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到盾州軍營,方力在距離軍營外一公里的地方迎接韓文州回營。這次陣仗可比我們剛來盾州時大得多。馬車外跪著一堆的士兵,方力連頭都趴在了地上。
韓文州此次立了功,這待遇倒是比之前剛來盾州的時候要周到得多啊。我冷哼一聲,這方力倒是個眼色好的。
等到了盾州軍營,我才剛下車,一個人影就朝我撲來,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後才看清此刻在我懷里哭得稀里嘩啦的人是月娘。
「公子,您可把奴婢嚇死了!」月娘抬起一張梨花帶雨的臉來,焦急地問︰「公子可還好嗎?在耶南可有受什麼委屈?那些賊人有沒有對公子怎麼樣?」
這小丫頭,倒是害得她擔心受怕了。
我做出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來,道︰「你不知道,要不是韓……王爺去救我,月娘你可能以後再也看不到我了……」
她的眼里震驚更甚,然後便又哭起來,「都怪我,都怪我!都怪奴婢沒有保護好公子,奴婢,奴婢……嗚嗚嗚……公子,你打死奴婢吧!」
我摟住哭得像是要斷氣的她,輕輕撫模她的頭發,道︰「好了好了,跟你說笑呢,怎麼還當真了,我這不是好好回來了嗎?」
她伏在我的肩窩里,聲音哽咽,「公子你怎麼還有心思和月娘說笑,月娘都快擔心死了。」
「好了好了,不要讓別人看了笑話去,都多大的人了。」我拿出帕子,仔細擦干淨她臉上的淚痕。
她癟著嘴,拉著我道︰「月娘給您做了許多您愛吃的菜,您這一路上一定都累壞了吧。」
我松開她的手道︰「等等,等我把小白抱出來。」
我掀開馬車簾子,喚了聲小白,小白從被子里伸出個頭來,看見是我,使勁伸了個懶腰後,甩甩頭朝我走來。
我抱著小白,轉身對月娘說︰「這是我在耶南撿到的狐狸,叫小白。」
月娘眼楮亮了一下,說︰「好漂亮的白狐狸!」說著就伸手來模小白的頭,小白眯著眼楮懶洋洋地看了一眼月娘,朝著我嗚咽一聲,使勁往我懷里鑽。
我笑起來,這狐狸還學會矯情了。
我隨著月娘去帳篷,桌子上果然已經擺好了我愛吃的菜,小白已經從我的懷里跳在桌子上,對著桌上的雞肉團團轉。
我把它抱下來,拿了干淨的碗夾了幾塊雞肉放在碗里遞到小白的嘴邊,它便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它倒是乖巧。」月娘遞給我筷子,道︰「快吃吧,不然就冷了,吃過飯後奴婢給您準備好洗澡水,公子好好放松下,然後再睡一覺,養養精神。」
我點點頭,還是月娘最會做事。
「我說過了,以後不要再說自己是奴婢了,你怎麼又給忘了?」我扒拉一大口飯到嘴里道。
「知道了,知道了。」她輕輕笑起來。
我很是滿意,終于回到盾州,再過不久就可以回到京城了,然後,我就可以繼續過我以前的日子了。耶南,就會成為一個噩夢的過去。
我正在扒拉著飯菜,韓文州突然出現坐在我的對面。
我使勁咳起來,月娘趕緊遞一杯水在我手里,我感覺好些了才瞪著眼前的韓文州。
韓文州看了月娘一眼,月娘識趣地給韓文州添了碗筷,我看著面前舉止優雅的韓文州,突然覺得我和他差得好遠。
韓文州是京城公認的美男子,多少大家閨秀小家碧玉都幻想著要嫁給他。而我呢,作為相國大人的徒弟,卻沒有幾個人知道我名字的,而且至今為止也沒有什麼大家閨秀或是小家碧玉說是傾心于我的。韓文州是青國唯一的王爺,身份尊貴。我是相國大人的弟子,還是撿來的。韓文州舉止優雅,進退有度。我舉止粗魯,沖動莽撞。
怎麼想,我都要比韓文州差一大截。我一下子沒什麼食欲了。
「怎麼了?」韓文州停下筷子看著我,我看著他,心里卻不停在想為什麼韓文州比我好這麼多呢?
我使勁嘆了口氣,放下手里的碗筷,打算去洗澡。
「坐下。」韓文州開口。
「干嘛!」我語氣不善,這個韓文州,沒事長那麼美貌干嘛,沒事生在那個皇家干嘛,沒事舉止那麼優雅干嘛!
「陪本王把飯吃完。」他悠悠開口。夾了棵芹菜放嘴里。
我瞪著他,使勁坐下,把臉別在一邊。
他也不說話,繼續慢條斯理地吃著飯。
「準備準備,明日回京。」韓文州放下碗筷,拿帕子擦了擦嘴,起身走了。
我突然覺得一陣委屈,趴在桌子上有些難受。為什麼韓文州什麼都比我好呢?
「公子,可是哪里不舒服?」月娘輕輕拍我的肩膀,我抬起頭來,對她說︰「我想洗澡。」
她走出帳篷給我去準備洗澡水,小白吃飽了蹭在我的腳邊,我伸手抱起它,撫模它的毛。
心里空落落的,腦袋里胡思亂想的飄過許多念頭,個個都飄遠了,抓不住。
等泡在溫熱的水里,我才感覺全身都放松下來。坐了好幾日的馬車,不斷顛簸,骨頭都快散架了。
我舒服地哼哼幾聲,打算多泡會兒再出去。
真是太舒服了怎麼辦,我不斷玩著水,熱氣氤氳,我的腦袋里居然控制不住地想到韓文州洗澡的樣子。
頭發全都披散下來,熱氣氤氳著他的臉,他的唇紅如鮮血,媚眼如絲……
我突然感覺心跳加快,心髒似乎快要跳出喉嚨,水也開始熱起來,口干舌燥。
我晃了晃頭,這熱氣,差點把我熱暈。我趕快出來,拿帕子把身上的水擦干,連忙穿好衣服。
韓文州進來的時候我正在拿帕子擦頭發上的未干的水,看到是他,我的腦袋里冒出他洗澡的樣子來,不由得看他看得有些痴。
「四兒,我就那麼好看?」他輕輕笑起來,接過我手里的帕子替我擦干頭發。
我愣愣地由他拿走我手里的帕子,這小子,最近怎麼越來越好看了。
「四兒,你怎麼了?」韓文州擔憂地看著我。
我沒怎麼,就是發現你越來越妖孽了,這是為什麼呢?我還在思考韓文州為什麼越來越俊美這件事,韓文州就一把拿帕子堵住我的口鼻。
這是干什麼!
我不斷掙扎,他使勁按著我,道︰「別動,你流鼻血了。」
我停止掙扎,我居然流鼻血了?!
「最近吃了什麼上火的東西?」韓文州把我扶著,叫來月娘打了一盆冷水進來,把帕子用冷水浸透後敷在我的額頭。
我的鼻子還被韓文州捂著,說不出話來,不斷搖頭,我沒吃什麼上火的東西啊。
等鼻血終于消停下來,我眼神哀怨地看著帕子上的鼻血,這算什麼,難道我是看韓文州看得流鼻血?這要是傳出去那還怎麼做人,太丟臉了。
「我讓軍醫來看看。」韓文州說著,叫月娘去請軍醫,我嚇了一跳,趕緊跳起來抓住韓文州的胳膊,道︰「哪有那麼嬌氣,不過是個流鼻血嘛,又沒什麼大事。」
月娘站在門簾邊看著我,眼神擔憂道︰「奴婢還是覺得安妥些好,公子你就別推托了。」
我叫住她︰「月娘,我真的沒事!」說完還蹦了蹦,向月娘使勁使眼色。
月娘莫名其妙的看著我的眼色,然後站在一邊不說話。
韓文州嘆了口氣道︰「罷了。你收拾收拾,明日我們啟程回京。」
我驚訝道︰「這麼快?」
韓文州笑起來,可是那笑意卻未達眼底,道︰「早日回去有早日回去的事要辦。你難道不想你師傅?」
我是很想師傅。
我點點頭,我確實不喜歡軍營這種地方,到處都是嘶吼,到處都是士兵,到處都是兵器,總讓我聯想到死亡。
韓文州抬手模了模我未干的頭發,囑咐月娘仔細給我把頭發擦干,轉身走出帳篷。
我拿著帕子擦頭發,月娘安靜地收拾著我們的行李,我看著銅鏡里的自己,突然不想再穿男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