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窗,照在鋼琴上,打在她的臉上,像是聚光燈。女孩推門進來,顯得有些小心翼翼,她輕輕的關上門,生怕有一絲聲音打攪到眼前的和諧——她一身紅裙,坐姿端正,周身帶著一種淡淡傷懷離愁,使人想將其攬入懷中,只是空氣中彌漫的疏離和孤冷,讓人望而止步。
女孩靠在門上,手中端著放置著飲品和點心的托盤,也不覺重,就那般仔細地打量著她。恍惚間發現她似乎淡然的過分,仔細感受,卻又覺淡然中藏著落寞,藏著孤獨……還藏著一份空靈!
眼前的人兒,大概是世間極美的風景了吧?女孩小心翼翼的看著,又生怕自己的眼神太過熱衷打擾了眼前的畫面——紅裙的映襯下她白女敕的皮膚顯得更加的膚如凝脂,一雙沒有一絲贅肉的腿隨意的疊放在一起,依著裙的長度,剛好能看見部分的大腿,腳上是一雙同樣誘huo紅的小巧高跟,正巧將玉足包裹,露出點點如嬰兒般的肌膚,露出完美無瑕的腳luo……最終仍是忍不住,將目光放在她的上半身,一直上移,在她的角度正好能看見女生如墨的發遮掩下的丁點側臉,更是使得呼吸一頓,迅速咬唇,這才忍住了自己幾乎月兌口而出的驚嘆聲。
她,見到了主人沒有戴面具的樣子麼?
去領罰還是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該死的,腦海中那丁點的容顏竟然愈發的清晰深刻,那種震撼人心的美,她從未見過!
「主,主人?我送東西來了。」女孩輕聲咽下一口口水,舌頭有些打彎了,結巴的犯了這樣低級的錯,像是玷污了主人的耳,嚇得想要跪下道歉,卻突然感覺自己會髒了這地板,一時間驚慌失措,竟然就那樣手忙腳亂的又打掉了托盤。
「收拾完了以後就下去吧,順便叫王媽再做一份就是。」她轉過身隨意的掃了一下滿地的狼藉,眼中冷的沒有溫度,話卻溫柔的像是水一般,就那樣輕易的拂過女孩的心。
「主人要記得帶上面具哦。」臨走時,女孩眨眨眼楮,有些調皮釋然的看著眼前的主人,主人一點都不可拍哦!看起來也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除去了眉宇間的傷,也只是個孩子吧?唔……好吧,是長相絕美的孩子。
「嗯,記得讓王媽再做一份,你要給我送過來哦。」一切要終于就此結束了麼?一身輕松,最後一場屠殺,是否就此可以完全消散?
「幫主?我能進來麼?」蝶的目光漸冷,嘴角的笑也不在,安靜的戴上面具。
「進。」略顯冰冷的聲音從她的喉中發出都是與眾不同的令人迷醉,一個字的命令更是簡潔。
「幫主,副幫主留下一封信獨自離開!」眼中涌現些擔憂,副幫主在這個節骨眼離開,應該是對整個幫派的一種不小的打擊。
「信。」她仍舊面無表情,只是伸出自己蔥白的縴縴玉手,吐出一個單字。
他將信舉過頭頂,她伸手淡然的接過,無悲無喜,平淡的拆開,然後平靜的看……至始至終,她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聲音沒有一絲變化,眼神沒有一絲的變化。
他時刻盯著,生怕眼前的人有一絲的悲傷。
他猜錯了,她沒有。只是現在的她,卻像極了當年。
「十分鐘後,飛往意大利。」她的聲音依舊的冷,依舊的淡,看也不看眼前俯首听令的人,從他的身邊經過,沒有一絲的停頓。
「是。」他斂下眼簾,然後也走出琴房,將琴房的門關上,看一眼走廊上的背影,轉身下樓部署準備。
這世間,他們信她。
這世間,他們尊她。
如教官所言,這一生,便只尊她一主。
第一卷︰尊臨天下
001.此生無他
「主人早安!」一路上,女佣們一個個甜甜的問好,卻無一人敢抬眼看她。
淡淡的嗯一聲,算是回答。推開門,就此離開。
「還好麼?這樣的自己?」她垂下眼簾,輕笑出聲。
「我想問——這個世界上,我們是同一種人麼?」
「乖,沒事,這不是還有我們麼?」
「他越是看不起你,他越是對不起你,你就越要看得起自己,你就越要對得起你!然後帶著你的成就告訴他,看!老娘做到了!」
「如若你覺得整個世界都背叛了你,那麼我替你狠下心來背叛整個世界!」
「你想不相信輪回?相不相信命運?」
「你知道——彼岸花麼?」
一切就此改變好了,從今天起她是她,從今天起她不是她……
面具,帶的時間長了,帶的倦了,那麼現在,暫時的摘掉吧。就今天一個晚上?
「幫主,飛機已經準備好了。」他重新出現在她的面前,像往常一樣,無影。
「出發吧。」低垂下眼簾,只是不想讓人看到那一抹傷,聲音依舊是冷,除了在幾個別人的面前,她從未笑過。
晚上,她面臨的將會是一場惡戰。後悔麼?不後悔吧?失落麼?不失落吧?那麼,自己現在又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她站在窗口邊,看著窗外朵朵的雲,想要伸手去抓,卻被那層透明的玻璃阻隔。她笑,卻偏偏帶著點淒慘。他死了,月說他死了……這是這次,我和你一起承擔吧!
我們對他,又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她苦笑,沒有人的地方她終還是卸下了所有的偽裝。輕聲的哼唱起,所有的歌曲。歌詞中帶著的鋒芒暗指,歌詞中帶著的點點回憶……
就這樣結束麼?以他的死來結束這場混亂?還是就這樣開始了麼?以他的死來開始這場絢麗?這樣的絢麗不要了好麼?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是不是還要這樣子選擇?用自己的死來推動整個故事的發展?輕嘆一聲,她將身上的衣服褪下,換上一身普通休閑裝,發,這次卻並沒有束起。披散著吧,這個晚上就讓它為你而隨風舞動好了。
白皙的手拂過桌上刻印著的彼岸,他們要了你的命是麼?那麼我帶你收掉他們的命可好?這天下人先負我一步負了你,那麼,當時的誓言倒過來吧,由我為你負盡這天下人……不,是負盡所有負了你的人!
你的幫里,竟有那麼多人負了你麼?她眼中閃過痛楚,這麼重的痛,你是怎樣做到在最後一秒還強顏歡笑的?將目光凝在那十幾張印著密密麻麻的字的紙上,上面,盡是人名,負了他的人的名單,除此之外,整個幫派中再無一人是他的心月復!呵呵……
「整個幫中只有一人尚未負他,是他的弟弟……」
「他的幫派中有近十分之一的人都是他的家人,幫主確定要這樣麼?」
可笑!在這佔了整個幫派十分之一的人中,竟只有一人未背叛他!背叛他的是他的家族啊!那是他的父母啊!縱然他不是他們的親生孩子,卻也不至于遭到如此對待!
從前,就是那個從前惹的禍麼?
那是一個下午,陽光懶散的照在大地上,溫度駭人。
他十五歲,她十三歲。
他看著她,是想說些什麼?他站在那個街頭,他站在她的面前……
她從容地走進他的家,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他注視著她,想是想要祈求些什麼,又像是在期盼些什麼?
「伯母?」
「是蝶啊?快來快來,看看能不能幫我們處理掉這個?」伯母當時就在那里笑著,和藹可親。她是讓我銷毀掉所有的證據吧?那個男孩,果然不是他們的孩子……
「十五年了吧,他還不知道麼?」當時她只是笑,現在卻只剩下痛。
「嗯哪,這種事情怎麼能讓那孩子知道?先說說解決的辦法好了啊,那戶人家怎麼就有找上門來了?當時不是答應得好好的麼?哎。」看得出,當時的伯母有多麼喜歡這個孩子,有多麼的舍不得這個孩子。
她看著伯母,一言不發。終還是敵不過伯母的請求吧?狠狠心,竟是答應下這個疏人骨肉的事情來。
「十天之內,我會解決好這件事情。」她放下承諾轉身走人,然後,就此再也不想過多的出現在這一家人的生活中,因為自己有愧于他?
第二日,她的太多計劃還未來得及實施,那一家人就已經人間蒸發一般,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視線中,她的情報網里……
她看著,他們對他日益疼愛,她看著,他們將自己的親生兒子冷落在一邊。笑還是哭?為他感到值得,為他的弟弟感到悲傷。
場景變換,是他在打架,這一天,她跟著他回家。沒有為什麼,只是盲目的相信眼前的男生。縱然他以一敵五,她也只是無動于衷的在身後站著看。是無動于衷麼?仔細想想,當時好像自己是放下了書包隨時準備做些什麼的吧?
「別怕,不管過多久,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不會傷你分毫。」打完架,他一身的狼狽。喘著氣,卻是安慰著毫發無損的她。
「沒關系,有你在。」她輕笑,卻始終只是把他當成了哥哥,他渾然不知……
場景再次變換,已經不是那個靜謐的夜不再是那個靜謐的小巷。身前站立著告訴她不怕的人現在躺在她的懷里,渾身是血,染紅了她純白色的紗裙。血跡在不斷蔓延著,吹得風漸漸讓她感覺到冷意,他游離下,竟是努力的撐起身子,生怕自己的血再浸濕了她的裙,生怕浸濕的那一片會讓她在寒風里多一份的冷……
「傻瓜,你和我在一起了,就不要走了好不好?」她哀求,她慌亂下失了所有分寸。
「我也想留下來陪你啊?」他笑,眼中有看不盡的哀傷。
「叫醫生來!」她冷下臉,沉聲的命令著身後的屬下。
「他們怎麼能這樣對你?」她痛,他愈是笑愈是痛。
「我已經不在乎這些了,這世間,在我死亡的那一瞬,我的身邊仍有你……這世間沒有什麼值得我留念了……」他不斷地咳出血來,淡笑著費力的伸手,將手撫在她的臉上,想要拂過她的眉眼,稍稍移動,卻看到自己手上的血漬在她的臉上留了印,皺起眉頭,說了句抱歉。
那樣子,就像她是這天地間最不應該被污染的一方純淨。
她的淚,快要忍不住落下。
她忽然在嘴角勾起一抹蠱惑的笑,然後將他的食指放在她的嘴中,將其上的血舌忝舐的一干二淨。她看著他,輕笑。銀鈴般動听的笑及那句話成為他臨終之時听到的最溫暖的話,縱然那話中全是冷意。
「現在我的身體中有了你的鮮血,你的仇,我來替你報,你的傷,我來幫你平!」她輕笑,不帶有一絲溫度卻又勝過這世間所有的炙熱。
……
一切就這樣結束,只是誰知道,偽裝背後的痛?她真的不是那樣平淡啊,她真的也想抱著他大哭一場啊!
一滴無聲的淚,向著這個世界訴說著她所有的痛。多少次了,多少個夜晚醒來了?
人生的軌跡就這樣不住的在轉動,阻止,卻已經沒有了機會。順應,卻也沒有了動力,那麼,就這樣吧,把接下來的每一件事情都做得更加的震撼人心,告訴這個世界,自己,也是一個惡魔好了。
就像你喜歡著他一樣,你知道麼?我也喜歡著他……不,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只是裝作無動于衷的樣子不想因為這些將兩人之間的友情破壞掉。只是喜歡,卻都沒有深入骨髓,因為心中都有了另一個人吧?只是分明都知道對方選擇的是放手,卻還是不肯放下心中所有的芥蒂麼?就是不放手,才導致了今天的結局吧?才使得他至死,都沒有認真的享受到溫暖。
她將自己摔在火紅的沙發上,一身白衣與沙發形成了反差卻又形成了寧靜,白衣,是對他的祭奠。
一段還沒有開始就已經消失的愛情。一句句話一句句誓言還在腦中,只是人已不存于這世間。
走了,就好好的安息吧,讓我帶著心中的那句我喜歡你,幫你報仇吧。終于嗎?你不用再累了,一切的苦一切的累,讓我擔著好了。在地獄的通道里,有沒有看見那無盡的彼岸花?就讓它們代我陪伴著你吧?這樣的你是不是就可以再次斂盡一身的傷?
活下去麼?我會的……
「幫主,到了。」
「知道了,這就下吧。順便查查月的確切位置,我要,去找她。」閉上眼,再睜開是一身的傷已經不見,剩下的只有冷,無盡的冷。
「是!」
「冥塔現在還有多少人?」冥塔,是他幫派的名字。他們要他死,我便要他們死。除去他的弟弟之外,所有的人,就都來陪葬吧。
「還有三百人。」無影恭敬地回答蝶的話,順手將手上的資料呈上。
「他們家族共有三十人?」隨便的接過,然後眉頭皺起。
果然瞞不住麼?抱歉了,這世間只有幫主的命令才和我有關系,那幾個孩子的命,我不願保。他垂下頭,還是有絲不忍,極力壓下︰「這是大概數值。」
「精確下去。」她好看的眉皺起,略顯的嗔怪。那種機靈古怪的樣子,卻藏著深深的痛。
「是」他抬眼,看著由他訓練出來的女孩。不知不覺中,成熟的氣息已經出現在她的身上了啊?
蝶,我先你一步去踩點了哦,這麼多年了,都沒能為他做些什麼,也只能在做這些了。他的夢還有那麼多沒有實現啊,就那樣走了嗎?真的是不敢想象,昨天的他還在笑著說自己的夢……不要擔心我,如果可以,真想讓他活下去。如果可以,我一定不會再讓事情重現在我們的眼前啊……人性,真的是這樣嗎?如果你忙完了手頭的事情,就來意大利的曼陀羅街里面的廢棄世界找我好了。行動定在了晚上十二點至兩點,他的——頭七!
頭七嗎?從此這世間,再無此人。
此生,我們都少了他的陪伴。
此生,再也沒有他的眼神,沒有他的溫度。
此生,無他……眼神黯淡,終還是涌上無盡的傷,這樣的痛又讓她隱忍多久?失去了才發現,他原來已經不再是哥哥,那種感覺,分明也不單單是眷戀。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滿腦子都是他的表情他的溫度他的笑容他的聲音他的衣服他的話語他的認真他的不羈他的散漫他的味道他的眼楮他的手指他的心跳他的睫毛他的發絲他的歌聲他的絕望他的無助他的強勢他的書本他的鉛筆他的筆記他的生命……
原來,他融入了自己的心這麼多……痛,無法呼吸的感覺不斷的糾纏著自己,像是被天使掐住了脖子。少了你的日子,是少了溫度麼?那個人不見了,連他都要消失麼?
房間中,她隨手放下行李,將自己狠狠的摔在沙發上,忍不住掉了淚。
原來自己真的不是不痛,原來自己不是無悲。這普天之下,他的執念,他的執著,他的誓言,至此不在。
突然感到揪疼然後是被撕裂,仿佛還能听見心碎時的聲音。
大口大口的呼吸,眼中的淚顆顆落下,卻固執地搖頭不發出任何的聲音。
垂下眼簾,對面的牆上是他笑得最為燦爛的照片,看見,心在痛。
「喂喂喂,不要吝嗇自己的笑嘛,就笑一個啦,我一定把它當做這世間的珍藏好不好?」他眼中的調皮背後,還帶著一點的擔憂,破涕為笑,看著帥氣的他做著各種各樣的鬼臉,做著各種各樣搞笑的動作。那一瞬間,攝影師拍到了他臉上的笑,那麼燦爛耀目,那麼的甜美,像是世間吃到最美味糖果的孩子——那不過是她的一個笑啊。竟是讓他如此的高興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