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芷月又躺在了樹杈上乘涼,蕩悠著雙腳,哼著小曲,好不閑適。她看著淳于凌 推門出來,便直接從樹上跳了下來,雙腳觸及地面,發出了極大的聲響,也濺起了塵土飛揚。
「凌 !」她站起來急急的奔過去,「事情進展的如何?」
淳于凌 笑吟吟的迎著她走來,卻沒有回答。
他握住鄢芷月的手,柔聲說︰「芷月,怎麼看著你身材挺輕巧的,怎麼剛剛挑下來地動山搖的!」他輕輕拍拍她的縴手,語氣輕柔,關切連連,「下次不要這麼跳了!」
鄢芷月朝她咧嘴一笑,然後輕輕地一俯身,嬌聲嬌氣的作揖︰「是,公子!芷月多謝公子關心!」
淳于凌 「哧」的笑了,他無奈的搖搖頭。輕輕地將他拉到了樹蔭下,溫柔詢問︰「在樹上呆了很久了?」
鄢芷月一挑眉,點了點頭︰「是啊!」她伸手玩弄著垂下的柳條,玩笑說,「小女子實在不放心老實巴交的淳于公子啊!那麼會容忍,那麼懂禮數,那麼忠君愛國!不過思前想後,也還是只能呆在這樹上等著了!」
淳于凌 一抬手,捉住那根柳條,笑眯眯的說︰「難道在下在姑娘的眼中就是這麼愚鈍之人?」
鄢芷月搖搖頭,哧笑一聲,卻是伸手抓下了淳于凌 的手︰「就是因為小女子覺得公子太過聰明了,所以什麼都能想得開,什麼都不計較,一直的忍讓下去,以至于讓人覺得懦弱,然後變本加厲的欺負啊!」她抬眼,亮晶晶的眼眸覆上了他微笑著的俊俏的臉頰。
淳于凌 嘴角的微笑再次加深,他抽出手輕輕地攬上了她的肩膀,無聲笑道︰「芷月,你的歪理還是那麼多啊!」他輕輕地剝開臉前的垂柳,示意鄢芷月與他並肩一起走,「太子殿下已經細細的檢查過那賬本,里面記載了劉子敬貪污受賄的證據。」
鄢芷月靠在他的身側,一邊走著,一邊靜靜地听著。
「里面還記載了劉子敬每年支出的一大筆錢!」他繼續說著,神情里面有些許的迷茫,「那筆支出的錢財或許預示著劉子敬還有後台!」
鄢芷月點點頭︰「我記得阿才曾說,他們每次告狀的信件都被中途攔截了下來。像劉子敬這樣一個小小的縣官,如何能夠辦得到?所以••••••」
鄢芷月突然停住步子,伸出手指撥開了眼前並未擋路的藤蔓,「說明,劉子敬一定是與一個更大的神秘人物勾結。而且,某些時候受他的庇護。」她轉過臉來,「或許,那筆每年都支出的一筆錢就應該是孝敬那暗中操控的大人物!」
「芷月,你的聯想能力果真是豐富!」淳于凌 贊許的說,他抱起了臂膀,充滿好奇的看著鄢芷月靈動的眸子,「芷月,那麼你下一句會不會說那個幕後主使就是談大人呢?」
「呀!對啊!」鄢芷月爽快的一點頭,「凌 ,難道你也是這麼想的?哎呀,嘖嘖••••••」她搖搖頭嘖嘖連聲,隨即興奮不已,「凌 ,看來我們兩個心有靈犀是肯定的了!」
「抱歉!」淳于凌 好笑的輕輕一抱拳,「在下恐怕是要讓姑娘失望了!」
「啊?」鄢芷月像是被當頭棒喝一般,臉上驚喜的笑容瞬間僵住,而後尷尬的笑了笑。
笑完,她模著下巴,圍著淳于凌 踱了幾步,探究了一番,「凌 ,怎麼你覺得談大人的嫌疑不夠大?你看,我們要查劉子敬的時候,他死了。這不正印證了殺人滅口的伎倆嗎?殺人滅口,手段高明,放眼整個夏淵國,你說還能找出第二個有如此手段的人嗎?」
「可是,芷月!你難道忘了,劉子敬是死于阿才的誤殺嗎?」淳于凌 看著她,輕聲說,「劉子敬的死真的只是巧合而已,恰巧在我們查到他的時候死了!」
「誤殺?巧合?奧,是啊!」鄢芷月突然大悟,但是卻偏偏不肯就此認輸,她隨即狡辯,「等等••••••凌 ,萬一不是誤殺呢?啊,對了,當初劉子敬喝的藥是治什麼病?」
「是安神之用的!」
「安神••••••」鄢芷月輕聲喃喃著,「既然是用作安神的,說明是他受到了驚嚇!可是,什麼會讓他驚嚇到那種程度?
「我記得我們那時去了疫區,要說驚嚇,劉子敬大可以在太子殿下提出去疫區的那一刻便驚嚇,那麼也應該在太子殿下離開之後便喝那安神湯,可是為何是在幾天之後才喝呢?
「還有,只是因為太子殿下查出了什麼蛛絲馬跡他便驚嚇的需要安神湯,那麼他的膽子得有多麼的小?這麼小膽子人竟然堂而皇之的貪污受賄了整整五年,是不是很奇怪?」
淳于凌 細細的品味著她的話,這一點確實很奇怪。是什麼原因會讓劉子敬害怕到那種程度呢?
「難道,在我們離開之後,劉子敬遇上過什麼事情,所以才會那般害怕?」他皺眉思索著,「難道真的又是借刀殺人?」
淳于凌 陷入了沉思,他突然想起了那殺死劉子敬的兩片葉子,腦中突然閃現了一個念頭,一個讓他覺得陰謀漩渦越來越重的念頭。他的神色越發的凝重。
「凌 !」鄢芷月踫踫他的胳膊,「你怎麼了,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奧••••••」淳于凌 猛然回神,「芷月,你的話提醒了我!」他顯得微微興奮,「還記得那兩片‘入腸死’的葉片嗎?」
「恩,記得!」鄢芷月轉著耳畔的發絲,疑惑的點點頭。
淳于凌 悠悠嘆息道︰「其實,一片草葉便足以殺死一個人,我當初怎麼忽略了這一點!」
他依舊思考著,「芷月,我們來分析這麼一個問題!」
鄢芷月點點頭。
「從那日我們審問阿才,不難看出,阿才是一個十分膽小的人!」
鄢芷月倏爾樂了,「那個阿才,一提起來我就想笑,一個大男人,竟然那般哭哭啼啼!他的骨氣真不是一般的沒有,膽子真不是一般的小啊!」
「這就對了!那麼再想這麼一個問題,阿才雖然恨劉子敬,可是他是一個非常膽小的人。當時他有意將那葉子混入藥中的時候,我相信他一定會仔仔細細的看清楚,而且不會有膽量放置多于一片葉子!」
「言之有理!」鄢芷月鄢芷月抱著手臂,贊同的點點頭,「一個非常膽小的人在心虛的做壞事的時候,往往會有意將事情的破壞程度放置到最小,所以,我們去問問阿才,我想他的記憶一定很深刻!」
她說完,伸手抱住了淳于凌 的胳膊,朝僕人院子走去。
又是一日日偏斜,倒垂的柳枝沐浴在斜陽之下,油綠中透著通紅。招展的枝椏,毫無羞澀的隨著細微的清風悠悠垂蕩。
夏卿言心煩氣躁的在房中來回的踱步,最令他頭疼的還是這件棘手的貪污案。
他已經命人將這賬本與之前劉子敬銀庫中當時清點的贓銀數量對比了一番,竟然發現,銀庫里面里面並沒有那失蹤的一半的賑災糧。
所以,查到這兒,賑災糧仍是沒有頭緒。
那賬本上每一筆錢的數量記錄的都非常的清楚,可就是去向與來歷不是很明晰。或許是為了牽扯更少的人,所以,里面竟無一處提到什麼相關人的名字。
空蕩的房間里,不斷地傳出他來回踱步的腳步聲,一下又一下。他腦海中不斷地清理著思路。
那一半的銀兩到底是全部運來之後才被貪的,還是中途便已經被扣下,而劉子敬到底知不知不知情?假如那筆賑災錢真的是被一個幕後之人收入囊中,那麼他到底與劉子敬背後支撐的那人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若是劉子敬曾經親自接手過所有的錢,那麼他究竟將那一半弄去了哪里?
「這些,究竟要從哪里找突破口呢?」夏卿言自言自語著。
突然,他靈光一動,想到了什麼。
「來人!」夏卿言打開門,叫了一聲。
很快, 的腳步聲傳來,隨即有人恭順的應答︰「殿下,請吩咐!」
「去把那名師爺提上來。」
「是!」
不久,那肥坨師爺被拖了上來。牢獄生活果然不是人過的。他滿面污垢,一雙干枯的雙眼解釋著他這幾天的遭遇,破爛的衣衫訴說著他的非人待遇,還有那驚恐的表情,顯示著他此刻的追悔莫及。
他在地上蠕動著,哭泣著︰「殿下,小人一定將知道的全部交代,小的真的只從劉子敬那里拿了很少的銀子。只求殿下從輕發落,饒了小的一條狗命吧!」
「我問你,劉子敬當初收到賑災糧總用多少?老實回答,或許會從輕發落。」夏卿言坐到了椅子上問道。
「回殿下,當時劉大人我們清點總數,我們清點了幾遍,數目無誤後才向劉大人匯報。他听了之後,看著手中的一個賬本頻頻點頭。讓我們將其中的一箱抬進了他的房中,之後便讓我們出來了。」肥坨師爺哭哭啼啼的說道。
夏卿言眯起了眼楮,劉子敬手中拿著的那個東西應該就是記錄那批銀兩的總數。既然他會頻頻點頭,那麼說明那賬本上所記載的數目是與實際收到的相一致。也就是說,劉子敬根本就只收到了一半的賑災銀兩。
事情變得更加棘手了!這說明,有人在運糧途中便截下了一半的糧款。那麼,這場貪污案牽扯的幕後之人便多了!一個是劉子敬之背後的操縱者,一個是賑災糧的劫持者。
他抬起眼,看著那哭哭啼啼的肥坨,充滿厭惡的問︰「你跟著劉子敬幾年了?」
「回殿下,五年了,從劉大人開始任職,小的便跟著他!」
「那你知不知道這些年劉子敬有沒有跟什麼人通信或是有過往來?」
「這個小的沒有發現過。」
「那這賬本是誰記錄的?」夏卿言將賬本「唰」一下甩到了肥坨師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