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松開她,收回白玉蓮花,容色冰涼。
她的眼底掠過一絲清冷,帶著幾分慍色幾分疑竇,「這不是你要的承諾嗎?」
他的指尖掠過她的眉心,撩起她的散發,眼底的光清淺如薄霧,迷離而陰冷。他以手指著她的心髒位置,「我要的是這個。」
「有本事只管來取。」鄭夕顏斂了眉,轉身回房。
關上房門,鄭夕顏深吸一口氣,眼底的光有些灰暗。
門外,是他一貫恣意不羈的聲音,「風過玉瓷肌,白日也銷hun。我在隔壁,鄭姑娘好生珍重。」
那一刻,鄭夕顏的臉青一陣白一陣。
言外之意格外明顯,她已然被他看得精光,如今可好,他還住在隔壁。
許是真的累了,又或者心中的不安因秦風的出現而淡去不少,鄭夕顏夜里睡得很安穩,不似前幾日的輾轉難眠。
迷迷糊糊中,門突然被人踹開。
「誰?」不待鄭夕顏起身,一把便抓住床上的弓箭。不及挽弓,秦風一下子扣住她的手腕,直接將她拉到隔壁的房間。
「放手,你要做什麼?」
奈何鄭夕顏的體力根本無法遏制秦風,生生被他拽到隔壁。
誰知秦風推開臨窗的窗戶,「你自己看!」
一瞬間,鄭夕顏的身子宛若遭受雷擊,僵在當場。大街上,清晰可見一輛囚車緩緩而行,偌大的囚籠里關著一老一少兩名男子。街面上軍官前後隨行,戒備格外森嚴。
她認得,那是鄭華與鄭克尚。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鄭夕顏以為這麼多日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說不定皇帝會釋放他們,畢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一路上听說雲國之君乃賢明良主,鄭夕顏抱著很大的希望,期待著奇跡。
手,死死抓著窗欞,恨不能將指甲蓋都埋進去。鄭夕顏面色微白,視線死死盯著隨著人潮顛簸的囚車上。
「宮里下的旨,鄭家父子是濟國的奸細,鐵證如山,即日斬首示眾。」秦風面色肅然。
「他們不是奸細。」鄭夕顏怒不可遏。
「你我知曉又有何用?」秦風冷笑,「宮闈最不乏的就是顛倒黑白。」
鄭夕顏的手狠狠拍擊在窗欞上,發出清晰的聲響,「這便是你所謂的明君?虧得百姓口口相傳,說什麼皇上聖明。」
秦風的視線遠遠落在天際,冷冽的表情掠過一閃即逝的疼痛,「朝廷,遠沒有你想象的這樣簡單。」
那是真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帝君不公,但我不信老天爺也不公!」鄭夕顏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驟然奪門而出。
「回來!」秦風急忙轉身,已然沒有鄭夕顏的身影。這丫頭跑得這麼快?
探身往窗外看,竟看見鄭夕顏身負弓箭,快步的跑出了客棧大門。暗叫不好,秦風縱身從窗口躍下。然大街上人頭攢動,大街上到處都是去看處斬奸細的百姓,容不得他攔阻鄭夕顏。
囚籠里,鄭華冷冷的笑著,悲從中來,「想不到我鄭華為了大雲潛入濟國十八載,卻落得今日下場。還連累了自己的兒子,一起綁縛刑場。真是上天不公!真是老天不長眼啊!」
鄭克尚與父親一致,皆是手銬腳鐐,重刑在身。
一聲輕笑,「父親,黃泉路上有孩兒作伴,你也不會寂寞。」
「想我鄭華,為大雲出生入死,臨了卻落的斬首示眾的惡名。最後連我們鄭家都要斷子絕孫,我死不要緊,唯我兒可憐,年紀輕輕怎麼能……」鄭華恨得咬牙切齒,忽然抱住囚籠的木柵欄仰頭一聲長嘯,「老天爺,你睜開眼楮看看吧!皇上!皇上!臣冤枉!臣冤枉啊!臣鄭華對大雲鞠躬盡瘁,從無二心!皇上明鑒!皇上明鑒啊!」
打頭的軍官驟然轉身,大聲呵斥,「奸細誤國,死也不冤!」
圍觀的群眾一個個拿著爛菜葉,臭雞蛋,泄憤般向囚車丟來。一瞬間,整個囚車面目全非,哪里還能听見鄭華的嘶喊控訴。
鄭克尚赫然扣住父親的手,眼眸瞪得豆大。
鄭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急忙搓rou雙目,這才確定人群中緊跟著囚車移動的身影,便是他唯一的女兒︰鄭夕顏。
此刻,她一身男兒裝束,身負弓箭,目光颯冷。
軍官們任由百姓發泄,稍後才制止了這些行為。囚車外頭到處都是陣陣惡臭的臭雞蛋味道,爛菜葉堆滿了囚車頂部,整個車內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臭味。
「父親,是夕顏?」鄭克尚又驚又急。
鄭華此刻並不想看見自己的女兒。
要知道,自己與兒子已然瀕臨死亡,若然再搭上女兒一條命,那整個鄭家豈非真的無人了?到時候連個為他們收尸的人都沒有。
鄭克尚透過囚車的木柵欄往外看,很想喊聲讓鄭夕顏離開。父子兩一同赴死已然天大冤枉,若是再帶上鄭夕顏,豈非……悄悄的沖鄭夕顏擺手,鄭克尚希望她能懂自己的意思。
誰知鄭夕顏不但沒有走,反而緊緊跟著囚車,目光銳利得教人心驚膽戰。
囚車停止了滾動,已然到了菜市口。
鄭家父子對視一眼,又急又氣,卻偏偏不能吭聲,怕直接暴露了鄭夕顏。視線卻時不時飄向人群,三步一回頭。
清晰的鐵索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鐺鐺聲,像是來自地獄的催命符。
驀地,鄭克尚覺得脊背寒涼,連鄭華都跟著顫抖起來。並非是他們怕死,而是人群中竟然找不見鄭夕顏。這丫頭不會做什麼傻事吧?
上次濟國,她便是這般大膽的劫囚,如今該不會故技重施吧?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要想在戒備森嚴的雲國刑場救下兩名奸細,難比登天。
秦風就站在刑場附近的酒樓上,視線快速的掠過底下的人群,試圖在鄭夕顏動手之前找到她。
再定楮,鄭家父子已然走上了斷頭台。
轉身下樓,秦風撥開人群站在距離斷頭台最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