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大家都在忙著寫家書,雖然現在人還從不能出去,但寫一寫,總是能讓心里多少有些安慰。暮染提筆坐在燈前,看著墨滴滴在紙上,暈出一圈污點。
「在想什麼?」陸允拿著食盒進來,看到暮染的樣子問道。
「恩?沒什麼,胡思亂想罷了。」暮染笑了笑放下筆。
「我給你拿了些吃的東西,先吃點吧。」陸允道。
「你要不要也再吃一些?」這幾日都是陸允在陪著她,這種人在異地的孤獨,和在軍中特有的蒼涼,讓他們的關系不知不覺中拉近很多,說起話來也隨意多了。
「你想寫信?」陸允走過去,看到紙上的污點道。
「恩,不過現在不想了。」
「為什麼?」
「不知道寫給誰?」暮染有些苦澀道。
「不知道嗎?三皇子呢,若你想寫信給他,我有辦法可以幫你送到。」
「不用了……」暮染拒絕道。
陸允也不再多問,他不是個愛多管閑事的人。
「你怎麼一點都不像個武將,倒像個文人呢?」從第一次見陸允,看他的談吐舉止,暮染就這麼覺得。
「呵呵,很多人都這麼說,家父是個文人,雖然我從小都喜歡舞搶弄棒,但父親對我學習上的事可絲毫不放松,後來我硬要進軍中,父親也沒辦法,所以就成現在這樣。」
「那這樣說你可是文武雙全。」暮染夸道。
「都是略懂皮毛而已。」
「你太謙虛了!以你的才智,當個副統領有些委屈。」
「我覺得挺好,我倒寧願什麼都不懂,當個能保家衛國的好士兵就行。」
「為什麼?難道你不想當將軍,當大官嗎?」
「不想,那有什麼好,心太累……。」
暮染听懂了他意思不禁疑惑道︰「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
「因為只要活在世上,就會有身不由己的時候,而且你活著,總不能只為你自己而活,有太多牽絆,太多不得不選的唯一的選擇。」陸允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和她說這麼多,還是說些平日他從不會告訴別人的話。是因為明日就要上戰場了嗎?還是有些話憋在心里太久。有些人就是有這種能力,讓人不自覺的想靠近,想把心里話說給她听。
「那你會後悔嗎?」
「不,既然選擇了,就永遠不後悔。」陸允斬釘截鐵道。
「就算是錯的?」
「對錯怎麼區分?很多事是沒法有清晰的界限的。」陸允感慨道。
「好了,今天我說多了,你別見怪,只是明天說不定就要打了……」陸允想到明日,頗為無奈道。
「明天……」
「對了,明日你就好好呆在營中,不要亂跑,我派幾個人保護你。還有我可能沒什麼時間來,你若有急事,可以找人通知我。」
暮染經歷過戰爭,想到那次的情景,到如今還是會讓她脊背發涼。所以她認真道︰「一切小心。」
陸允鄭重的點了一下頭。對她陸允竟產生一種莫名信任感,所以才會說那些嗎?陸允不明白。
營中的士兵幾乎全出殆盡,只留下少部分人留守。暮染看著昨天還住滿士兵的軍營,不知今日回來還能有多少,心中感懷一時,古來征戰幾人回……
前線,朝汐兩國對持的大軍綿延數十里。洛修看著眼前的朝國大軍,心中激起高昂的斗志,這次大戰,只需成功,不能失敗!不無論用什麼方法,付出多大代價!雖然這次對手很強勁,但什麼不能阻止他成功的腳步,就算對方是聞名天下大將,也絕對要戰勝!
戰鼓雷雷驚大地,喊聲陣陣沖九霄!
兩國的士兵,都牟足了力氣,要將對方一舉殲滅!
洛修抽出腰間的佩劍,高舉起來,「沖!」一聲殺氣騰騰的叫喊!汐軍像泄閘的洪水,奔涌著沖到前方。迎面而來的是翻滾的巨浪,兩者激撞在一起,噴出無數血紅刺目的花朵。
陸允看著鎮定自若的洛修,不禁想到若是洛清在此,會是什麼樣子。
第一撥人沖入其中,隨後而來的是更多的浪潮。洛修在後方,指揮者隊形的變換。朝國的將軍不愧是大將,面對凶猛的汐軍,面色如常,從容應對。
現在看兩軍交戰的情況,打的是難舍難分。僅在這一會兒,兩者皆變換了三四種隊形。洛修眼楮除了看著這戰場,也在時時在注意白雄光的舉動。當他注意到白雄光的手勢變得復雜化,掩飾不住的笑容出現在他臉上,陸允看著這種變化,心中微微一嘆。
洛修見白雄光的動作後,也立刻變換手勢。白雄光的手勢代表的是他自己研究出的一種作戰陣型,從五行數術中演化而來,變化多端,可以說這是他屹立戰場多年,長剩不敗的重要原因。所有人都知道若要打敗他,就必須先破了他的陣法,各國都派人研究推算過,但都不盡人意,因為雖然能破解一二,但每次他的隊形只要做出輕微的調動,就又是一種新隊形,生生不息,這樣根本來等不急研究出這個隊形的破解法,就已被打敗了。
洛修當然知道這些,他早在很久之前就開始研究這個陣法,只是一直沒什麼進展,直到遇到一位高人的指點。所以這次他之所以信心滿滿,就是有了能破解這陣的方法,這種事怎能讓他不激動,成功後,就可要名揚天下!到時太子之位也是唾手可得!
洛修呼吸急促起來,認真的看著場上的每一處變化,雖然私下演練過無數次,可面對真正的戰場對陣,還是頭一次,至于效果如何,馬上就可見分曉。
之間朝國的軍隊呈一個三角狀,將汐軍圍在其中,外面是呈正方形,這樣層層包圍。局勢本來是對汐軍不利,但眼下卻起了變化,中間一層的朝軍被切開一個小角,汐軍從角中魚貫而入,將最內層的朝軍打散,如此一來朝軍整個陣仗立刻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散架。終于,朝軍抵擋不住的汐軍的攻勢,開始敗退。
白雄光眉頭深鎖,衡量一下形式,他隱隱感到事情有些不對,再打下去對他們不利,決定先撤退再從長計議,于是果斷收兵,不再多做糾纏。
洛修看到破了朝軍此陣的時候,已經有掩飾不住的喜色,此刻,見白雄光收兵撤退,更是激動異常,縱聲長笑。汐國的士兵也歡呼雀躍,個個面上充滿了喜色。只有陸允,讓人看不出喜怒。
「看到了吧,白雄光的陣法已經被我破了。哈哈。這次我們贏定了!什麼朝國第一名將,在我看來也不過如此!」洛修對著陸允說道。
「將軍神威,只是這才是頭戰,萬萬不可掉以輕心,白雄光不是那麼好打發的。」陸允提醒道。
「這個我知道,這只是個開始,今天先放過他,以後他就會知道我的厲害了。」洛修自信道。
這次一戰可說是汐國大獲全勝,鼓舞了汐國的士氣。洛修以為會這樣順利的贏下去,但後來的發展卻讓他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