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上）閑情冶志成飛仙
機緣巧舌寄真情
夜已深，辰予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藥進來，見花靈轉醒，忙扶花靈起來。喂了藥。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懷香夫婦。懷香拉住花靈的手，母子抱頭痛哭。
穩定下來，易安方開口詢問，花靈道︰那日在林中迷路，又不幸遇到了猛虎，被其逼至崖邊，而後被一只白龍所救，在白龍的幫助下找到了家人。
易安道︰「早前听說︰通天、聚靈兩島，多出靈獸。沒想到我們藥山也出。你可知它家在何處，我們好登門道謝。」
花靈搖頭，「它帶著我回來後，就飛到別處去了，現在我也不知道它在哪里。」
懷香道︰「龍這種靈物，千百年來，都被寫在傳說中，還沒有誰親眼見過，而且都把龍當做惡靈來說，沒想到我們靈兒不僅見到真龍，還被它救了。聚靈島的靈山靈獸最多，還伴有靈獸交易，說不定，那只白龍是出自靈山。」
易安道︰「十幾年前，藥山出了一只巨蟒，我們雖然將它殺死，但隨後幾天，山中一直邪氣不斷，好多人都逃到城里去了，在最後，這里就再沒人住了！直到我與你母親搬了過來，這里也沒再發生什麼怪事，沒想到現在這山里竟然還有這等靈物。」
「嗯。」花靈點頭應道。雖然白龍走了，可是花靈心里，總有一種還會重逢的預感，又打起精神。
看著花靈這樣，辰予笑道︰「走了一趟回來，是得了病還是怎的，倒比以前還傻了！可別傳給我啊。」
坐在溪石上泡腳的花靈听罷，笑道︰「哼！我好著呢，小魚不知道，在山林里，我又新學會了好多醫藥，就是爹爹所有的醫書都沒有！」
「是啊，我們靈兒最聰明了。對了，我有件事想問你，那只白龍看起來法力高強，可為什麼過了這麼久才帶你回來。」
「這個啊——因為它是路痴，它——居無定所，就是因為記性太差——」
「可不是有你嗎？」
「它——它听不懂人話——呃——理解力也差，除了吃，什麼都不會，所以才這麼晚才找到這里。」
「可我看你十分舍不得它，它走的時候，你都哭的暈了過去，你喜歡和它在一起，你不怕它？」
「它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沒有它，我就回不來了！」
「不要想了，有機會的話，一定還能見著的，到時候再好好感謝吧。」
「恩！」花靈笑道︰「一定會的！如果它是人，那我們就能成為最好的朋友啦！」
辰予抓了兩只金色大魚，花靈見它們還在辰予手中掙扎個不停，便道︰「魚塘的魚都吃不完呢，我們回家吧，娘都說不讓我們亂跑，一看你手里的大魚，我們不就露餡兒了。」辰予將魚放回了溪水中，笑道︰「我的魚跑了，那你身邊的草藥怎麼說，爹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花靈笑道︰「前日還見爹在尋它，也許爹還會幫我們瞞著呢，只要不讓娘看到就好啦。」
兩人玩笑一番後，辰予坐在李樹下，花靈又跑到溪水邊上。辰予笑道︰「總算看到你這麼開心了。」
花靈笑道︰「謝謝小魚，我現在很好啊！」
辰予道︰「不知怎的，覺得只有這一次，你是心里也笑的。我也說不出原由，想問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不過，看你今天這麼開心，也就足夠了。靈兒，答應我，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就告訴我，我會一直都陪在你身邊！」
花靈看著辰予認真的樣子，跑到辰予面前，「對不起，小魚，我知道，都怪我任性，讓你們擔心到現在，還讓你們整日在密林中冒險找我，連小魚，真累成小小魚了。」說罷，伸出手撫上易安消瘦的臉，愧疚道︰「千不是萬不是，都是我的不是！我以後再也不任性了，絕對絕對不讓你們操心，我保證！」
辰予嘆了口氣，看著光著腳丫的花靈，「身體好不容易給你養好了，又沒記性了！還說不讓人操心，一下沒看住你，你就無所顧忌。」
說罷，把花靈抱到遠離溪水的石堆上，拿回溪石旁的鞋子，抬起花靈的腳，一邊替花靈穿鞋一邊抱怨，「你的保證，就像明日金蠶島會下雪一樣，還能指望你的保證麼。」
剛一說完，花靈克制不住的咯咯的笑了起來，腳趾頭上下翻個不停。「怎麼了？」辰予沒好氣的扣住花靈的小腳，「還笑，難道我剛剛再給你講笑話嗎。」
花靈憋住笑聲，「癢——」。辰予一听，原本仔細給花靈穿鞋子系絲帶，這時兩只手立即撓上花靈的小腳，笑道︰「你個鬼靈精，不知道痛只知道癢！」
「不要啦——哈哈——不——哈哈——我一直——都怕癢的！看——看我一會兒——怎麼——撓你——」直到花靈笑得沒勁兒的攤在地上，辰予這才拎起花靈道︰「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該回家吃飯了，否則，看爹娘怎麼好好收拾你。」花靈也站起來。辰予剛一回身，嚇了一跳，「爹！」
易安看著他們，笑道︰「你娘不放心，讓我過來看看，沒事就好。飯好了，趕快回家吃飯吧。對了，辰予，早前你救回來的那只鳥，不知今日怎麼樣了，吃完飯也帶靈兒去看看吧。」又笑著對花靈道︰「你不在時，他便突然像著了魔似的研習醫書，我還以為他棄武從文了。現在，他的醫術可跟爹一樣啦！不過看他現在這樣，倒是很滿意他的成果了。」
「爹！」辰予尷尬的應道。
花靈看著疾步而走的辰予，「埃！哥哥不是特別討厭看書麼？」易安笑道︰「的確奇怪，要不靈兒一會兒問問他吧，爹可什麼都問不出來。」
吃罷晚飯，兩人一起趕至藥房，辰予將牆角的壇子放在中間的桌上，抹掉壇上的灰塵，深吸一口氣，才打開壇子。卻見壇子里黑漆的空無一物，辰予緊皺眉頭，「奇怪，既然不在！這重量怎麼比往常還重。」正說著，里面突然飛出一只比兔子還大的鳥，通體五彩，錦鱗流光，金色長爪，長頸鳳尾，朱眼尖嘴，揮翅在空中盤旋一陣，最後落在辰予肩上。
花靈訝異不已，辰予道︰「我在林子里尋你，在溪水旁發現了它，見它受傷，便抱回家中。開始時，無論是爹還是我，它就是不讓我們靠近，最後就躲到這個壇子里了，我們想盡辦法，它還是不出來，沒辦法，只能將熬好的藥材給它放在壇子旁邊，最後它依舊不出來，只能由著它了。時間過去這麼久，要不是爹提醒，我都忘了這事了。不過，看它現在這樣子，倒不用我們了！」
「它能自我痊愈。」花靈道。
「應該是吧，看它雖然小，倒是又那麼一點兒靈氣阿。」回頭看花靈正在失神，「靈兒，怎麼了？」
「沒什麼。」花靈回神過來，「從沒有見過這麼奇異的鳥！嗯，給它起個名字吧。」
辰予想了下，不禁想到它當時抗議頂人的蠻勁兒，笑道︰「那就叫它‘蠻蠻’好了。」
就這樣，婁家又添了一個新成員——蠻蠻。
又過了一年，一日，花靈、辰予、蠻蠻一早上山晨練，留易安與懷香兩人在家。將至晌午，懷香將飯放在鍋里，前去喂魚。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懷香只是嘴角勾起，不去理會，一會兒便落入了熟悉的懷抱。
懷香往後一靠，「小心被孩子們看到。」
「他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易安環抱住正在彎腰喂魚的懷香。
懷香笑道︰「算一算年齡，竟然該到他們成家的時候了。我是不是老了阿。」
易安將懷香緊摟在懷中，「這一生最幸運的事便是和你在一起，就這樣抱著你，我都覺得什麼都不要都行了。我一直都對自己沒有什麼要求，如今，我只有一個願望——我們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傻瓜，我們現在不就是這樣嘛。」
正說著，兩人直到身後傳來一陣歡笑聲，回身看，見蠻蠻的體積突然竟長大了十倍還多，載著興奮不已的花靈和辰予，穿過樹冠，又揮翅抖落滿身的樹葉，朝房舍飛來，兩人不禁搖頭笑道︰「還是個孩子呢。」等蠻蠻下地，又變回了原來的大小。
這日，一家人正在樹蔭下的飯桌上吃飯。辰予看蠻蠻碗中的大草魚，道︰「剛剛在溪邊捕的大魚都被你給叼走了，還吃！真是永遠都喂不飽你。」蠻蠻瞥了眼辰予碗里的雞腿，長脖一伸，立即將辰予碗里的雞腿噙到自己嘴里，吞進肚子，得意的看向辰予，喳喳叫了兩聲。
眾人歡笑不止。當時大家都以為蠻蠻的飯量不大，便用常人的飯量喂養，直到它將荷塘的魚吃了將近一半，身體頃刻變大，直到兩翼長到足足五米，才見識了它的真身。除了夜晚睡覺之時，它變回原態，便和辰予住在一起，其他時間，它都以真身行動。
這時，地上忽然掠過兩個龐大的影子，抬眼望去，那兩個飛鳥棲在藥田旁的高大桑樹上，形似白鶴，細看兩腮，有深棕靈芝紋樣，尖嘴、脖頸與爪子俱是亮金色，通身羽毛沿附著一層淡灰與鵝黃交錯的毛邊，十分搶眼。
「找你的？」辰予看向蠻蠻。蠻蠻只是叫了聲，也不理會。懷香與辰予放下碗筷，目送它們離去。
後來接連幾日，花靈和辰予、蠻蠻都沒再見過它們，不知每次那兩只大鳥總是錯過他們飛來。
此時窗外蟲鳥無聲，屋內寂靜。
「我舍不得他們——」懷香窩在易安流淚。
「我們要相信他們。」易安道。
「他們一生下來就與我們生活在山里——」
「這是好事，在這里長大成人，也該去外面了。終有一日，他們會經歷一切，但我相信，他們現在的心性，總有一天，會變得更加強大。無論如何，我們都要相信他們！我們還等著抱孫子呢。」易安理解懷香的憂慮，可是這是定數，任何人也不能改變。
當天命之人降臨的時刻，命運齒輪開始運轉，會與怎樣的人相刻在一起，又分開，倘若有一日，不停轉動，就莫要在相視的那一刻，為此停留，回憶當時風景，不求相惜與共，錯開記憶斷片。
第二日一早，前腳兩個孩子騎著蠻蠻飛走了，後腳兩只白鸛便落在了院中，待到孩子們回來時，家里一切都是原樣，除了飯桌上多了一封包裝簡約的信，懷香與易安已經駕鶴離去。
兩人急忙拆開信，看了多遍。花靈跑到自己房中，*上疊放著一摞整齊的衣物，辰予的*上也是，最後，兩人坐在客廳桌旁，桌上還擺著一摞盤纏，兩人沉默不語。爹娘走的時候沒有帶走一件東西，將自己所有的衣物都留給了自己。
夜幕降臨，辰予端著一碗粥走進花靈的房間，她蜷著身子坐在*上，靠緊牆壁，將臉深埋在懷中的衣物里。
「靈兒——」辰予安靜地抱著花靈，「無論他們去了哪里，他們永遠都是愛著我們的，就像我們一樣，永遠都是愛著他們。」
「可是，靈兒還是很想他們——小魚——為什麼他們要走——」花靈倒在辰予懷中，放生慟哭。
三天後，蠻蠻載著兩個孩子來到了山腳下，來到了多年之前易安來到的那顆樹下，這棵樹又壯了許多。為了不引人注目，蠻蠻變回了初始時的樣子，立在辰予肩頭。
距城中還有一天的路程，天便黑下，兩人找了一家農舍，借宿一宿，便一早啟程了。夜幕降臨，兩人踏進城內，莊重的巨型雕花石門自身後響起，隔絕了與城內不相稱的靜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