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循著聲源猛然回過頭去,確是不見半個人影。我輕輕一笑,尋思著莫不是昨夜的酒醉未醒,怎得還無端端出現了幻听來了。
湄兒停下旋轉著的身子問我︰「阿蘿,你怎麼了?」
「沒事。」我淡然一笑,與湄兒搖搖頭,卻在話音未落之時听到了一聲更為清楚的「芍藥。」
我身子猛地一顫,回首與茫茫南池里左顧右盼,仍是不見影兒半個。不過多虧了這一聲,這一次我可以證實方才的一聲低喚絕對不是我的幻听,而是確有其聲。我望了一望天,心想著,這晴天白日的,總該不會是有鬼出現吧。
「阿蘿,剛才那是什麼聲音啊?」
我看著眼楮里閃爍著些許驚異的湄兒,「你也听到了?」
她對著我狠狠點了點頭,道︰「我還以為是我太久沒出來活動,出現幻听了呢。」
我看著她哈哈一笑,「原來我們想著的是同一件事啊。」
話音未落,我能感覺到我的耳旁有一陣冷風吹過,我縮了縮脖子,又一次听到了那聲隨風而逝的低喚「芍藥。」
「阿蘿。」湄兒很是擔心地抓著我的胳膊「我們不會是被什麼怨靈給纏上了吧?」
即使是靈力再強的怨靈也不會選擇冒著灰飛煙滅的風險在白天出現,更何況這里是天界,守備森嚴、神凌法厲,有什麼怨靈會膽子大到跑來這里撒野呢。
我否定了湄兒的話,之後對著空氣低吼一聲︰「是何人在此裝神弄鬼!」
語畢,我見空氣里漸漸浮現出一個黑點,它似墨筆潑灑一般由中及外漸漸暈染出了它原有的形態。我仔細看過去,卻見一個年輕的男子凌空漂浮在對面。
「公子是天界里的何人,為何方才如此戲虐我們二人?」湄兒看著眼前男子發問。
他未作答復,其輕柔地駕著一縷清風與我們飄得更近了些。
他的身形呈半透明狀,濃黑的發絲伴著淡金色的袖敞瑟瑟而起,露出腰間的一塊蠟白色昆侖玉,衣間的兩條銀色飛龍似上下舞動,大氣輝宏。
如今**之內眾族地位按揭排開,鎮守一方的龍族功勞顯赫,與其他三帝地位並列排開,僅次于天帝,令人望而生畏。而此人卻敢在衣袖上繡上龍族紋絡,想來定是個身份尊貴之人,只不過卻不知他因為何事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緩緩飄到湄兒身前,他的一雙桃花眼里映著湄兒的身影,說不出的訝異與柔情。「芍藥,你回來了?」他的聲音有些顫抖,卻依舊溫潤如玉。
湄兒看著他愣了一下,而後微微頜首道︰「公子想必是認錯人了,小女名喚湄兒,並不是公子口中的芍藥。」
他的眼神猛地縮了一下,仍是緊緊看著湄兒,喃喃自語︰「怎麼會……如此……」
「公子?」湄兒看著眼前男子輕聲一喚。
他回了回神,微微挑起嘴角,仍是掩飾不住滿心的失望,施禮道︰「是在下認錯人了,抱歉叨擾了姑娘。」
「沒關系,天底下相貌相似之人確有很多。只是希望下次,公子可以找到你要找的人,不要再認錯旁人了。」湄兒甜甜一笑,明眸皓齒,賽過南池中盡物之媚。
我見他的身子分明頓了一下,低聲吟吟著「真的不是你麼?」語畢,他微微頜首,之後轉過身子,又似潑墨一般漸漸模糊了身形,點點消逝在空氣里。
「等……」湄兒追著男子輕喚一聲,卻仍是沒能留住他。
我很是好奇,追著湄兒上前一看,卻見她已是滿臉淚痕。「湄兒,你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她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滴,咽咽道︰「總覺得……很悲傷似的。」
「悲傷?」我心下一驚,與湄兒揶揄一句︰「你不是看那男子深情,淪陷進去了吧?」
她猛地側過頭來看我,急急辯解︰「哪有!我是看他頭上的那只玉簪……不知不覺心里一酸……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
「淚流成河?」
她嗯了一聲,並點了點頭。
說起湄兒提到的玉簪,我方才似乎也有留意。那玉簪的材質也是上乘之物,雕刻亦是絕世珍品,只是一樣,略有些怪異。在男子轉過身來的時候,我隱隱約約看到那玉簪前端發著螢火一般的淡黃色光芒,一閃一閃,仿若天上的啟明星。那時,我只是覺得此景有些奇異,且因身體也並未受影響,所以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哪里成想,湄兒見到玉簪時竟會深感悲傷,不覺淚流。
我當下的想法是,莫不是那玉簪也已成靈,寄宿在本體中與湄兒互通了心意。湄兒因為同是靈族,所以即使沒有言語,也能深有體會?
不過這個想法很快便被我否決了。
「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湄兒擦干臉上的淚痕,望著男子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他在找的亦是個怎樣的人呢?」
芍藥,芍藥,婥約十分作離草。
「怎樣的人……」我望著茫茫肅麗的南池,心底一片冰涼,緩緩道︰「是什麼樣的人又有何干,不過是徒然引來誰的悲傷心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