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暮春時,暮染看著院中盛極綻放的景致,想著偷听到的朝堂上的對話,只覺得陣陣抵不住的涼意襲來。
「不到兩年啊……」暮染輕嘆道。離上次洛清說的三年之期,才過去不過一年多就完成了,真是沒看錯人,也真是可怕……
「在想什麼?」熟悉的聲音突兀的闖進,打斷了暮染的思緒。
「沒什麼。」暮染柔柔的一笑,看向洛清。
「哦,沒想什麼,難道你沒有想我嗎?我們可是有三天沒見了。」洛清可憐兮兮道。
「你現在是太子,能注意下一麼。」暮染皺眉道。
「我是太子怎麼了,你還是太子妃呢。」洛清笑嘻嘻的看著她道。
「我什麼時候成太子妃了。」
「反正是早晚的事。」
暮染沒法反駁,因為他說的是事實。那天她和陸允談過後,思慮良久,最終決定還是留下,嫁給洛清。一來,洛清實現了當年的諾言,現在的洛清對月國來說更重要,她不能因為自己而讓月國陷入困境,二來洛清如果不滿足現狀,要逐鹿天下,那自己在他身邊,也能盡早察覺,好提前最好準備。再者,自己也不適宜回到月國,前塵往事,何必在牽扯在內。
暮染為自己找了這麼多借口,還是掩蓋不住內心那最深處的聲音,對洛清,自己原來沒那麼放得下。
「阿染,好累。」洛清抱著暮染,重重吐了口氣道。
暮染知道這幾日他忙的幾乎夜夜都未曾合眼,心中暗嘆口氣,也回抱著他道︰「去休息會兒吧。」
「不用,抱一會兒就好。」洛清帶著疲憊的聲音悶悶道。
「別離開我,我答應你的都做到了。」洛清小聲呢喃。
「我…我答應你的也會做到的。」暮染閉著眼楮,微微收緊了抱著洛清的手臂。
暮染能感到背後那漸漸展開的笑容,她心里不禁一軟。
這一刻,暮染突然很恨自己,雖然不想承認,但自己留在洛清身邊並非完全出自真心,還是有所圖,有所戒備。她恨這樣的自己,洛清不僅三番兩次的救了自己,對自己也是照顧有加,如此別有用心的對待一個喜歡自己的人,暮染覺得自己真是卑鄙極了。她內疚,雖然不斷告誡自己,對方也未必完全出自真心,但無論如何,對洛清,總是有著一種難以釋懷的負罪心里。這讓她面對洛清時,總有一種惶惶然不知所措的情懷,遠離他,卻有點依賴,靠近些,又害怕。暮染實在不知自己現在對洛清是怎樣的感情,難以名狀,不可描述。
她有時實在是很想把這一切告訴洛清,可話道嘴邊,又變成一聲嘆息咽在吼間。
「現在你已是汐國的太子,下一步你打算怎麼做,听說郁昇 派人去了月國……」暮染壓下心頭雜亂的思緒,有些遲疑的開口問道。
「他還在妄想借兵翻身,只可惜他沒有機會。」洛清不屑道。
「我很想知道,你答應了風國了什麼,他們才肯倒戈相向來幫助你。」這個一直是暮染很很想知道的一件事,能讓風國放棄朝國這座大山,而與汐國聯盟,實在是很讓暮染好奇其中的緣由。
「沒有談不攏的交易,只有不相稱的利益。」洛清目光灼灼的說道。
「那是什麼?」暮湛追問道。
「是,你靠近些,我告訴你。」洛清看看四周謹慎道。
暮染被他弄得有些緊張,好奇的將臉湊了過去。
「我告訴你,是……吧的一聲。」洛清在暮染臉上重重親了一口。
暮染有些呆住,隨即惱怒道︰「你……」
洛清抓住暮染揚起的手,得意的笑著︰「怎麼,我是你夫君,親自己的娘子一下都不成麼。」
暮染羞憤道︰「無恥。」
「我是無恥,你才知道麼,還有更無恥的……」洛清邊說著,邊越來越靠近暮染的面龐。
暮染有些著急,用力推開洛清跑走。
身後傳來洛清又得意又滿足的笑聲。
暮染跑遠後模了模自己滾燙的臉,不禁氣惱,又不是第一次被他佔便宜,反應這麼大干什麼。
洛清看著跑遠的暮染,嘴角的笑意漸漸淡了下來,眉宇間微不可見的閃過一絲陰霾。
朝中局勢在洛清的掌控下逐漸穩定下來,現在汐國主要的事情,就是如何加強同風國月兩國的聯系,從而讓朝國徹底孤立無援,將它逐步蠶食瓦解。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朝國並沒有拿洛修來威脅汐國,而是將洛修完好無損的送了回來。說是為了表示本國欲與汐國修好的決心于誠意,朝國將姿態放得很低,如此一來,若是汐國不同意他們的請求,反倒顯得不近人情了。
「這步棋走得妙啊。」洛清得知這個消息後,不禁贊嘆道。
「都以為朝國這次吃了這麼大的虧,是必要討回顏面,力戰到底。即使不殺了洛修祭旗,也不會輕易放他回來。現在看來,郁昇 還是有那麼點聰明的。」洛清說著笑了笑。
「確實,朝國如此一來,我們就沒有借口在打他們,若我們一意孤行,勢必讓天下人覺得我們好戰強勢,對待降服之國,不講情面,痛下殺手,風月兩國也會因此心存芥蒂。」付博弈分析道。
「不錯,畢竟現在是我們汐國最強,所以我們對待朝國的態度,對風月兩國的影響很大,如若在對方示弱的情況下,還趕盡殺絕,很容易讓風月兩國心寒,將他們推向朝國那邊,對我們實在不利。」另一人道,此人正是那時與付博弈同在刑部任職的何言。
朝廷正在用人之際,洛清也要在擴充培養一些他的人,何言就是經付博弈舉薦到洛清身邊的。
洛清贊許的看了他們一眼道︰「那依你們之見,該如何處理呢?」
「臣等以為靜觀其變,不能輕舉妄動,一定要先把風月兩國穩住。」付博弈思索道。
「臣以為然。」
「兩位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朝廷如今就需要你們這種年輕、心思玲瓏的官員,本太子希望你們能為朝中注入一股新風,不要辜負我的期望。」洛清諱莫如深的一笑。
「臣等必不辜負太子的期望。」兩人齊齊一拜說道。
兩人議完事,一起從宮中出來時,何言道︰「付兄,咱們這位新太子可不簡單那,難怪了……。」
「難怪什麼?」付博弈看向他道。
「沒什麼,就是想到能讓付兄早早投奔的人,果然不一般。」何言滿含深意的一笑。
付博弈沒有回話,還是那一副不苟言笑冷冰冰的樣子。何言也不在意,本來麼,一些事,就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加上自己又是付博弈舉薦的,就算心里知道他瞞著自己早已投入洛清麾下,也沒覺得什麼。在他何言心里只要是明主,就值得他為之盡心盡力的效勞。
現在風月兩國也正如洛清他們所預料的那樣,正在密切關注著汐國的對這件事的態度,畢竟,汐國的態度對日後他們兩國的命運有著重大干系,錯一步,就萬劫不復。此時這種看似和平友好的局面,私下卻是暗流涌動,合作隨時可能破裂,政治斗爭向來都是最難說清敵友的關系與利益糾葛,何況關乎自己國家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