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十,天際有兆可見次日便是交輝之日,夜間的拂輝城一片張燈結彩,直至深夜仍是人聲不息,熱鬧至極。
交輝之日在耀陽是個大日子,不僅家家戶戶祭奉神靈,更是殺雞宰羊犒勞一年辛勞的歡慶之日。而耀陽軍常年戍守南疆,如今俞頌一朝振臂,又跟著他四處征伐,難得在家鄉里趕上個節慶,將士們心中都歡喜得很,于是俞頌下午便領著祁單幾位將領到軍中巡營,順便帶上了城中十余位手藝了得的廚子和幾十壇好酒,打算勞一勞軍。
軍中都是個性悍烈的豪爽漢子,俞頌又從來不拘上下之禮,這一來二去直鬧到了夜深還無法歸府,身邊伺候的小僕連忙趕了回來傳了侯爺的話,讓秋紛自己先吃晚膳。
交輝之日乃耀陽本地節慶,大昌月復地其他各處都沒有這麼個過法,秋紛倒也不以為意,找來蒼漾一並用了晚膳,便一個人走出了主屋,在府中閑逛起來。
濃黑的天際萬里無雲,微涼的夜風拂在臉上,夜色極好,星色璀璨。
秋紛一邊踩著腳下層層疊疊的落葉,一邊听著府外遙遙傳來的鼓樂歡聲,本來已有些困了,一仰起頭看到漫天的耀眼星光,一下卻又有了興致,足下輕輕一點,凌空攀上了一棵老樹,在枝梢上輕輕一個借力,三兩下躍上了左邊一處小樓的檐頂。
星光緩緩搖曳,映著拂輝城夜里點點燈光,恍如天上人間兩重世界,如水的眸光緩緩掃過整個浩淼的星界,在柳宿分野的明亮注星上停留了半晌,最後即目光轉向觜參分野,凝神細望了起來。
分布的幾顆亮星微微有些參差,甚至有一顆小星正自略微移動,秋紛精致的眉輕輕一蹙,愣住了神。
先前看這星象之時,參宿橫列三星穩定,可見貯備殷實,軍中齊心……而現在觀這一顆小星卻是難以察覺地慢慢移動——
封棘,你已經坐不住了麼?
正自出神之間,只見檐下一個黑影掠過,屋前的老樹枝杈微微一動,眼神微微一瞬之間,面前黑影一閃,一副暖熱的身子混著熟悉的氣息就這麼靠了過來。
俞頌挨著秋紛,在檐頂之上搭開兩條長腿懶懶地坐了,呼出一口濃濁的酒氣,轉頭看向秋紛被星色映得朦朧的臉,伸手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道︰「哪兒都找不著你,原來竄上房頂來了。」
「什麼叫竄上房頂,我是老鼠麼?」秋紛哭笑不得地揮開他捏完之後仍自流連在自己頰畔的手,驀地一靠近,這才發現濃重的酒氣燻人,皺了皺眉,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俞頌下巴,瞪起一對水眸,湊近道︰「三不五時地就喝成這樣,以後這酒你可得少喝點兒,身子好也不是這麼折騰的。」
晶澈的清眸美得幾乎不似凡物,帶些責備的瞪視和著這與生俱來的驕傲更是酥到了骨子里,俞頌勾起唇角,長臂一伸將秋紛摟進懷里,敞開披風將他裹了進來,討好道︰「都听你的就是,穿得這麼少來觀星,冷不冷?」
周身的酒氣混著一天勞頓的些許汗味並不算好聞,但那懷抱卻是軟熱無比,秋紛舒服地眯了眯眼,一手輕輕撫上俞頌擱在他肩頭的臉,一手指上遙遠的星際,道︰「太白行二十八舍,經二百四十日而沒,隱于東方,潛行十一舍,經一百三十日而現,再隱于東方潛行三舍,經十六日而出。太白掌征伐之事,而如今太白的現身之位恰好偏高了一些且光芒圓潤……」
俞頌辛勞了一天,此時夜色正好美人在懷,一邊輕啄著秋紛的鬢角一邊听著這意味不明的星象之解,已是有了三分倦意,含糊地應了一聲,隨口道︰「所以呢?」
「太白如此征兆,宜用兵審慎深入,以靜制動,切記冒失輕進。」秋紛仰頭看向俞頌,精致俊逸的臉上一派肅然。
俞頌與他雙目一交,立刻明白了他話中深意,濃眉淺淺一蹙,直起身來,揉了揉沾著酒氣被夜間涼風吹得有些脹痛的額角,道︰「你是要勸我去露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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