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東翻身,沒有被齊小然枕住的胳膊不自覺地搭在她的腰上,精瘦的大腿壓著齊小然的腿,似乎覺得這樣睡覺更舒服似地,他竟然沒有在挪動過自己的身體。
「叮鈴鈴鈴鈴。」
突兀的鈴聲忽然在這寂靜而和諧的房間里響起。
「唔。」齊小然閉著的眼楮睜開一條小縫,她半趴著看自己的手機,打著哈欠說︰「是你的手機。」
程浩東閉著眼楮,不情願地翻身,掙扎著把電話模到手︰「喂。」
他的聲音清冷卻帶著懶懶的,沒有睡醒的鼻音,好听的像是在誘惑人的耳朵!沒得到那邊的回復,他的眼楮費力地睜開一條小縫,望著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說︰「不說話,那我掛了。」
「別!」那邊女聲急促到失真,讓人一瞬間听不出她到底是誰。
程浩東歪倒在床上,示意齊小然抬頭,自覺地把手臂從她的胳膊下穿過讓她繼續枕著。後來覺得這樣睡著不舒服,便直接恢復成剛才的姿勢,側躺著對電話里面的人說︰「有什麼話趕緊說,我還要睡覺。」
「東子,我馬上就要上飛機,你要不要過來見我。」白琉傷感的聲音,流露出瀕臨死亡的悵然和懷念,她略微地頓了下,緊接著深情地補充︰「這一次,極有可能是咱們兩個這輩子最後一次見面。」
程浩東冷漠的雙眼緩緩地睜開,心中卻止不住地疑惑,白琉的病不是裝出來企圖讓他同情的嗎?那她這時候打這通電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是早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就等著他來調查?還是她其實早已經得了絕癥,只是到現在才通知自己?
不,不可能。
白琉就是那種得了感冒都恨不得跟全世界說她得了絕癥的人,這種人,真得了絕癥怎麼可能不告訴他們自己忍著?
程浩東想不白琉到底是出于什麼目的才這麼做,只能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說這只是白琉的一種手段。他拿著電話的手心已經冒出了冷汗。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已經對白琉沒有感覺了,可听說她真的可能會死的時候,心中還是有些微的悵然。
「你不來那我也不強迫你。」白琉在那邊低笑著說︰「在家好好陪你的老婆吧。」
程浩東望著身旁的女人。
齊小然感應到他的注視似地,也抬起頭看著他說︰「想去就去吧。」
「咱們兩個一起。」程浩東並不完全相信白琉是真的得了絕癥,他覺得白琉很有可能是趁他出去的時候,在從齊小然這邊下手,用盡所有的手段讓齊小然放棄他,為了好好的維護兩人的婚姻,所以他必須把齊小然帶著才放心。
只要齊小然在他的身邊,那樣不管白琉當著她的面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他都能及時的處理。
他可能不夠愛她,但他會保護著她,不讓她受到傷害,不讓她從自己這兒受到委屈,會給她一輩子的關心,愛護。
他不會出軌,不會跟別的女人曖昧傷她的心,不會做任何讓她擔驚受怕的事。
這是程浩東給她的承諾,也是他給自己的約束。
倘若可以的話,他不介意把自己的愛全部奉送給她。
「好。」齊小然咧著嘴笑著回答。
兩個人趕到飛機場的時候,周瀚正陪著白琉在前台咨詢著什麼問題。
齊小然挽著程浩東的胳膊走到他們的旁邊,踮著腳尖看著他們問︰「你們的飛機票訂好了?什麼時間的?」
白琉扭頭,看到齊小然的臉微微地笑起來說︰「原定的是上午十點的飛機,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飛機在那邊起飛的時候出了點問題,現在停在中路休息,所以我們就換了下午四點的航班。」
齊小然看到她對自己笑,腦袋里霎時一片空白。
她以前看到自己不是總不舍得給自己好臉色嗎?那她今天怎麼願意對自己笑了?該不會是想在臨走之前黑自己一把吧?
齊小然想到這里,身體就不自覺地後退兩步。
程浩東貼心地站到齊小然的身前說︰「既然你現在不走,那我們就先回去,等你要走的時候在過來送你。」
「東子,陪陪我行麼!」白琉看他轉身要走,慌忙站出來,渴望地看著他說︰「我保證,我保證過了今天再也不糾纏你了。」
程浩東心中的觸動,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他側過身說︰「有很多人願意陪著你。」
白琉失望地低低呢喃︰「可我只愛你啊。」
愛他?
當年兩個人還是戀人關系的時候,她從來不說愛他。她說愛這個字啊,只要彼此清楚就行,說出來就顯太矯情。可她現在為了破壞他的婚姻,居然做了她當年最不屑的事。
程浩東心中的猶豫霎時散盡,對白琉僅存的旖旎的心思在心中也慢慢的消失︰「我們先回去了。」
「程浩東!」白琉烏溜溜的眼楮里含著淚珠︰「難道咱們那麼多年的情誼真的比不上你跟她才幾個月的感情嗎?我就讓你陪我走過生命最後的一段時間就那麼難?」
「白琉,這是飛機場,你收斂點,別讓他們兩個難堪。」周瀚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在齊小然的身上,望著她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表情,躲在外圈看熱鬧,妖冶的眼楮微微地壓下。
齊小然,看來你對程浩東還是很自信的。可是,如果我們不在中間用點兒手段,你怎麼會對他死心,從而喜歡上我呢?
周瀚望著白琉,假裝好意地勸她說︰「齊小然不知道程浩東喜歡的人是你,否則,她怎麼樣也不會跟程浩東結婚的!」
「可他們兩個還是趁我不在的時候搞到一塊兒了!周瀚,你知道我看到他找到的女人跟我長著同樣的臉的時候,我是什麼感受麼?」白琉的聲音有些哽咽,眼淚也從眼角滑落︰「我現在得了絕癥,命都快沒了,也就沒有那麼多可顧忌的。現在你就讓我好好的大鬧一場吧!」
「那,你們繼續在這里鬧,我先回去。」齊小然看著白琉發作,不僅沒有覺得絲毫的意外,反而還覺得她發作的時間相較于平時有些晚。
不過,不管白琉是出于什麼目的跟齊小然鬧,齊小然都沒有心情陪她玩下去。畢竟白琉現在是得了絕癥病患,就算是欺負到她頭上來,她也會看在白琉是病人的份上暫且繞過她一馬。
她能忍,但不代表她會在這里好好的听白琉的污蔑。所以,她選擇離開,讓她們幾個人在這里鬧,反正,在怎麼鬧也改變不了她的生活不是麼?
齊小然望著周圍越聚越多的人群,只在心中呵呵笑兩聲順帶贊嘆一下白琉的演技,就松開程浩東的胳膊往大門口走。
「別,咱們一起。」程浩東抓住齊小然的胳膊,在齊小然詫異的目光中和她十指交叉逆著人流往外面走。
白琉看到別人走了,生生地把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吞了回去,她扭頭看向身旁的周瀚,不服地拽著他的胳膊說︰「走!咱們兩個不能讓他們兩個太痛快!」
飛機場建的地方比較偏僻,雖說每天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但還是改變不了它的荒蕪。
齊小然坐上程浩東的車以後,就毫不掩飾地盯著他的側臉,心里想著程浩東昨天夜里喝醉是說過的話,沒忍住就小聲地試探著說︰「你跟叫小齊的姑娘搭過訕?」
程浩東黑著臉否認︰「沒有。」
齊小然調整好自己的腔調,學著程浩東昨晚那樣,聲音模仿的惟妙惟肖卻惟獨夾雜著好奇︰「我知道你姓齊,卻不知道你的號碼。」
齊小然探著頭問︰「喂,你昨天喝醉了喊的人是男是女啊?你是不是很喜歡她?」
程浩東張嘴正想回答,可是要說的話都快從嘴里蹦出來了,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來。修長的手指因為煩躁而敲打著方向盤,他望著前方的路,聲音卻慢慢變得冷漠︰「你是怎麼知道的?」
「昨天你喝醉的時候提到的。」齊小然喜歡程浩東,但她不會做的太過分導致打草驚蛇。她要讓程浩東在不知不覺間愛上自己,哼哼,只要程浩東對自己有了感覺,那白琉和沒見過的小齊還是問題嘛?
程浩東瞥了她一眼說︰「她是我的初戀。」
齊小然驚奇地問︰「你的初戀不是白琉嗎?」
程浩東直視著前方說︰「白琉是我第一個女朋友,卻不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應該說,我會跟白琉在一起,只是因為她長得像那個女孩,性格也像,而且我回去的時候,她正住在小齊的家里。」
「啊?」齊小然表示他們的感情故事跌宕起伏的她有點接受不能。
程浩東會喜歡白琉,僅僅是因為她長得像小齊?
那白琉豈不是從頭到尾都是炮灰?
齊小然的腦袋高速運轉了不到一分鐘就卡殼,此時,她的腦海里像是下了一場大雪,白茫茫的一片。現在她最需要的是時間重新整理一下他們幾個人之間的關系。
但她清楚,若是馬上提出的話,程浩東很有可能以沒有興致為借口,拒絕在跟她說這個話題。
因此,她只能逼著自己記下程浩東說的話,硬著頭皮往下面听︰「然後呢?」
程浩東即使在敘述著當年令人心動的往事,臉上的表情依舊冷若寒霜︰「我知道白琉不是小齊,但是她的表情和動作卻很像小齊。唯一不像的地方就是眼楮,她的眼神沒有小齊的清澈,比小齊的要怯懦,但這些都不影響我把她當成小齊。」
也就是說程浩東會那麼快的對白琉放手,不是因為他看清了白琉是個怎樣的人,而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喜歡過白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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