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啟華邊開車邊說︰「本來我也不知道，也沒想過要去了解。可是你的出現勾起了我心里潛藏著的罪惡感，我想知道為什麼院長對我和對你的態度截然不同，不可能僅僅是我學習好。前些天，老院長終于告訴我了。彩兒，老院長真的覺得對不起你。本來他想原原本本地告訴你。可你根本不給他機會。」
「這麼說來，我的身世肯定不是一個好故事。」
「好與不好，都是歷史。問題是，現在的你，還想不想知道。」
周彩兒看著車窗外閃過的拆遷中的廢墟，不緊不要地說︰「正如你說的，好與不好，都是歷史。要是你知道，你就說說看。我呢，就當听故事好了。」
尹啟華將車停在一邊，抓過周彩兒的手說︰「不管怎麼樣，他們依然是你父母。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必難過。你答應了，我再說。」
周彩兒抽出手說︰「知道什麼你直說吧。動手動腳干嗎？」
「說實話，我真不確定這是不是告訴你的最好時機。你如果確定的話，那我說啦啊。」
周彩兒不耐煩地說︰「哎呀你要說就快說，別故弄玄虛的。我確定，你說吧。」
尹啟華深深地看他一眼，整理好思路，扶著方向盤，盯著前方，緩緩地講述起來。
「你的老家在雲南，因生活艱難，你父母帶著你來到廣東打工，生活依然沒什麼好轉。後來，你父親在老鄉的唆使之下加入了販賣兒童的犯罪團伙。你母親知道了和你父親吵，還打了起來，你父親失手將你母親打死了，遷怒于那幾個被藏在出租屋閣樓上的孩子，拉出一個愛哭的兩歲不到的男孩毒打。後來，你母親的尸體被發現，你父親被捕。警方順藤模瓜，將那個販賣兒童的團伙一網打盡，解救了十幾個被賣往各地的孩子。一生服務于福利事業的老院長，其實都很疼愛每一個孩子，可就是對你愛不起來。那天，他對我說他錯了，還說你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記憶像閘門般被拉開，頭痛欲裂般天旋地轉……
「別說了，別說了……」周彩兒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
住在廢棄倉庫的一家三口……母親時常埋怨父親沒本事，沒出息……他們時常爭吵……父親愛喝酒，酒後常打她或者母親……父親和母親和好時，實際上都很疼她，她有粉紅色的紗裙子……她想上幼兒園，他們哄她鄉下孩子是進不去的……然後有錢了，她上了幼兒園，和城里的孩子一起唱歌跳舞……一天夜里，父親和母親激烈地爭吵打斗，她在被子里偷偷往外看，好多血……她哭了起來，恐懼地走到父親面前……父親一揚手推倒了她……母親哭喊著救命，血……她撲在母親身上……母親再也不哭也不喊……
周彩兒瑟瑟發抖，大口大口地喘氣。
尹啟華意識到自己選擇了一個不適宜的時間與地點，默默地將周彩兒擁進懷里，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