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呆站在原地，似乎沒有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過了好一會兒眼中才有了焦距，看著狼狽倒地的葉遂，不知所措地上前要扶起他。
剛踏出一步，余夢潔整個人便定住了，
葉遂安靜地站起來，顧不得自己身上的泥土，仔細觀察余夢潔沒有被繃帶擋住的部分的面部表情。她起初是很平靜的，只是有些抽離感和呆滯感，後來臉上的肌肉漸漸扭曲，驚恐地看著他，下意識地向後退去。
「哎！後面是湖水啊！」
余夢潔又如夢方醒一般停下來，歪著腦袋盯著葉遂看了許久，恍惚地問︰「你是葉遂，對吧？」
葉遂被她嚇到了，忙不迭點頭。
「我們……是在醫院認識的。」余夢潔似乎在自己跟自己確認。
葉遂繼續打樁似的點頭。
她拍拍自己的額頭，雙眼逐漸恢復清明，目光又落在葉遂纏著繃帶的臉上︰「沒錯，你是葉遂，出車禍被毀容的那個。」
男人無奈地悄悄翻了個白眼。
余夢潔表情驚訝，像是被自己給嚇到了︰「你知道嗎？那個人的身材跟你很像。」
葉遂心里一個激靈，耳朵都興奮得豎了起來︰「誰？」
「就是……就是那個用硫酸潑我的人，我看到過，我真的看到了，跟你差不多高高的，骨瘦如柴的（葉遂決定忽略這個形容詞），臉上戴著口罩，眼楮……」
「眼楮長什麼樣？」葉遂急忙追問。
余夢潔用詩一樣的語調說︰「眼楮里射出邪惡的駭人的幽光。」
葉遂被這姑娘的文學熱情擊垮了。
最後余夢潔冷靜地總結道︰「是個男人。」
「所以，」葉遂撅起嘴分析，「說不定是暗戀你的男生，因為感覺你是太過高不可攀的對象，于是發展出心理問題，采取極端手段想要毀了你？」
余夢潔搖頭︰「不是男孩子，至少不會是我們這種還算不錯的大學的學生。我覺得是個成熟男人，因為……我聞到了一種，就是那種常年抽煙喝酒的人身上才會有的味道。」
「來，先坐下，」葉遂扶住余夢潔搖搖欲墜的肩膀，將她引回原先的湖邊長椅上坐好，自己也跟著坐下，「你看，你其實是記得很多東西的，是不是？只是你自己的恐懼硬生生將記憶給壓下去了。以後還可以慢慢回憶，也許會有更多線索隱藏在你的回憶中。」
余夢潔很認真地點點頭。
「還想得起別的東西嗎？」他的聲音輕柔，似在誘導，雙眼恍若中有漩渦將她的思維卷進去，「比如，當時，周圍是非常安靜的，對不對？」
「嗯。」她迷失在他的眼中，愣愣說道。
「一丁點聲音都沒有嗎？」
余夢潔雙唇顫動︰「尖叫……」
「誰在尖叫？」
「我……我好痛……」
「除了你自己的尖叫聲，還有別的聲音嗎？」
她頓住，輕輕搖頭，又點頭︰「他說了一句……」她困惑地皺眉，葉遂順著她的語氣說︰「說了一句……？」
「‘小賤人’，那個人說了一句‘小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