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和晰然一起,蘇小格簡直就有些相見恨晚的意思。
晰然教她怎麼整治那些個欺辱自己的人,而她則帶著晰然體會一回屬于她的童年。
這幾年來,蘇小格在穆家,被隱藏起來的那各種精靈古怪的因子,都一個兩個的探著頭冒出來。時常會有各種事情想帶著晰然去體驗。
兩人相約著,就逃掉了許多用來陶冶情操的才藝課程,穿過她們的秘密通道,甩開貼身保鏢,領著晰然去見識什麼才叫玩,什麼才叫童趣。
讓童年一片空白的晰然,在童年的尾巴上體會一把。
逃的次數多了,不露餡那才有鬼。隔天,兩人雙雙忘記了要在家里進行的補習課程,去玩輪滑。上門給晰然教鋼琴的女老師,在音樂室里左等右等不見人來,就找到了在三樓房間里,等著給蘇小格輔導幾何的穆啟然……
等兩人玩了一個昏天黑地回來,偷偷溜進門,就見穆啟然黑著臉,早在客廳里候著她們。
還好喬曼和穆卓軒不在,晰然就笑嘻嘻撲上去抱住他的胳膊「哥哥,哥哥」的叫著各種賣萌撒嬌討饒。
蘇小格迎上穆啟然的目光,就有些尷尬,微微覺得慚愧的咳了咳,理虧的縮了脖子站在一邊。
穆啟然一張臉,表情十分難辨。看著她倆,手底下細細翻閱著她倆的期末試卷。蘇小格,曾經的年紀第五,到現在居然甩開第二名十幾分,位于年紀第一。數學滿分,他抬頭瞅一眼蘇小格,見她驕傲的沖他微微揚了揚唇角。突然就有了想要伸手去模模她的頭的沖動。
而晰然,則依舊穩坐年紀第一,听她的班主任說,她還在學校交到了兩三個朋友。這對一向討厭跟外人來往的晰然來說,還真是難得。
這兩個人,最近玩的太瘋。他原本還擔心她倆期末成績難看,誰知道居然都還不錯。他幾乎是驚訝中帶著點欣喜,手指輕輕扣在試卷上,斜了眼,故意端出點威嚴的樣子,說︰「看來你們在貪玩之余,到還有那麼一點當學生的自覺,」晰然聞言,聳著肩吐吐舌頭。
他又看了眼蘇小格,「你呢?要停了以後的補習?」
蘇小格到低頭認真思索了一下,才說︰「我已經開始學習高三的課程,說不定偶爾還要你抽空幫我輔導。」
她所說的偶爾,穆啟然當然明白,機會簡直寥寥無幾,可以忽略不計。心底微微有些失落。
之後穆啟然便找了借口,幫晰然取消了鋼琴課程。晰然閑著的時候,蘇小格便省略掉他的「幾何半小時」,簡直成了三個人間的默契。
有時候,在外面玩的晚了,怕露餡,蘇小格干脆哄著晰然打滾撒嬌,拽了穆啟然前來做掩護。結果三個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知不覺就混到了一起。
穆啟然畢竟年長她們許多,又有各種工作纏身,當然不會跟著她們兩個瞎胡鬧。但平日里需要車子人力的時候,他都會第一時間差人過來。
時間久了,蘇小格就慢慢明白過來。那哪里是派了人來,那些人根本是從她們倆一出門就悄悄尾隨了……
晰然不知道,蘇小格也就假裝不清楚。
有時還會惡作劇,故意帶著晰然往人群里竄,看那兩個人四處張望著,一個兩個的冒出腦袋來,就仰臉沖他們樂呵呵一笑。
穆啟然偶爾看到她這個鬼精靈的樣子,也覺得很高興。
暑假,天氣熱的厲害。蘇小格和晰然就喜歡泡在花草蔭庇的老宅。穆啟然下班回來,看見小格和晰然兩人在院子里打棒球,驚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一臉錯愕,抬手抵住額頭輕笑,說︰「咱們家的女孩子怎麼會喜歡這種東西,真要命。」
更要命的是,蘇小格那消失已久的燦爛樣子,似乎又金光閃閃的回來了。一張微汗的臉蛋,紅彤彤的。側著光,依舊能夠看到面頰上細小的容貌,回眸看人的時候眼波流轉間,叫他又怔一怔。
她才十六歲,真要命……
穆啟然的目光膠著在她的身上,在心里**著嘆息。
也有時候,周末三個人在同一個空間里各自忙碌。穆啟然查閱各種文件,小格就和晰然一人一角學習。客廳里靜悄悄的,偶爾听見敲擊鍵盤的 啪聲,以及筆落在紙上的莎莎聲。時常太過投入,忘記時間,直到餓的受不了才匆匆收拾東西往別墅趕。
那段時間,是他們三人從未有過的親密,簡直像是做夢。
只是每每三個人一起進門,喬曼目光就顯得尖銳,在蘇小格和穆啟然的身上來回審視一圈。
之後,穆啟然就不怎麼陪她們進去了。車子開到別墅外,按了門鈴看她們進去,就轉身回去老宅。
這天周末,下午穆啟然去學校處理事情。小格和晰然兩人便並排坐在地毯上,邊吃零食,邊看網絡連載的動漫《黑子的籃球》。
結果,被自巴黎度假回來的喬曼和穆卓軒當場抓了個現行。
晰然裝病打發了上門教她素描的老師,而小格,則逃了舞蹈教室的形體練習。
兩人看見推門而入的喬曼,皆是一愣。結果還沒等別人開口追問,晰然就先行招供出來「媽媽,是姐姐要我陪她看動漫的。」水靈靈一雙大眼,閃的格外可憐無辜。蘇小格頓時又有了初入穆家的感覺,挨了黑槍,無力的什麼話都懶得說。只是垂首做出一副悔過的樣子。
喬曼一張臉,冷的沒法再看,高跟鞋踩著地板‘ 噠’一聲。向前一步卻被穆卓軒一把拽住了胳膊,轉過頭來,看著晰然問「是嗎,和姐姐在看什麼動漫呢?好看嗎?」臉上帶著微笑,語氣和緩,听著到像是有幾分高興。
他一直覺得小格和啟然、晰然兄妹倆不夠親近。如此看來,他們兩人不在的這段時間,這三人之間,到有些微妙的改變。他目光掠過小格的臉,大手握住喬曼的肩膀,帶著點開解的意思笑一笑。
「好看好看,」畢竟是小孩子,晰然听見父親問她,立馬雀躍起來,「黑子很可愛,藍眼楮,很有本領,籃球打的尤其帥。」說著話又猛然一個轉身,做出一個將球推出掌心的動作。回頭興奮的拽了穆卓軒的手,指著電腦屏幕里的人物,眼楮卻悄悄著喬曼的臉色。
蘇小格冷眼看著她那份渾然天成的天真樣子,突然又生出點距離感。
「越來越不像樣子!」喬曼一雙眼,眼梢微立,怒視著她。
蘇小格沒想到,這次母親居然沒有直接甩巴掌上來,就這樣輕易的放過了她。只是冷冷嘀咕了一句,沉沉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停留一陣。轉頭對住晰然的時候,臉上卻有了笑,抬手模模她的頭「媽媽給晰然帶了顆魔法球,現在要不要看?」
晰然一聲歡呼,就挽住了喬曼的胳膊,三個人就說說笑笑的上了樓去。蘇小格目送著他們離開,捧著薯片 嚓 嚓的吃著,想,這一集里面的黑子真沒用,怎麼老被人耍的團團轉啊。恨不得上去揪住他的耳朵告訴他,喂,做人別那麼當真。
穆啟然晚上回來吃飯的時候,就覺得飯桌上的氣氛有些怪異。
蘇小格一直低著頭,也不加菜,只拼命往嘴里撥飯,一碗飯被她快速的塞進嘴巴里,就悄然的起身離席了。
而父親、妹妹,還有喬曼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笑談著。喬曼還時不時的舉著筷子,幫晰然夾菜、盛湯。魚肉也是幫她撿了魚刺,才放在她眼前的小盤子里。
其樂融融的一家人的樣子,的確是那種讓人覺得無法插足進去的氣氛呢。
以往一直覺得小格沒拿這個家當家的穆啟然,突然就明白了蘇小格在這個家里的尷尬狀態。心就被人輕輕錐了一下似的。
想她在這個家里,也只有穿上厚厚的盔甲,才能刀槍不入的生活下去。
吃著飯,心疼的,回頭看一看她蕭索離開的背影。
晚飯結束,晰然一副心虛的樣子,悄悄就遛上樓去,推開蘇小格的屋門進來。
「喂,你生氣了嗎?」她的樣子依舊囂張,但表情卻有點局促,問蘇小格。
這兩個多月來,兩人幾乎天天混在一起。有時候晰然不想一個人睡,晚上就嫌棄兮兮的抱著枕頭來找她,說︰「喂,今天我要在這里睡。」
然後一個晚上,都纏著蘇小格講小時候各種調皮出糗的事。她听著听著,就在各種神往中入睡。
「為什麼撒謊?」蘇小格問。
晰然站在門口,一向十分囂張的小臉此刻卻有幾分恓惶。繃著臉,說︰「我怕媽媽討厭我。」
「我又不是媽媽生下來的孩子,我怕她因為我逃課不听話而討厭我,再也不疼我了……」她說。
「我是她親生的,也沒見她多疼我。」蘇小格說著徑自上了床。
「媽媽她對你,不一樣。」晰然說著,挨著她坐在床邊,又說︰「雖然對你一點都不溫柔,但那才是對自己孩子的姿態吧?」
「啊……」扇耳光什麼的,蘇小格微微覺得好笑。揮揮手,說︰「誰知道呢?」
那種突生出來的距離感,讓晰然一時無措。低頭盯著自己腳尖的樣子顯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