是有人要進來的,她想著。
只是一會兒功夫,門果然被推開了,進來的不是別人,是季陌。他的身後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她見過,正是跑出去的小孩,還有一個女子背光站著,看不真切,她才想到,這個時辰該是黃昏了。
「我睡了多久?」賈午喃喃道
「姑娘睡了近兩個時辰……」清歌見男子沒有要回答的意思,便解釋說。
賈午翻了個身,順著床沿爬起來,盯著女子道「我的衣服是你換的吧?」
清歌一時窘迫,雖同為女子,這種事也是難以啟齒的,她微微頷首,算是承認。她覺得,眼前的女子該是介意的吧。
「多謝。」
「姑娘不必客氣,你剛醒來,想必餓了,我去準備些飯菜。」面對賈午的道謝,她有些始料未及,又覺得打擾到了他們,就拉著小豆子出去了。
「你大可將我扔在那里。」賈午見季陌自勁坐到桌旁,忍不住開口道。
「你那麼想死?」季陌淡淡反問
賈午無言以對,她要怎麼告訴他,她想活,可他要她死。他們除去名分,本就是陌生人。她也清楚,就憑她姓賈著一點,他絕對不會放過她。
賈午很氣悶,在飯桌上季陌對別人辛苦做好的飯菜,挑三揀四也就罷了,為什麼要說她是他的妻子,害的今晚不得不與他同屋。
鋪好床褥,她看了一眼窗前的人,詢問道「只有一張床,你睡?」
誰知那人回頭,給了她一個明知故問的眼神後,很優雅的走到了床邊。
賈午就知道,他從來不是憐香惜玉的人,從床上抱了被子,鋪在桌子上,勉強躺好。一夜無語。
在月兌離官道的另一條道上,營隊浩浩蕩蕩的前進著。轎鸞車架異步齊驅,儼然有序。這支隊伍在夕陽落山前,駐扎在了林中。還有一天就到南邊的離川郡了,在專門為皇上修建的行宮里會有一場很盛大的歡迎式。
是夜,巡邏的隊伍換著班的守著黃色的營帳,賬中燻了安神香,季淵等人卻怎麼也安不了心。皇上還生死未明,這出戲要如何演下去。想起那天的場面,他仍舊驚心,若沒有那個人的及時出現,後果不堪設想。
「七王爺,想想辦法,已經兩天了,萬歲爺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奴才要怎麼向帝都那邊回報?」說話的人一身宮裝,此人正是瑞景帝身邊的紅人,李長安。長得格外白希,因此,瑞景帝賜名,小白。也有一種傳言,說瑞景帝很少去後宮走動,有一部分原因在這名叫小白的公公身上。
季淵一臉沉重道「事到如今,只能瞞。明早我帶一部分人去事發地附近找找,你照計劃進城
,找到皇上後,在行宮匯合,在這之前,你這假皇上要演的真些。」
「七王爺放心,對付那些地方小官,奴才還是有把握的。只是帝都那邊恐怕瞞不了多久,王爺要盡快找回萬歲爺。奴才替北印百姓叩謝王爺。」說罷,小白雙膝跪地,鄭重的磕了三個頭。
「忠心如長安,我終于知道五哥為何如此看重你了,起吧。只要我還活著,就不會叫北印的天子有事。」這是他的承諾,他一直記得。
帝都,深宮。
蘇晚涼被噩夢驚醒時,已過了三更,她深深的呼吸著周圍的空氣,驚魂未定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她夢見了極陌,年少時的季陌,大概十歲的模樣,有一雙與年齡不符的眼楮,深邃幽遠,仿佛沒有人能入他的眼。烈日炎炎下,他倔強的不肯離去,任誰也勸不動。她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不敢靠近,他跪了多久她就陪了多久。自此他與她才有了交集。可之後呢,她看見了現在的季陌,拿劍指著她,眸中盡是厭惡。她哭著醒了過來,慶幸只是個夢。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這個時辰誰會來清涼閣?抱著好奇她,理了理發髻,披了外衣,打開門卻不想是未央。
「未央奉命帶蘇姑娘去安全的地方。」未央和上門解釋道。
「是他安排的?」
「無可奉告。時間不多了,走吧。」未央不願多言,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