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話(中)︰林途鬼棧救小生
幾經波折遇神羅
老者呵呵一笑,搖了搖頭,「去吧,去你心里的地方吧。」待那三人還未明白過來,但見老者竹條一點,捆在三人身上的繩索立即消失了,三人以為自己就要被摔死時,突覺腳底被什麼東西拖著,原來是三朵祥雲,雖一路下墜,也不覺慌張。抬頭看,徒有白茫茫一片。再往下看,依舊白茫茫一片,只得任其下墜。
游精疑惑道︰「起先我們被水潭一路向下吸到潭底,到了地下暗流,在沿著暗流河道,怎麼就走到陸地上了,若非不是陸地,難道底下還有天空,如今又要往下跌,再跌豈不到了地心里去了!這還得了!」
那邊兒灰樵仍不解氣道︰「氣死俺了!哼,把俺耍了半天,看俺下次不耍耍那刁老頭兒!」
「快看!」兩人正各自想著,听到寧放喊叫,湊過去向寧放指的方向看去,底下是一處不大的小海島,島上山丘高聳,丘上高喬矮灌,臨海沙灘金燦,攤上礁石遍布,椰林從沙灘處延伸,植入島中去了,而現下攤上行人來來往往,好不熱鬧,再下墜細看,嚇了一跳,路上走得哪是人類,竟都是一群頭上滿是閃金麟羽、細腰肥臀的人魚,男男女女,唯相貌乃現人面,而其上身均是**在外,只留椰樹葉子以來遮羞,下半身不進海水,變成人腿,不過自脊背肩冑、肥臀腳跟,都布滿魚鰭,一入海水,變成魚尾。
游精道︰「我在書中見過此類靈物,其名為‘海姣’,惡陽喜陰,每逢天陰,便登抵灘上,盤巨斗礁石為房,入椰林灌木采集野果生草為食,尤其喜歡臨海礁石上的鹿茸,再逢陽光,便潛居海里,以魚肉為食,否則便會被陽光烤成砂礫而死。只是性情暴躁,若有來者入侵,便視同敵人,會用利爪尖牙把敵人開膛破肚的,而且話音尖利,不通人語。」
灰樵看了看頭頂陰沉的天空,對著下面熙嚷密麻的’海姣’道︰「不妙,又得遭殃了!」說罷,揮手念咒,卻無絲毫動靜,猛然晃悟過來︰方才三人均被繩子吊到樹上,那繩子真是奇怪,吊起人來了無痛感,只覺似有氣流再拖著自己,真是一等一的寶器,怎料還有屏蔽法力之能,怪不得當時無法施法!想到這里,急的沒轍。眼看即將著地,對游精,寧放兩人道︰「天無絕人之路,就是廢了法力俺也能出去,死老頭兒,看俺不把這沙灘給弄翻!」
幸好降在一處距離海灘較遠的山丘灌叢中,游精驚訝道︰「想必咱們腳下的祥雲是那仙君送給寧弟你的,否則怎麼寧弟剛說要降在這里,就真的降在這兒了!指不定過些天我們的法力也就恢復嘍。」
寧放不解道︰「那為何不能到蓮弟那里?」
游精笑道︰「朱雀仙君早提醒我們,找到你蓮弟,沒有捷徑,那個前輩也已賜你祥雲,是暗言我們往後路途,恐有性命之憂,祥雲不過是備活命之需,話雖如此,不過你該高興才對。」
「高興?往後的路都是要命的路!」灰揚聲道。
「我明白了!」寧放激動道︰「寧弟還活著!他還活著!」游精點頭道︰「沒錯,你的蓮弟若是死了,為何兩位仙君還要你找他,相傳兩人即便相隔兩地,其心若亦如從前,那便是生無可見,死也會魂歸一處。即便仙道中人,也是死後元氣升天的,小道妖靈,不是轉世,便是魂游世間,你蓮弟乃青蓮化身,那青蓮可是神座元象,定有神域庇佑,何況他還有你這樣一個好哥哥天天念叨,他也定在找你噥。」
灰樵道︰「可就這麼無路可尋,也不是辦法,島上還有這麼一幫怪物的小島,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法力,再看這天氣,十之八九是得下雨了,還是快些入了林子再說吧。」說罷,三人向林子奔去。果然,剛至山頂,大雨便傾盆而下,看著遠處沙灘上聚滿狂歡的海姣,游精擔憂道︰「天快要黑了,再不快點兒想出辦法,我們就真完蛋了。」
不到一刻鐘,暴雨便停歇,天也暗了。寧放豎著耳朵听著沙灘的動靜,不敢松懈。果如游精所言,暴雨一停,天色暗下,海姣陸續的涌進林子里。三人又餓又渴,游精突然模到腰間的水壺,急忙取了下來,咕嘟吞了兩口,再傳給寧放、灰樵兩人。三人喝下,法力竟然奇跡般地恢復了。正高興著,寧放臉色一變︰「它們過來了!怎麼辦?」又驚訝道︰「既然不會說人話,怎麼還有人的聲音,還不止一個人,得有——有三個人,其中一個是小孩兒。」身旁游精、灰樵也已完成做法,做成三道符令,貼在三人身上,頓時三人便現于無形了,灰樵道︰「這島也忒小,跑到哪都沒用,倒不如咱就在這歇著,不一會兒,它們保準會乖乖帶貢品過來給咱吃,順便看看那幾個通人話的,到底什麼來頭。」寧放一腳扣地,祥雲立即從腳下生出,三人跳上祥雲,靜靜等著。
約麼半刻鐘,一大批海姣來到了這邊,里面真有六個除去衣著,完全是人的人類,其中一個與自己一般大的少女,身旁挨著一對兒夫婦,他們與海姣相處友好,時而人語,時而利聲。海姣們把擔著的大捆水果與大魚聚到地上,欄起一大堆篝火,給火上架起一具大鍋,把大魚和不知名的藥草扔進大鍋里煮,圍著大鍋歡悅舞蹈,少頃,鍋中便飄來肉香,一個大海姣叫眾姣停下,朝天尖叫幾聲,眾姣也齊聲高叫,罷了,那對兒夫婦便給眾海姣分發果子、食物,一齊吃了起來,過後,眾海姣又在頂上鬧騰了許久,便只留下了那夫婦五人,各自返回沙灘去了。
見海姣們已經退回海里,寧放三人立刻現身出現在那對夫婦面前,嚇得這兩人跌在地上,難以置信的盯著寧放三人。
游精道︰「大哥、嫂嫂莫要緊張,我們不是壞人,只是不小心掉到了這里,你們點篝火前我們就已經在這里了,看大哥、嫂嫂不像是那些怪人,可也是和我們一樣落難在此。」那夫婦二人听了游精的話,好不傷感。便將五年前的往事講于三人,原來這對夫婦姓郅,原本是一海商,因治理有道,收益極好,卻遭他人嫉恨,在行船之前,船底板被劃破了一道小口,至海中央時,才發現故障,可惜晚矣,郅公用斧頭將船板劈開,分給眾人,剩下自己時,等不及劈開了,正以為將死之時,身下忽覺被一龐然大物馱著,在海上昏迷兩天,等醒來時,便發現自己與妻子和五歲的女兒姘兒怎都躺在了這片岸上。後被海姣發現,要殺了郅公三人,郅公靈機一動,用手比劃道︰「我是上天派來的,不能殺我!」瞥見礁石旁有一破舊的大鍋,便與妻子在林子拾上一堆柴火,用打火石打出火,湊成一堆篝火,還把大魚架在火上烤熟,分給海姣們吃,海姣們從未見過火,十分稀奇,便將這三人留下了,開始還有海姣看管,後來似乎明白這三人逃不出去,便也不再管了,每當天陰或晚上,都會來找他們給自己做魚吃,還用水果祭拜天神,一晃就是五年,想要逃走,卻無路可尋。
「就是深蘊水性,可我們這點兒仙法,怎麼可能在水中堅持一天。」游精嘆氣道。
「有啦!」寧放猛一拍掌道︰「如果我的翎羽!加上你們的符令,就是堅持七天,都是可以的。」于是,第二日晚,寧放便揣著符令與翎羽隨著海姣們下到了海底。
連續四天,灰樵等人都不見寧放上來,游精哭道︰「倒不如困在這島上,也千萬不該讓寧弟下海,困在水里啊!」灰樵道︰「好好呆著,我下去看看。」剛要走,游精一把拽住道︰「把寧弟平安的帶回來!」灰樵利落道︰「還用你說。」一眨眼便不見了,把游精還未說完的話噎進了肚子里,「你也是。」身後郅公夫婦也道︰「我們也下去看看。」
游精忙回頭看,郅公夫婦已經不見了,只剩下自己和姘兒。兩天過去,游精再也忍不住了,也要下海,姘兒哭道︰「姐姐別走,如果姐姐走了,姘兒怎麼辦,娘和爹爹還有叔叔就找不到我們了。」游精抱著姘兒無所適從。這天晌午,天色大晴,游精又與姘兒跑到海邊兒,大喊寧放與灰樵的名字。突然听到海中有人大叫,「兔子!」游精頓時眼神一亮,是灰樵!游精開始忙激動地向灰樵招手,待灰樵剛一上岸,游精立即跑了過去,抱住灰樵。灰樵損道︰「笨啊,還真在岸上乖乖等著,嗯?」一听這話,游精立馬變臉,哭喊的罵道︰「死狗,王八蛋!王八蛋!我等了這麼久,不知道早點兒回來!你忘了我給你說的了,你個死狗!」「唉唉唉,俺這不是回來了嘛,還哭什麼,俺啥時候說話還放屁來著。」听了這話,游精又好氣又好笑,四下一看,再次怒道︰「寧弟呢?」「急什麼,咱回去慢慢兒說,他現在可好的不得了。」
回到山丘上,游精與姘兒圍著灰樵坐下來,灰樵想要一個果子,游精給灰樵扔過去一個果子,瞪著灰樵,催促問︰「海里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每晚必來的海姣都沒有來。蓮弟呢?不是郅公他們陪你的,怎麼他們也不接見了?」灰樵剛好啃完了果子,笑道︰「哎呦,我都吃完一個,你就叨叨不停。」便將這些天發生的事情都講給了游精人,好不驚險︰
寧放跟著海姣們一路下潛,直入海底,原來海姣的老巢都蝸居在海牆岩壁上的洞口里,洞口上被一條條細長惡心的海蛇和烏賊腳遮蓋住,十分恐怖。寧放就在海底珊瑚樹下等到白天,寧放跟著覓食的海姣,就這樣跟了五天,發現海姣每次覓食的路線都不同,卻未曾有臨近的陸地,再遠些,若無海姣,便會迷路,至于那些海姣,雖對獵物凶殘,但是對同類極為友好,一次捕獵一頭巨獸,海姣因只有尖牙利爪,故而死傷慘重,活著的海姣便將那些死去的同伴帶回去埋在了珊瑚樹下,慟哭許久也不忍離去,寧放頭痛道︰「我要是把一個抓了,若被發現,定會惹怒它們,這可如何是好呢。咦,對了,游精姐姐說海姣天生便有在海中的四處油走而不會迷路能力,若是能抓住一只小海姣,也並非什麼難事,大海姣外出捕食,只留下幾個海姣母親陪著一群小海姣們,待到小海姣在珊瑚林里玩,我用鹿茸把一只引來,到時候只要我找陸地時把它帶著,找到陸地了就把它一放,它自然就會帶著我回來了,我只需要做標記就好。」想到這里,寧放便安心的睡了。
二日,大海姣外出獵食,寧放按照原先計劃早早的躲在珊瑚林里等著。忽然听到大海姣的方向傳來混亂的聲響,寧放聞聲趕去,海姣們正在與三只巨大無比的海怪廝殺,血水頓時在海中暈開,用不了多久,這里定會引來更多的獵食者,即使海姣人數眾多,手持利器,卻對海怪沒有任何作用。突然海怪張開血口,將眼前的海姣一口吞進月復中。寧放立刻變為獸身,帶著因憤怒而燃起熊熊火焰的身體,咬向海怪。三只海怪一擁上前,與寧放展開狂戰。不一會兒,海怪都被燒的不敢上前,寧放也被海怪強大的力量撞得滿身是傷,卻仍挺著狠狠地瞪著五頭狼狽的海怪,氣勢洶洶。想是海怪撈不著好,竟都掉頭逃跑了。寧放听其跑遠,才恢復真身,虛月兌過去。等醒來,見自己躺在一處璀璨奪目的珊瑚堡中,各色水晶鋪就成精美地磚,珍珠、扇貝羅列成各色奇花遍布牆壁,寧放剛支起身,身旁不知從哪冒出一個人,把自己攙起,寧放嚇了一跳。另一個人則慌忙跑了出去喊道︰「恩公醒啦,恩公醒啦!」
「這是哪里?」寧放吃驚的問道。
「回恩公,這是地宮海王的宮殿。」
「地宮海王?」寧放道。
「小兄弟,我們又見面了。」正在疑惑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寧放一眼望去,大吃一驚——
且說灰樵那邊。灰樵下海後,先來到了這片珊瑚林的一個入口,向里面望去,突然看到一個人影,「寧弟?」灰樵半信半疑的喊了兩聲,里面沒有動靜。灰樵還是踏了進去。突然身旁的珊瑚以鬼影的速度變幻起來,待停下來,灰樵已然處在了一個深不可測的珊瑚做的迷宮里。灰樵大掌一出,糟糕!破不了,也上不了岸!沒辦法,只得硬著頭皮朝里走去。七拐八拐,不覺已經晚上,灰樵終于將所有怒火踢向巨大的珊瑚,抱怨道︰「餓死俺了,這得到什麼時候!」正想著,忽然嗅到一陣果香味,灰樵撿起一根粗硬的珊瑚枝,腳步輕緩的向香味處移動。見不遠的那珊瑚枝上竟長著貌似甜瓜的黃果子,灰樵把果子摘下,嗅了嗅,心道︰「管他的,反正現在也出不去,俺是狗命,命大著咧。」想到這里,便一口咬了下去,真好吃!待灰樵吃夠了,又摘下兩個,繼續在迷宮中打轉。
突逢一個氣息奄奄,容貌昳麗的海鮫躺在地上,灰樵忙抄起珊瑚棒,卻下不去手。罷了,它也迷路了,便將身上的兩個甜瓜都扔給了那個海鮫,又見那海鮫的尾巴開好大個血口,動彈不了,灰樵裝作沒看見,轉身走開,又頓住腳步,把珊瑚棒別在腰間,折了回來,對那海姣道︰「算你命大,踫上俺了。」說罷,蹲下來單手附在海姣傷口上,救好了腿,誰知那海姣的腿剛能動,就慌也似得逃開了。灰樵氣也沒法,繼續向前走。實在走不動了,灰樵靠在珊瑚牆上歇息,突然身後傳來尖銳的叫聲,灰樵朝著棒子趕了過去,見到一個海姣被一只體大如牛的巨型蜘蛛逼到牆角,灰樵大喝一聲,掄起大棒,生生的將一條蜘蛛腿打斷了,蜘蛛扭頭,鉗嘴大張,呲出兩柱韌絲,灰樵閃身跳上近旁的高高的珊瑚礁,再次抄起棒子,直擊蜘蛛頭部,蜘蛛被打的暈頭轉向,意欲逃走,灰樵瞅準時機,又來了兩棒子,把蜘蛛打死了。這才松了口氣,轉眼一看,那個海姣容貌比方才那個更好看,而且底下是赤條條的兩條腿。灰樵道︰「你會說話?」那個海姣笑道︰「多謝恩公相救,奴家是這個珊瑚宮的宮主,這是奴家的後花園,今日來此地巡視,一時疏忽,被那個俗物給溜了進來,幸得恩公相救,恩公可要奴家做什麼,奴家都依著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