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話(上ゝ)︰走馬套婚配姻緣
圖騰部落覓奇蹤——
之初入異族,怪誕野俗
琪娜上前道︰「此事未結之前,他們是不會傷害您的朋友,這是原上的規矩。等事情清楚,他們就會把人送回來了,今日還請先在我們族落安心住下吧。」
三人依言住下,又被族落頭領盛邀晚宴,安排在此地一頂最為炫麗宏大的帳篷外。棚外早已點起數堆通天篝火,架上幾鼎飯鍋、多只鮮畜,其味鮮美誘人。每堆篝火各圍一堆人,其服飾鮮麗奪目,女子俱是發辮墜足,發上貝珠亮金光,又纏彩線美畫圖,孔雀領,織錦靴,貼身滑柔玄青裙,外罩五彩益華袍,腰系絲穗婆娑花腰帶,手臂金釧海螺鐲,頸上琥珀紅黃飾,胸前瓔珞繁項鏈;男子大都蓄發盤頭,又帶狐皮怪帽,身著氆氌長袍,大坦右臂,敞亮古銅胸膛,佩帶腰刀,總之便是看不盡的美色,吃不夠的佳肴。
席上,琪娜與頭領平坐,游精、灰樵、寧放依次坐在琪娜另側,其中琪娜之子伏鹿曉峰坐在寧放旁邊,曉峰另側坐著五位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兄弟姐妹。頭領另旁坐著兩位妾氏,再後便是各位輔臣。且看頭領紅光滿面,極其威武,琪娜溫雅和善,頗有頭腦,倍受尊敬,其子伏鹿曉峰,十歲有余,不善騎射,但其才智態度,不下其母,亦甚得父親喜愛。
因著曉峰秉其母親才學,亦精通外邦言語,故而與只大自己兩歲的寧放相談甚歡。游精便問曉峰中午大鬧草原的那三人是什麼人,哪個部落的人。曉峰便詳細的解釋了一番,三人听了十分氣憤︰原來劫持姘兒的那個莽夫名叫蒼狼沖騰,乃蒼狼部落頭領的三兒子,已二十歲,自恃一身蠻力,一副寶刀,蠻橫暴力,最會欺壓凌辱少女,若得知哪族有美人,不管其是否婚嫁,必奪為己有,百般凌辱,人人恨而殺之,沖騰便也稍加收斂,不想五年前,蒼狼族來了兩個妖人︰蒼狼鵠伐和蒼狼丕厲。這兩人只用了半年時間,便使得原本野心勃勃的蒼狼族頭領撓剎成為了原上最為野蠻凶狠的族落頭領。正午與灰樵大戰的人,是蒼狼丕厲,此人不僅懂得呼風喚雨,撒豆成兵,又精通天相,蒼狼頭領撓剎以此能力要挾各族落必須年年為其上繳精糧肥畜、綿帛金銀,否則下年便讓反抗的族落顆粒無收!蒼狼鵠伐精通邪術,可召喚出原上最為殘忍的野獸,使其露出最為暴惡的獸性,不出一年,再無哪個族敢公然與之為敵。現在已是第五個年頭了。
「那與那三兒子打斗的人是誰?」三人疑惑不解。
「那個人是梭駒哥哥。」曉峰又解釋了一番。原來那人也是蒼狼頭領五個兒子中的第二個兒子,但他卻與蒼狼族的四個極不相同。听聞其母是與他人成婚後二日被撓剎擄了來當妾,生下梭駒後便死了,撓剎便將梭駒扔給手下獵人撫養,不再留意,未料二十年過去,梭駒竟比自己的親兒子更為出眾,于是便重新將梭駒帶回,不出幾日,梭駒便深得撓剎歡心,梭駒便趁此將一些不平等的草原原規重訂了一番,盡可能的將霸王規則變為合理,並解釋的無可挑剔,使他人無可反駁。這使得另外三個兒子十分嫉妒,外加梭駒反對丕厲與鵠伐擅用妖術幫助他人欺壓草原人民的丑陋行徑,也使得輔臣對他嫉恨非常,只有尚且年幼的第五子榕誦與梭駒交往甚密。果然不出幾日,撓剎便對梭駒疏遠了不少,梭駒心道︰「我現在已成為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就以我個人之力,絕不能長久待在這里,只是要走,必須找一個像樣的理由。」第二日,梭駒便以母親托夢為由,傾訴自己孤苦伶仃,無人照料,墳墓也將快塌陷,思念兒子。撓剎見此子只顧得家事,無大志向,便隨便分了一部分人給梭駒,打發他回去了。梭駒回去後,例行善事,暗自集訓了一匹能人干將棲居在雪山腳下幫助原上弱族流民,又將雪山狼王馴服為坐騎,深得原上他人愛戴,原上居民都暗地尊稱他為「雪山之子。」
「你們這日恰趕上了我們的‘締婚節’,但凡原上之人,只要年滿十五,沒有婚嫁,都可以參加的,這樣的盛會要開上思天四夜,這是第三天。」
「怎麼個‘締婚’法?」三人問道。
「自我們先代就有的,只是當時的‘締婚節’很不公平。」曉峰道︰「最早的‘締婚節’,要持續五日之久,沒有婚嫁的少女,只要會走路了,都必須參加,否則就會被罰作祭天的祭品,而男子無論有無家室,都可以過來參加。那些地位顯赫卻無惡不作的王族惡霸,趁著這個原本聖潔節日,變成惡狼,理直氣壯的侮辱節上的任何一個女子。」
原來這個節日,原本是祖先希望自己的後代子孫能夠延續昌盛,讓不同族落通過這場盛世聯姻而更加團結而設立的。
節日初,會有兩天通宵達旦,盛大恢宏的歌舞狂歡,稱‘小篝火節’,女孩子們圍著篝火翩翩起舞,男孩子們在一旁奏樂歡唱,盡情時,若哪個男孩子的奏樂和歌聲打動了在場的女孩子,女孩子便會繞著男子跳上三圈,男子若喜歡她,便會起身與她一起跳舞,否則,一直奏樂就是。若是男孩子跑到某個女孩子面前為她彈唱,那就表示男孩子喜歡她,這時候男孩子也要同樣轉上三圈,若女孩子跑開了,那就是拒絕他了,晚會後,那些相互愛慕的情侶,會由女孩子為男子準備好明日他們套婚用的套繩,並會將她的藏身之所告訴她,等著心愛的人來將她套上馬,並趕到雪山下定下終身,接受女孩給的彩燈,將兩人的名字寫在燈內,第三日便因此稱為‘走馬套婚日’;至第四日晚,無論是否成功,女孩子們都會準備好小帳篷,已定終身女孩子的帳篷會被披上一層艷麗的彩布,等待心愛之人提著彩燈過來一同將彩燈掛在帳外,入賬共渡良宵,純白帳篷的女孩子只能耐心等待,等待那些還沒有定下終身的男子提著彩燈入賬,女孩子沒有將男孩子趕出帳篷的權利,除非男孩子自己要出來,所以第四日也就被稱為‘帳篷點彩日’。
講到這里,游精氣道︰「只要會走路就可以,小孩子三歲便會走路了!難道要被擼去當童養媳!沒有在三天之內找到如意郎君,就一定得迎合那些男子,否則就要成為祭品,簡直不可理喻!」
「姐姐不要生氣,先听我說完。」曉峰道︰「規矩雖然如此,不過我們也是有辦法的。在第三日晚上,最早知道哪家的姐姐第四天會是白帳篷的人,是族落織彩布的阿媽。她們會幫助那些姐姐們,給姐姐們找戶好人家的,實在找不到的,便會找一個族落的小男孩過去,充一晚上。可是直到蒼狼部落的頭領換成現在的撓剎後,哪個族落要是敢以此欺瞞,那麼便會有滅族之災!曾經顯赫一時的樹熊一族,就因此全族喪生。」
又道︰「直到梭駒哥哥的出現,才改變了這樣荒唐的規矩。只有年滿十五歲,還未成婚的少女方可參加,若已經十五歲,已有婚約在身卻未出嫁,也可以不必參加。而且到了第四日,那些還是白帳篷的姐姐,可以拒絕不喜歡的人,還不用拉去祭祀,只需要第二日貢上一頭羊或一頭牛來抵命就可以了。雖然現在梭駒哥哥被趕出了蒼狼部落,可是在我心中,總有一天,他會成為我們草原上最偉大的王!今天把那個姐姐帶上馬的,就是梭駒哥哥啦。」
游精三人听罷,好不驚訝。
三人有聊了好久,寧放不禁贊嘆其曉峰的口音︰「弟弟的口音和樣貌,若去我們那里,也會被人當成本地人呢!」
曉峰笑道︰「我的外祖父來自外域聚靈島,曾為了拜訪在雪山絕壁中住的伯簡始祖,便孜身一人來到此地,始祖便教了祖父一個陣法叫石林陣,外祖父便使用仙法,將原上的好多大石頭聚在一起,做了這個陣法,在‘締婚節’上與遇到了阿媽,又去了一趟絕壁,卻再也沒有回來,也沒有留下陣解,不過在走之前,說阿爹長大後能成為伏鹿族的頭領,就把陣法印到了爹爹腦子里,爹爹也說,只要他一走進石林,便不會迷路,也只有爹爹不會迷路!而且,每走進去的路線都不相同,根本沒有正解!爹爹說這是祖父傳給我們的寶地,而且將有一天,原上會出現一個偉大的人,將所有的族落合並成一個大的家族!而誰能從這個石林里出來,誰就會成為真正的草原之王,早先那個蒼狼部落的頭領的哥哥是蒼狼族的頭領,他便讓爹爹帶著他進去又出來了,待第二次他要自己進去,誰勸也沒有用,最後就再也沒能出來,後來就再也沒有什麼人敢進去了。」
「你的梭駒哥哥進去了嗎?」游精好奇道。
「哥哥不願意進去,也不希望其他人進去,他說這個石陣害了不少人,不應該存在,他只會使人的**更加膨脹,哥哥說,他要摧毀它。」
「真是怪人。」游精轉頭對灰樵道︰「要不要去看看。」
「要去你去,差點兒被蛇吃了也不曉得長記性。俺說你這好奇的毛病再不改,到時候被害了也甭找俺替你收尸,你沒听人家說,進去了就出不來了麼。」
「你怎麼這麼膽小!」
「你既不要命,還沒腦子。俺本來也就長了個狗膽,哪頂你一個熊心豹子膽。」
寧放不好意思道︰「弟弟別見怪,他們經常這樣,其實感情很好的。」又問道︰「話說弟弟你姓伏鹿,那就該是伏鹿族了吧。」
曉峰點頭稱是,並解釋道︰「每個族都有其特有的圖騰,而且每個圖騰都是以一種動物為神,以圖騰文字為姓氏,頭領統稱為王,王位世襲。除了蒼狼族,我們伏鹿是第二大旺族,第三是棲鶴族,其後有躍魚、巫馬、撒鷹、吉獒。各族分布于不同區域,約定互不侵犯,唯獨在重大節慶或重要事項之時才會聚首,比如今天這樣的節日。」
「蒼狼族的人在哪?」游精問道。
「這天他們不會來的,等到第四日晚,他們才會過來。」說道此處,曉峰突然閉口不答。
寧放忙追問原因,游精與灰樵兩人了然,問道︰「不是有梭駒麼,他難道不來。」
「一定會來的!但是不會讓我們知道,因為原上的少女都很愛慕他,寧願冒著危險也想要與哥哥見一面,希望哥哥能夠進她們的帳篷,哥哥卻從未進任何一個姐姐的帳篷,就是與哥哥唯一要好的的匡珍姐姐,她是我們原上最美的姐姐啦,可是哥哥也不進去,哥哥說,他只想保護好我們。」
正說著,一個健朗的老婦人走到游精身旁坐下,對游精說了一會子話,曉峰解釋道︰「她是我們這里最好的阿婆啦,她說一會兒晚宴結束,會帶你們去休息的地方,並謝謝姐姐與哥哥將那個惡霸打倒呢,很敬佩你們。還問姐姐有沒有丈夫,如果沒有,她可以幫姐姐牽線,讓姐姐千萬不要見外,說原上有好幾個哥哥都很喜歡姐姐,如果不嫌棄,可以給姐姐引薦,其中巫馬族的大兒子戎格,希望能與姐姐——」曉峰磕絆一下,重新措詞道︰「交個朋友,問一會兒能不能與姐姐說說話。」說罷,朝隔著一桌的一個結實的男人指去。這一番話,竟讓一向十分利落快語的游精顯得十分不好意思,忙借路途勞頓推辭掉了。倒讓灰樵逮住時機給奚落了一番,游精道︰「哎呦,我哪敢跟您比不是,您可是百年不老一表人才氣概神勇的俊公子呢,不就是她們有眼無珠,不知道您故意裝出一副酸葡萄樣兒嘛。怎麼,您也這麼著急,那就讓阿婆也給您挑一個唄。」說罷,嬉笑的離開了喧鬧的宴會,與阿婆回去了。
至後半夜,場上的人逐漸散去,寧放與曉峰卻還未盡興,寧放對曉峰口中的雪山深處的巨人族與雪山後的大裂谷很感興趣,尤其是听聞雪山深處有一座巨大的青蓮冰湖,愈發激動。曉峰道這些奇聞,也只是耳聞,要想听得詳細,還得去找族里的浪客,那些人曾也有在各自部落生活,有的被蒼狼族侵佔了領土,有的被天災毀壞了家園,便淪為了原上浪人。但他們好多已經投靠了梭駒的雪山部落,對原上的各個族落人民都如同守護神般的存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