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月••••••你冷靜一點!」淳于凌 扳著她的肩膀,「你用腦子想想好不好,犯了罪的人自會有律法來處置,你何苦一定搭上亡命天涯來報仇?」
「我不冷靜!」鄢芷月一掌推開他,「說到底你就是你不讓我報仇!談燁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上一次你為他開月兌,這一次你又為他說情,就是為了一個承諾嗎?你不要拿什麼法律制裁來跟我說事,法律永遠替代不了我的個人意願!我要的報仇雪恨是以我自己的方式親手了結他!」
「芷月,你听我說,倘若我們有證據,他必死無疑,殺一個將死之人沒有必要!你又何須固執的讓自己犯罪!」
「淳于凌 ,我告訴你,你別跟我講這些有的沒的!我就是要親手殺了他!」
她激動之下微微有些氣喘,「我真是傻,會相信你會陪我一起為櫻凝報仇!我錯了,原來你這麼怕!你怕你的萬貫家業荒廢,怕你的榮華享受失去,你還怕喪失皇上恩寵,你怕的太多了,是吧!你怕我牽連你!所以拼命地以不讓我犯罪為理由阻止我報仇!淳于凌 ,我對你很失望!」
鄢芷月淚眼模糊朝他大吼,歇斯底里的吼著!終于,她的理智不存,她的思考不在,但是,這一刻所有的傷害卻是對著她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最親的人!
「芷月,你冷靜听我說完,其實談大人他••••••」
「我不冷靜!」鄢芷月捂住了耳朵,「我不想听!你說什麼都沒用!我不听!」
「芷月,談大人••••••」
「啊••••••」鄢芷月嘶吼一聲,「我說過,我不听就是不听!」
她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轉身跑掉。
淳于凌 被她推得身形晃了晃才站直了身子。
「芷月,你說的報仇難道就是要親手殺了他才甘心?」淳于凌 心痛的望著她的背影,「芷月,我看不得你受到一點兒的傷害,我並非阻止你報仇,只是想告訴你。若是你執意要親手殺了他,那麼我為你做!我不想你手上沾著血腥,更不想你一輩子亡命天涯!」
「還有,我想告訴你的是,凶手不是談燁!」他傷神的嘆了口氣,「可是,你終究沒有給我機會說出口!」
他走到了窗前,望著窗外,久久沒有離開。
她還是誤會他了!
鄢芷月哭著跑了出去,跑出了謝府的大門,跑進了一條無人的靜寂小道上,然後放聲大哭!
「為什麼?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答應!用欺騙的手段來勸慰,我不接受,我不稀罕••••••」
她哭喊著幾乎聲竭,卻還一直哭,一直哭••••••
落日漸漸沒入叢林,余暉鋪滿了她的全身,然後帶著她嚶嚶的哭聲埋沒深山。
鄢芷月終于停止了哭聲,哭出來,她心里面舒服多了!
花櫻凝真的是她心中的疙瘩,兩次的痛哭竟然都是為了她!這次竟然朝淳于凌 大發雷霆!
她靠著一棵樹,長嘆一口氣,如今平靜了下來,突然覺得很對不起他。剛才,她又蠻不講理無理取鬧了,卻是對著他!
這很不該吧,不該是他承受她的委屈,她的怒火;她更不該朝他發泄怨恨,更不該如此誤會他!她剛剛那番話,又豈是出自本心?她何嘗不了解他呢?不求功名,看淡金錢,他想的通很多東西,看得透好些浮華,他幾乎面對所有的事情都是淡淡的,卻唯有那份真心是濃的!
可是,自己就是那般惱人的將自己所有的怨氣,世間所有丑陋強加給了他!自己真是不該,她想回身給他道歉,卻又有些抹不開面子。
「芷月姑娘!」
鄢芷月被一個蒼老的聲音驚得抬起了頭。
她看清了眼前的青衣人,他臉上布滿了滄桑,看上去有些衰老。
「您認識我?」鄢芷月疑惑的問,「您是••••••您是謝大人!」
「不錯,老夫便是謝廉!」
「芷月拜見謝大人!」鄢芷月慌忙俯身行禮。
「不必多禮了!」謝廉擺擺手,「芷月姑娘介不介意陪我這老頭子聊會兒天?」
「芷月榮幸之至!」
「好!」謝廉慈祥的笑了笑。
「姑娘應該听說過老夫的事情吧!」
「恩,芷月早听聞您是我們夏淵國人人稱頌的清官,好官!深受聖上器重,盡得百姓愛戴!」
「我不是說這個!」謝廉微微嘆了口氣,「老夫曾經有一雙兒女,若是他們還在,也像你這般大了!」
「大人請節哀!」鄢芷月不知道如何勸慰,卻只能說出這麼一番話。
「呵呵••••••老夫其實早已經看淡了生死!從他們離我而去的那一刻,便看淡了!」謝廉苦笑一聲,「只是,老夫還是領悟的太晚了!世間萬般的情誼,唯有親情最長遠,最牢固,最真摯,也最珍貴!
「可是當年,我什麼都擁有,什麼都看重,卻獨獨將親情看淡了!我一直以為,他們會是陪我最久的人,所以,我覺得會有大把的時間來享受天倫之樂,卻不曾想到,他們是讓我最痛苦的人!十五年了••••••」
謝廉的眼角印出了淚花,「曾經多少次,我不顧他們的哀求,決絕的離去。他們對我這個做丈夫的做爹爹的要求只是陪他們吃一頓飯,可這我都不曾做到!我錯過了那最後的一次,也便錯過了一輩子!我終究還是錯了,錯了一步,也便錯了一生!」
鄢芷月的鼻子開始發酸,眼淚懸在眼角打轉。她的心痛了,為這個滄桑的父親,為這個犯錯的丈夫,為這個萬人敬仰的青天大人,更為了這個悔過的老人。
「我知道他們是恨我的!所以,他們不肯給我機會改正,不肯給我機會彌補,甚至不肯給我機會告訴他們,其實我有多麼愛他們!」
鄢芷月靜靜地听著,淚滴滴的流著!
「芷月姑娘,老夫說這麼多,不是為了博取你的同情!只是將一個過來人的徹骨經歷告訴你,不要因為一時的錯過永遠的錯過!最親的人,永遠都是用來原諒的!誤會需要溝通的,否則會成為永久的遺憾!所以,不要拒絕親人的解釋,不要懶于解釋,更不要拖延著不解釋!」
「謝大人••••••我••••••」鄢芷月吸吸鼻子,「我知道怎麼做了!謝謝您!」
「你能明白就好了!回去看看他吧!」
鄢芷月點點頭,轉身往回跑去。
這一刻,還有什麼抹不開面子,還有什麼是非對錯,還有什麼誤會偏執,只因為,他是她最親的人!
她走到他的房門前,抬手,還未觸上,門開了!
她猛地撲進了對面人的懷中,撞得那人險些沒有扶住她。
「凌 ,我••••••剛剛對不起••••••」她的淚再次涌出,這是心痛的淚,「一想到櫻凝,我就••••••」
淳于凌 將她擁入懷中,嘆了口氣︰「芷月,我能理解,是剛剛我說的話不夠明朗,才害的你誤會!我是擔心你,怕你意氣用事害了自己!」
「我知道!剛剛我踫上謝大人了!」
淳于凌 的身子輕微的一頓。
「他告訴我,不要錯過解釋,不要躲避解釋,更不要拖延著不去解釋!他說,親人是用來原諒的!」
「是啊,謝大人說的對!」淳于凌 輕輕牽過她的手,將她拉到了桌前。
「謝大人真是個讓人心痛的人!因為一次的過錯而錯過了一輩子!不過,我真的感激他,感激他肯告訴我這麼多,若是他們還在,他一定是一個慈愛的父親!」
淳于凌 靜靜地听著,久久不能開口。
曾經,他想把真相告訴她,可是現在,他卻不忍心了!他不忍心打破她心中的那份美好!也同樣的,他不想打破自己心中的那份美好,對于那個人,他始終是不肯相信的!
「凌 ,你怎麼不說話?」鄢芷月抬眸看向他,「難道你不認為謝大人會是一個好父親?」
「沒有!他會是一個很好很好的父親!」他輕輕的撫模著她的發絲,「只是我在想,我們要為櫻凝報仇,就是要找到殺她的人,也就是要找到劉子敬一案的背後主謀!」
「主謀?」鄢芷月抬頭,疑惑的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殺櫻凝的人與殺劉子敬的主謀是同一人?」
「因為那櫻凝替你擋的那枚子彈與那日毀掉令牌的是相同的!」淳于凌 微微嘆息,「所以,我想他們是同一個人的屬下!」
而那個人,恐怕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人!
「那我們怎麼去查下去?又怎麼知道能找到線索?」
「我們只能等吧,等他的下一步行動!」
「下一步行動••••••」鄢芷月呢喃著。
是啊,他們找不出任何蛛絲馬跡,就只能等了!
夏風輕輕吹過,拂斜了庭院中的樹叢枝葉。空氣中夾雜著微微飄散的花香,本該是清新之氣,卻偏偏被這暗潮洶涌掩蓋的虛虛渺渺。
夏卿言站在窗前,定定的看著外面的樹影。看不出他是什麼表情,但是,看得出他此刻是不痛快的。
樹葉婆娑娑的,似乎混雜著腳步聲與衣襟瀟灑甩過的聲音。
「呵呵,殿下,別來無恙啊!」談燁幽幽的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