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少女 夢魘(2)

作者 ︰ 0初舞0

松軟的倚著靠窗的位置,夜大抵是讓人用來思考的,不自禁的她竟又想起那個令她驚恐的夜晚,然,就在這一瞬,四周卻冷不丁的響起一個聲音,低低的︰「司徒萱,你是司徒萱!」

「誰,是誰?」

司徒萱豁然從座位上彈起來,呼吸沉重的掃視著封閉的車廂,整潔的車廂除了沉睡的同伴似乎就再也看不見一個人,她開始覺得是那個夢的緣故讓她產生了不好的情緒。然而就在她以為那只是腦海中的幻听時,房間中卻忽然出現一個模糊的影子,越來越清晰,那是一個穿著黑衣的男子,那人全身都被黑布包裹著,除了那雙綠油油的瞳孔,讓人看著心怯。

「你,你是誰?」她驚恐著,警覺般的後退了一步,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忽然的外來客。

黑衣人低低笑了兩聲,陰冷的嗓音格外刺耳,「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來帶你走的。」

心底微微一跳,司徒萱狠狠的瞪著他,似乎在回想著,這個人是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見過,叫做什麼。

黑衣人看出了司徒萱眼中的敵意,語氣愈發的僵硬了,「你不可以拒絕我。」

「為什麼?」似乎有些莫名的縴顫。

「你的夢便是所有人的下場,整個列車的人都會因你喪命,你們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你永遠也不會得到神的指引與眷顧。」司徒萱倒抽一口氣,幾乎是頹廢的坐在了位置上,驚駭的瞪著他。

就在那一瞬間,一股外來的思想不請而入,頃刻間佔滿她的頭腦——跟我走!

「你不是人?」她舌頭打起顫來,血族擁有可以看穿一個人心思的能力,更可以輕易控制一個人的想法,生為血族她有些害怕這種能力。然而在這個世界已經生活了兩百多年,她從未遇見有一個人可以將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她,從而來控制她的行動。

黑衣人滿意的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片從容的光,「的確,在這個地方很難遇見同族。」

她頭腦嗡的一聲響,瞬間空了。

黑衣人卻不給司徒萱一絲喘息的機會,眼中閃過一片狡黠的光,有些咄咄逼人的道︰「我了解你,因為我們,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或者說是血族。」

仿似心中最後一根弦被崩斷,司徒萱從未覺得心底這般絕望過,然而伴隨著絕望還有些說不清的復雜情感,兩百年前那場教堂的慘案似乎又重新回放在她眼前,修女安靜而祥和的眼神深深刻在她眼底。

她本以為神的光芒終有一天會降臨在她身上,然而,在這一刻,他卻告訴她,他們是一個世界的人,或者說是血族。

盡管這兩百年來她一直排斥著這兩個字,但她知道事實便是事實,原來這兩百年來,她虛虛無無的活了這麼久,一瞬間,心中那一片空白仿似被全部填滿了。

「我,我為什麼要信你?」她的聲色帶著莫名的顫抖,似乎還想再挽回一些什麼。

「因為,我們身體里流著同樣的血,瘋狂殘戾嗜血的血脈,只有它才不會將你拋棄,因為我們是同類。」

從來都沒有一次性要想這麼多的事情,她的心一下子土崩瓦解,頭腦中的思緒再也理不清晰,唯一還想著的,便是那個夢魘,即使是這個人強加給她的,也是那麼的清晰,就像是真真兒發生在自己身上般。

「時間不多了,你可以留下來,不過——」他掃視了一眼熟睡中李靜,低低笑著,「他們都會成為你恢復身份的證明。」

「我不要!」司徒萱瘋狂的從座位上彈起來,低低的呼吸著,那樣的慘案她再也不要再次發生,永遠也不要。

「我跟你走。」幾乎是來自喉里的顫抖,兩百年了,她從未這般清晰的定位過自己。

「很好,從這一刻開始,你在這個世界出現過的痕跡會徹底被我抹去,而你司徒萱,以後就是異次空世界我墨萊家族中的一員。」說完,他的手掌中竟釋放出一團紅色的光芒,那光芒竟像是一粒粒的血珠子,在空氣中靜靜的散開,那一瞬,司徒萱腦海中浮出一朵彼岸花的影子。

揮手間,一道帶著淺淺輪廓的門悄然出現在她的眼前,他作了個請的手勢,那扇門後,一個溫柔的嗓音輕輕響起︰「萱萱,歡迎回家。」

水晶棺中,沉睡的少女顫抖著微微卷曲的睫毛,蒼白的容顏上一滴鮮紅的朱砂靜靜點在少女的眉心,然後消縱即逝,夢中的她似乎睡得很安詳。

「萱萱。」高挑的男子安靜的站在一旁,微卷的栗色短發,完美的五官,鼻梁上那金色的眼鏡後一雙藍色的瞳似乎洋溢著淡淡的憂愁,他輕輕說著︰「醒過來吧!」

少女似乎被男子輕微的觸踫微微一驚,紅唇微微的動了動,然而就在那輕微的舉動後少女又似乎沉睡了下去。

這仿佛是一個無法終結的夢,夢中的一切都黑沉了下去,豪華的殿堂似乎被硝煙抹了層濃濃的灰,什麼都看不清澈,唯獨少年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在光里閃爍著奇異的光。

「萱萱,拿著它,快點離開,去哪里都可以,就是,就是不要再回來了。」

迦頻往司徒萱手中遞了個巴掌大小的盒子,司徒萱記得,當她從那扇門里進來時看見的便是這雙眸子,清澈的、天真無邪的眸子,那是她第一次見迦頻,卻意外的覺得熟悉熟,那一次他站在昏暗的大廳中,輕輕拉起她的手甜甜笑著,也是那時迦頻用一個水晶球為她預言。

司徒萱默默的看著手中的盒子,她沒想到那次迦頻將它封印起來後,再一次看見它卻是五百年後,這樣生離死別的時刻,為她預言的那個水晶球就是裝在這個盒子中的。

五百年,到異次空世界才五百年,每一天這個孩子般純真與善良的迦頻都陪在她身邊,陪她渡過每一個驚駭的雷雨夜,陪她渡過每一次絕望而無助的懺悔。到了現在,整個墨萊家族頻臨滅絕的時候,他卻也離開了她,讓她再次孤獨,再次一個人漂泊與痛苦。

「萱萱,我不是因為預言才讓墨萊去找你的呢,我是見到了你以後才開始了預言,可是好久好久以前——」

少年的手垂了下去,似乎是永遠的垂落下去,即使一個世紀,司徒萱也知道,他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萱萱,帶著它離開,這個盒子中不僅有我給你的語言,里面還藏著墨萊家族所有的秘密,答應我,不到迫不得已時千萬不要打開它,一定要記住!」

頭腦中,迦頻的聲音似乎在做著最後的道別。

「迦頻!」司徒萱抱著他冰涼的身體,就在那一滴淚靜靜落到迦頻的眼角之時,他卻化成了無數的粉塵,消散了。

四周是慘厲的尖嘯與刺耳的笑聲,那些同類一次次將自己的魔爪伸向自己的同伴,到處都沖刺著腥味,到處都是塵煙滾滾,也不知是他的還是敵人的。

墨萊家族滅亡了,就這樣生生發生在司徒萱眼前。

為什麼每次有了家時她便會無故的失去,為什麼所有人都會將她拋棄?

她在心底一次次問著自己,像是所有經歷過的在這一刻卻成了夢魘,唯獨手中這個小小的盒子,才會這般清晰與現實。

「我不要,如果真要失去,那麼我寧可,寧可永遠也不要得到。」

耳邊的尖嘯聲愈發被削弱,似乎一切又都沉寂了下去,就連世界也在這一刻長眠了。

永無止境的黑暗再一次將她包裹,沒有一絲光與溫度,而她拼命的掙扎著,卻怎麼也逃不出去,呆呆的站在原地。

「萱萱,三百年了,你還要睡多久?」

耳畔,輕輕的,低低的嗓音悅耳得不似人間物,她忽然好想回過頭,看一看這個好听的聲音究竟是來自哪里,只是心底的恐懼與悚然卻讓她遲遲轉不過身來。

十年,兩百年,五百年,算起來她已活了這麼久,在這個世上經歷了那麼多,所以就這樣一個人呆著是不是才是她的歸宿呢?

「萱萱,為什麼還不醒過來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你的——」

聲音啞然而止,司徒萱呆呆的站在黑暗中,周圍靜悄悄的,什麼都靜止了下來。

那是誰?

她安靜的想,想遇到過的人,發生過的事,所有一切與她有關的東西。她想自己會不會有一個新的開始,但是無論那背後的世界有多麼溫暖,然而自己那被鮮血鐫刻的靈魂卻一如從前,一如從前的冰呢?

「萱萱,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著你——永遠陪著你——即使你不願醒過來——」

沉重的腳步聲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得得」的聲響,門似乎是被重新關上,屋內剩下的只是一片寂寞的色彩,還有少女那低低的淺淺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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