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南宮瑜的聲音里透出無盡的苦澀與有心無力的蒼涼,「夫人她——拒不就醫。」
其實他早該想到的,以她那樣的個性,怎容自己受到這般屈辱?只怕從那一天起,心中早已存了死志。
所以這幾天來他不敢問,不敢說,只希望時間能沖淡烙在她心頭的傷痕,為了她,他甚至可以放棄一切尊嚴,去接受任何條件,但求生的機會放在面前,她卻棄若敝履。
她的高傲一如從前,不肯絲毫遷就。
「可不可以硬把藥給她灌下去?」江霜寒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鳳舞烈,鳳舞烈點點頭,又搖搖頭,「灌藥是可以,但施針時她必須配合,否則一旦行差踏錯,後果不堪設想。」
江霜寒的心跌到了谷底,最初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她無法想像為什麼這麼多人把所謂的名節貞操看得比生命還重,到底是高潔,還是自私?
那麼多親人的殷殷眷顧,難道抵不過那份虛無縹緲的東西?
她和江雨瀟跪在門前,哭求得幾乎聲嘶力竭,而蕭冰清自從把房門反鎖後,就不曾再多說一句話。
江雨瀟突然跳起來揪住鳳舞烈的衣服,目眥欲裂地瞪著他,「是你下的毒!我娘若是死了,我讓你陪葬!」
鳳舞烈無奈地苦笑,任由他打了自己幾拳出氣,沒有還手。
而南宮瑜從屋里出來後,就像一具失了生命的木偶,眼神空洞地坐在院中,臉上無悲無喜,但江霜寒分明從他眼中讀到了一種心如死灰的訊息,她甚至毫不懷疑地相信,如果母親真的去了的話,南宮瑜的靈魂是否也就會隨之煙消湮滅?
小院中一片愁雲慘霧,縱然江霜寒千伶百俐,此時也無計可施,作為女兒,她總不能對母親說,讓人強了有什麼關系,咱的內心依然是高潔的就行?
遠處似有雷聲隱隱滾過,再一細听,卻是陣陣馬蹄聲傳來,急促而密集,踏破西天殘陽,激dang起黃沙漫天。
馬蹄聲愈來愈近,在客棧前嘎然止住,幾人彼此相顧,均把目光投向院門處,這時馮昭疾步而入,面帶狂喜之色,拱手道︰「稟少主,來人是——」
未及他把話說完,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披著一襲瑰麗的落日余暉,自外大步而入,漫天雲霞映照下如天神下凡,朗朗英風中挾著令人仰視的落落威儀,偏生又帶了幾分瀟灑出塵的風姿,整個人往院中一站,恰似一道耀目的陽光,剎那間溫暖了所有的人心靈。
「爹——」江霜寒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楮,隨後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叫,撲上去抱住了江雲鶴的脖頸。
江雲鶴愛憐地拍拍她的背,道︰「你母親呢?」
江霜寒立刻淚睫于盈,無限委屈地指指被蕭冰清反鎖的房門。
江雲鶴示意她先一邊等著,自己一人來到門前,輕輕叩了叩門,喚道︰「冰清,開門。」
眾人清晰地听到了屋內傳來一連串杯盞落地聲、桌椅相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