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燁笑道︰「是烈公子麼?」轉過頭又問江霜寒,「怎麼你也認識烈公子?」江霜寒正欲回答,猛又听得外面又傳來 啷兩聲巨響,震得床鋪都跟著顫抖起來,听那動靜,應是兩扇鐵門被人大力撞開轟然倒地發出的聲響。
梁燁眉心一跳,怒道︰「何人如此大膽?」霍地起身,披衣著靴,大步走出房門,江霜寒心中一動,急忙扒著窗台向院中看去,這應該是一所閑置的庭院,天井中火把通明,站滿了持刀佩劍的剽悍武士,她還沒有一一看清院中眾人,就听到一個熟悉的清越低沉的聲音傳來︰
「趙簡子大獵于中山,狼失聲而逋,簡驅車逐之。時墨者東郭先生將北適中山以干仕,策蹇驢,囊圖書,狼奄至,引首相頓,曰偶得月兌穎而出,當效龜蛇之誠。先生納狼于囊,遂括囊口,引避道左,良久,羽犛之影漸沒,車馬之音不聞,先生舉手出狼,狼咆哮謂先生曰,先生犘頂放踵,恩一利天下,又何吝一軀啖我而全微命乎?遂鼓吻奮爪,以向先生。」
江霜寒听出這是古言版的《東郭先生與狼》,看來南宮瑜惱怒梁燁深夜偷擄于她,故以此言相諷,寓意他恩將仇報,梁燁自然也听出了這層意思,臉色陰沉不定,注視著緩步從夜色中一步步走近的南宮瑜,冷冷地道︰「南宮少主此言差矣,我與霜兒相識在你之前,彼此情份不比你差,這普天之下,我唯一不會傷害的人,就是她。」
他再一次認真打量面前的年輕男子,頎長挺拔,在暗夜中亦風采奪目,想起江霜寒提起他時語氣中的甜蜜以及二人相處時的親熱自然,他胸口無端升騰起無名的煩燥。
南宮瑜面寒似水,負手駐足,緊盯著他道︰「她雖是稚齡,卻是閨閣女子,遠非八年前可比,將軍今番此舉,不覺過于孟浪了嗎?」
梁燁傲然一笑,「我若真的虧欠于她,假以時日,必將百倍厚報之,少主大不可杞人憂天。」
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南宮瑜眸中已是波浪暗涌,沉聲道︰「將軍慎言,此事到此為止,若是以後再讓我听到這般言語,我今日可救得了你,他日自然也可殺得了你。」
他話音未落,梁燁身前十余名親兵齊唰唰拔刀出鞘,幾乎是同時,隨著南宮瑜前來的侍衛也各自挺劍相迎,雙方劍拔弩張,大有一觸即發這勢。
江霜寒見勢不妙,連忙叫了聲「懷瑾,我在這兒!」顧不得地面冰涼,赤著腳從床上跳下來,梁燁聞聲回頭,稍一遲疑,江霜寒已像一只快樂的小鳥般從他身邊飛過,投入南宮瑜懷中。
南宮瑜雙臂一張,將她抱了起來,解下外氅,把她從頭到腳包了個嚴嚴實實,一句話也不說,轉身就往外走,一眾侍衛忽喇喇全跟了出去,腳步雜踏踩在被撞翻倒地的鐵門門板上,發出空洞的巨響。
鳳舞烈自來到後就沒怎麼說話,看熱鬧似的抱臂斜斜靠在馬鞍上,見此間事了,也跟著功成身退,梁燁冷冷瞥他一眼,道︰「公子可真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