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引流香 第五話(下)︰閑情冶志成飛仙 機緣巧舌寄真情

作者 ︰ 半調蕤糖

第五話(下)︰閑情冶志成飛仙

機緣巧舌寄真情

喧囂的街市,暖紅的花燈,承接了白日的繁華。兩人漫步其中,寬闊的青石街道承載著熱鬧熙嚷的人群、繽紛繚亂的物什、錯落有致的樓閣屋舍,耳中充斥著尖聲叫賣。走過酒香四溢的酒樓、飯香橫流的飯莊、脂粉厚重的花樓,最後找了一家處于喧囂僻靜之間的客棧,二樓是住宿,樓下是飯館。

兩人要了一間有套間的客房,又要了三份晚膳,其中一份專點了十條大魚,小廝以為自己听錯了,辰予便又說了兩遍,便和花靈上樓去了。辰予見套間中還設著一個別致的屏風,屏風後立著一個大型浴桶用作浴洗,于是待小廝送飯上來的時候,又叫燒來兩桶熱水。

晚膳吃罷,花靈便起身整理*上的行李。蠻蠻還立在飯桌上狼吞虎咽,風卷殘雲的將兩人剩下的飯食吃個精光,這才饜足的飛到*上去了。

「靈兒,你怎麼了,從吃飯到現在一句話都不說,是為了要尋找斟家的事嗎?」

花靈搖頭道︰「沒有,鳳釵雖小,但它是爹娘為我們留下的,那它一定有證明我們身份的作用,還便于攜帶。我只是還想著家中的魚和家禽呢,不知道那些食料夠不夠?」

「我當是什麼,你放心吧。我們走的時候,已經將圍欄加固了,就是拿石頭砸也進不去,我們還將草種按照時序播在地里,讓它們這個星期吃完那里,另一邊又長出來了,至少能拖延三月之久。何況我們已經出來了,再擔心也是徒勞啊。」

「可是,要是有野獸來,或是下雨天呢——」

「我們在山上住到現在,也沒有得見一次野獸啊,即使有,它們也大都生活在密林深處。要說下雨,走之前,我們又給舊草棚前搭了一處新的,它們自然會進去躲雨的。靈兒,是不是在山上住的太久,在這里有些不適應?」

花靈笑道︰「應該是這樣吧。」

不知怎麼,兩人的話題便扯到這日在街市的見聞上來,花靈道︰「下山之前,就聞書上‘金蠶島以金蠶為聖物,無論家世如何,皆以金蠶做衣,不過上乘者華服紋身,錦繡昳麗;中乘至下者,或素服披身,或紋彩質樸,雖平淡無常,亦不乏簡約得體。’如今看來可不僅如此,竟比昔日甚尤!不過,華衣只能過眼,不能留心,唯有奇人軼事最是難忘!今日,形態各異的怪人和那‘半里珍異塘’的奇珍異獸,果然是迥異非凡,小魚以為呢?」

辰予笑道︰「這一路,虧得眼楮都被一個瘋癲的鬼靈精給擋著,替我看完了。」

花靈揚起下巴,「不過是體驗一番,哪有那麼夸張啊,還是山上好。」眼珠一轉,要辰予猜自己最難忘的是哪一件事,辰予搖頭不知,花靈笑道︰「今日最讓我難忘的,便是花樓的姐姐們圍著小魚吃花酒咧,原來我家小魚這麼討人喜歡,小魚應該開心才是嘛。」說罷更是大笑不止。

辰予沒好氣刮了一下花靈的鼻子,「還說,要不是你一時好奇,哪會招惹那些嗆人的味道,稍停半刻都令我不自在。」說罷,月兌下灰色外袍,換了身靛青長衫。

正聊得起興,門外傳來敲門聲,進來兩個小廝抬來洗澡水,將一切準備停當,又收了碗筷,方才退下。

花靈便帶著蠻蠻洗澡了,辰予則躺在外室的*上小憩,卻怎麼睡也睡不著,終于煩躁的睜開眼,對套間喊道︰「靈兒,你的歌太難听了,客棧都快被你唱塌了!保準一會兒樓下就有人上來敲門了。」這話說完,套間便沒了聲響,可惜沒過多久,就傳來比歌聲更大的搗水聲和嬉笑聲。

「啪」一聲,套間突然傳來一陣巨響,緊隨一聲尖叫,辰予急忙坐起,奔向套間,剛跑到套間門口,突然止住腳步,看著失去屏風遮擋的花靈,愣在原地。「小魚!——辰予!」花靈面紅耳赤的喊醒辰予,辰予倉皇逃離,跑到外室,抓起桌上早已冷卻茶壺,灌了個底朝天,坐在凳上,盡力平息心跳,讓自己清醒。

原來剛才,花靈洗好,要下階梯,見階梯左側約兩米高的屏風距自己不到半尺,便側身伸手去夠掛在屏風上的衣物,不料身後的蠻蠻猛地趴到花靈背上,導致花靈一個重心不穩,壓倒屏風。待辰予聞聲趕來,入眼便是未著片縷、壓在屏風上的花靈。

「靈兒,你好了嗎?」過了不下半個時辰,也不見花靈出來,辰予只得向套間里的花靈喊道,卻沒有人應,辰予稍想片刻,捏起手中的藥瓶,「你不說話,我就進來了。」

「別!」花靈急忙應道。

「摔得那麼重,準備和著傷睡覺嗎。」套間里的人听罷,也不吭聲了。待辰予走進去,見花靈胳膊和腿上幾處被摔得青紫,立刻坐在*邊耐心的將藥膏涂在傷處,邊按摩邊叮囑,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果然,她很快便睡了,這才去樓下喚來小廝再準備兩桶熱水。

第二日,日照三竿,辰予難得晚起。吃午膳之際,辰予見花靈剛剛對著鏡子抹上‘娥粉’的臉,變得蠟黃皺澀,道︰「要不是昨ri你攔我,我早都把那伙人打得滿地找牙了。」花靈笑道︰「哥哥不要埋怨他們了,只要鋪了娥粉,就不用擔心啦。」

兩人打點行李離開客棧,沿途打听到斟家已于幾十年前遷到聚靈島,因其絲綢考制精良,富甲一方。兩人趕路之前,決定先領略一下聞名四方的「勵天塔」。

其實「勵人塔」本名為「三疊塔」。「三疊塔」已歷萬年,亦如往昔。相傳日月星君有感人類首領之功德,賜下的福祉。它是日月星君集萬物善靈之正氣、惡靈魔障之邪氣、草木之靈氣為一體,苦修三日而成。此塔共九層九面,高百米,每層可容千人,塔頂稱第一層,及地稱第九層。樓梯即登五層後,再無梯可上,因五層以上階梯為隱梯,隱梯道路錯綜繁雜,變幻多端,只有神獸相護或至真至純者,才可見、能登,欲靠運氣強登者,當即就會被咒怨纏身,折磨而死。

時過境遷,竟被名利燻心者訛傳為「勵人塔」,本名便也鮮少人知了。即使如此,這座塔仍舊以其絕對神秘與魅力,引誘世人。

將至塔門口,剛好踫到一群人抬著兩個一動不動的人從里邊出來,辰予拉住一個老人詢問,那人道︰「哎,還不是想要登樓,差點兒搭了命的,還是‘渡善’!看來我這輩子也只能當個凡人了。」

「渡善是什麼?」

那人笑道︰「二位怎麼連渡善都不知道!各城邦的治理,皆是由一層明解至五層渡善的人或靈獸來管理的。」

「靈獸也能管理?」

「這有什麼稀奇,鴻鳶與火鳳可是裁決層階的選官。」那人回答之際,突然瞅見辰予肩上的蠻蠻,笑道︰「看你這樣子,也是來登樓的吧。」

「怎麼。」

那人大笑道︰「你肩上這只鳥,倒是極像仙獸,可它這形態與靈獸相差也太遠了,頂多做之觀賞鳥,這塔可不是一般的塔,它連渡善都能打下來,更何況你們。看你一副堂堂儀表,還在風華正茂的勁兒,可別為了一時意氣把命都給搭了,還是看看風光就好。」說罷,顫巍巍的走了。

兩人剛走進熱鬧的塔內,便有好多提著巨型獸籠的人湊過來買賣靈獸。打眼望去,大大小小的獸籠豢養著各色靈獸,奇裝異服者擠擠攘攘,汗腥交雜,繁亂不堪。

兩人直奔五層,奇香飄然襲面。唯有這里與其他四層不同︰頂上布置百盞梨木鏤空走馬燈,地上分布形態各異、高低錯落的黑亮木凳,九面牆群,皆以檀木雕欄,帷帳垂設,每面牆上,高懸一面扇形雕花白石,其上薄層墨跡,書畫奇山異水,走進端詳,竟化為行雲流水文字。

文曰︰

九重階之首階︰通博隱佳境,出凡塵

九重階之第二階︰尊者天書降,祠供奉

九重階之第三階︰異人返非真,加磨礪

九重階之第四階︰奇賢神獸得,天御召

九重階之第五階︰渡善神獸尋,天照應

九重階之第六階︰至真查世態,己有為

九重階之第七階︰逸真浮雲累,薄閑情

九重階之第八階︰非真逐俗怨,齊秩序

九重階之第九階︰明解通事理,肚能容

兩人環視一周後,找了一處坐下。半晌,便有白鸚鵡呈上香茶。這里無論人物或是靈獸,或是傲氣凌人及放浪不羈者,或閑散油走,或低頭品茶,無一喧嘩放肆。

居中三十根置頂紅木柱,作柱形緊圍隱梯,留下兩個拱形洞口相對,俗眼望進,不過兩口貫通,可來回穿過,頭頂空空如也。各洞口又刻了一副金字對聯。入口橫批為︰點戲物候

聯曰︰拂曙半敞弱水囚方舟

暮靄不休淒風送來人

出口橫批為︰九重破宇

聯曰︰皎雲憑天天載仙靈域

清心接地地飲江水源

這時上來一個提著靈獸籠、衣著鮮麗的人大步來到洞口前,身後跟著兩個僕人。那人揚聲道︰「憑著鳳仙之子,就不信進不去。」說罷,自信滿滿的走了進去。不一會兒,慘叫聲自隱梯中傳來,卻無人搭理。

花靈與辰予前去救人。可花靈已經進入不見,辰予卻還在來回穿梭,無路可尋。忽然蠻蠻飛到辰予肩上,辰予立即看到了亮如銀河、懸在黑洞中的隱梯。急忙飛奔上去。

不一會兒,兩人便抬著那人從隱梯中出來,引來眾人圍觀,直到兩個僕人將昏死的人背走,兩人還要登樓,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唱喏,「七月蓮子十月花,無事泡個大碗茶,盡興淌場泥水澡,甚麼尖風不顧它。真是怪人,怪人吶。」

兩人頓住腳步,看向說話之人。見他衣不遮體,蓬頭垢面,每只手有六只指頭,身邊放著一個鹿頭拐杖,獨坐在角落。說完這話,將茶一飲而盡,閉目養神。問是何人,那人只像木頭一樣,沒有知覺。

辰予道︰「我們是為了尋親而至此地,老人家卻說我們趟渾水,這是為何?」那人依舊不理,花靈笑道︰「打擾您了,我的哥哥七月所生,我是十月所生,不知您說的‘七月蓮子十月花’,可是指我和哥哥。我們此次尋親,也確是準備‘泡個大碗茶’。只是,不知為何先生要說我們‘趟場泥水澡’?若因救人,無論如何,也都應先將救起,才不負于心啊。」

那人聞言,半眯起眼,嗤笑道︰「有人偏要逆天行,得意自己生蠢笨。不過救了頭頑劣的驢子,沒趣兒,沒趣兒!」

又瞥了眼辰予,搖頭道︰「有心何必求解,真是自討苦吃。」轉而瞥了眼花靈,搖頭大笑道︰「你這女圭女圭這麼漂亮,不如就做我的老婆吧。」花靈奇怪不已,自己明明涂了娥粉,面目不堪,怎麼他還這樣說?而辰予一听,欲抓起那人理論,那人卻突然皺緊眉頭,「吵死了!」說完,操起拐杖,一躍帷幔跳下了塔,辰予與花靈忙跑到欄桿邊,那人的拐杖已化作神鹿,載著那人飛走了。

後來,兩人上了九層階。在空無一人的九層階上,卻無心瞭望遠方壯麗的風景,而回想起方才耐人尋味的話,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欣賞起風景來,直到一陣聲音打破平靜。兩人尋聲過去,原來是兩個少年。

一人身著精致荷紋緊素衫,腰系嵌彩琉璃,腳套黑絨靴,青絲垂髫及背,眉眼承活水流轉,極近秀美,其唇似映雪梅蕊,佳色絕倫;另一人內穿菱紋絳地錦衣,外披百獸紋彩繡袍,蟒帶環佩,腳套金靴,玉帶束發,膚色麥黃,澄亮鍍光,劍眉高揚,此人無論嗔怒嬉笑,眉眼不變半分態度,*肆意。

花靈正要上前打招呼,卻被辰予一把拉住,去了另一側。

那錦衣男子道︰「你說這個塔如果有生命,那現在肯定都通到天上去了,到時候,你想要哪顆星星,我就給你摘哪顆。」

素衫男子道︰「誰說它沒有呢,就是與它陪伴朝夕,也未嘗不可。」

「你若如此,那我便讓它的氣數就此盡了。」

素衫男子笑道︰「那我先幫你立一座墳墓好了。」

「我是說真的!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快活。」

「該回去了。」不待錦衣男子說完,素衫男子笑道︰「我們說的都忘了時間,再留戀,一會兒想回也回不去了。」便轉身欲走。

「淨!」錦衣男子扯住素衫男子的袖子。

「怎麼?」

「最近,你為什麼總是避著我,連踫都不讓我踫你。」

「胡說什麼。」素衫男子笑道︰「要是真的避開你,怎麼還會和你到這里。」

「以前你有事找我時都是親自來,即便無事也會常來我這里,為何如今有事只叫游姐,無事連門都不出,磨得我怎麼睡都睡不安穩。」

「我不是早已差人回你,再等幾天就好,你怎麼還是那麼急。」

「我擔心你!到底是什麼人什麼事,讓你上心到這地步!盡管告訴我,不信有什麼是我辦不了的。」

素衫男子無奈道︰「你啊——」

「我!」錦衣男子一听這話,高興的又問了一遍,素衫男子轉過頭。錦衣男子見狀,一掃陰霾,欲抱住素衫男子,卻被素衫男子躲開。

素衫男子打趣道︰「隨便你。只是,你再不改改你這性子,就等著爹娘再給你招來斟家二小姐吧,就是你不娶,我就央爹娘給我先娶來了。」

「你!」

「听聞她賢良淑德,品貌絕佳,就是放蕩之徒,見了她亦是痛改前非。你要爭取才是,總不能一輩子纏著我啊。」

「我就是娶一個花瓶,也不要娶妻,如果要娶,我就娶你。」錦衣男子猛地抱住素衫男子,親了起來。

素衫男子想要躲開,錦衣男子笑道︰「我把我的命給你,你就讓我親一下吧。」素衫男子臉紅道︰「要有人來了!」

錦衣男子笑道︰「那就快些讓我如願。」——

隨即兩人又游散了半晌,撞見遠處的花靈和辰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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