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百味雜陳,苦不堪言。盯著蘇蒙傷心委屈的玉容疼得心都快碎了。
「姐姐,你幫我求了大夫人讓她送我回驪山學院吧!」他伸出白白的小手拉住蘇紫楓衣擺︰「蒙兒是男子漢,要撐起整個家的。你和姨娘再忍受些日子。我和六姨娘定然在驪山好好奮斗,爭取早日接了你們出來。」
月華如練,映著蘇蒙粉雕玉琢的小臉,越發深刻了他臉上強忍著的委屈哀傷!
蘇紫楓心髒生疼,她一下又一下擦去蘇蒙擦不盡的眼淚,下了決心︰「姐姐只是和蒙兒開了個玩笑,蒙兒回家院也一樣能考生員,只要蒙兒好好學,家院的夫子也會喜歡蒙兒的。姐姐只是擔心家院的夫子太過嚴厲,我們的蒙兒會受了委屈!」
「我不委屈姐姐,能和你們在一起蒙兒怎樣都不會委屈。」小孩兒瞬間就破涕為笑了,興奮的蹦過去拉住六姨娘的手,笑道︰「六姨娘,我們終于能回家了。不用再勞煩你親自洗衣做飯,為蒙兒研墨了!」
一听此言,蘇紫楓一驚,忙拉過六姨娘略顯粗糙的手,盯著她雙眼心疼道︰「蒙兒說的都是真的?什麼都得你親自動手?別院里的丫鬟婆子呢,她們都干嘛?」
「哼,那些個奴才不是投靠了大夫人就是依附了二姨娘,虧了六姨娘小心我們才能平安回來見你!」蘇蒙不憤,一張小臉憋得通紅。他認真的走到六姨娘跟前,拉著六姨娘的手道︰「現在好了,回了府里咱們一家子能相互照顧著,誰都別想再欺負咱們!」
六姨娘寵溺的拍著蘇蒙小手,甜甜的笑著點頭︰「嗯,回來了就好了。我們蒙兒要好生學習,以後不用為六姨娘操這些心。有你姐姐和六姨娘在,以後的日子定然會越過越好!」
蘇蒙點了頭,展顏笑了。這笑純粹美好,襯得皎潔的月光毫無顏色。他一手拉了六姨娘一手拉住蘇紫楓,幸福的大步往前!
過了垂花門,再往前便是姨娘們的院子,對面卻是公子們的居所了。
蘇蒙初回相府,身邊並沒有小廝丫頭。他雖只有六歲可畢竟是已經啟蒙的男子,是要住到外院自己的院子里的。
紫楓思索片刻,吩咐墨婉回听雨軒挑倆信得過的小廝過來。她和六姨娘就在二門等。
墨婉一向利落,紫楓吩咐完她心里便就有了譜。匆匆回了院子,一小會兒就領了人來了。
這倆人雖說都是在外院走動的,可紫楓也考察了多次。知道是完全信得過的人。
「你倆陪著小少爺去外院吧,記得要仔細!」蘇紫楓吩咐了小廝,又拉著蘇蒙叮囑了半天,才依依不舍的看蘇蒙在小廝的陪同下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四小姐就這樣把蒙兒留在了家里學院,就不怕大夫人做了手腳?」六姨娘擔憂的望著蘇紫楓,壓低了聲音道︰「相府人丁稀薄可全拜了大夫人所賜,當年七姨娘若不是陪著老爺在外省考察,小少爺可根本就來不到這世上!」
蘇紫楓連忙沖六姨娘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已經走到了垂花門,人多眼雜哪里還能像剛才那樣言語無忌。
她拉了六姨娘的手,笑道︰「母親雖時長遣了人打掃六姨娘院子,可畢竟好些時日不曾住人了,有些霉腥氣也再所難免。姨娘要不嫌棄,今晚不如去听雨軒將就一晚,明日里仔細燻了香再搬過去?」
垂花門里縴細的黑影一閃,鬼鬼祟祟的躲在了門後的樹叢里。六姨娘和蘇紫楓交換了眼神,並不點破,自顧自的說著話。
「虧得大夫人用心,妾身離開這麼久還勞煩她記掛著。」說著,她福身朝大夫人院子的方向拜了拜,頗為感激的道︰「離開如此久我也想了不少,紫楓啊,你得記住,這個宅子里除了老爺,便是大夫人最疼咱們。咱們可都得記了大夫人的好。」
蘇紫楓受教的點頭,說著恭維大夫人的話,拉了六姨娘往最深處自己的听雨軒里走,快進听雨軒院子的時候,紫楓斜一眼跟在後面的尾巴,嘴角一翹,笑嘻嘻沖六姨娘說話,聲音卻稍微抬高,讓後面的人能听得清楚——
「六姨娘不常在府里可能不知道,母親最近可留了心身邊的丫頭。大哥年紀也不小了,身邊總得要個貼心的人伺候,據說原本是定了擅女紅的柳腰。可如今柳腰犯了錯,這個名額豈不是空出來了?」
六姨娘一看蘇紫楓神情便領會了深意,當下便做了深沉模樣︰「我倒也听說了。大少爺年紀不小了也該找個人伺候。可這人卻不太好找︰要長得俊俏,擅女紅,還要嘴緊不嚼舌頭根子。」她嘆一口氣,接到︰「這女人,哪有不嚼舌頭根子,不加油添醋的啊!」
暗影里藏著的丫鬟听著蘇紫楓和六姨娘對話,心里不由得一喜。我靈兒不就符合條件,身材模樣乃至女紅可都在柳腰之上。至于嚼舌根?大夫人既然要考,我便撿了好的說不就是了!
看暗影里的丫鬟悉索退走,蘇紫楓和六姨娘對望一眼,攜了手進院。
「其實咱們也沒說什麼,你何故說那樣一番話給她听?」六姨娘好笑的看著捉弄了人的蘇紫楓,語氣里都是寵溺。
「給大夫人找點事做啊!她那寶貝兒子當真是個香餑餑,若放出這樣的話去,她院里的丫鬟們還不搶破頭啊!內院起火了,她便也沒了精神管咱們的閑事!」
六姨娘輕點了紫楓鼻頭,嗔道︰「就你鬼精靈!」
回了內堂,倆人相攜著坐了,還未等墨婉上茶,六姨娘便又秀眉緊鎖︰「楓兒,我和蒙兒還是尋了理由回去吧。驪山雖是偏遠,條件也艱苦些,可畢竟不在大夫人二姨娘的地盤,起碼能護了蒙兒安全。」
蘇紫楓心疼的拉起六姨娘有些粗糙的手,心疼到︰「六姨娘不用擔心,楓兒有分寸的。你們只管在府里享受應該屬于你們的。不管是大夫人還是二姨娘都交給楓兒,楓兒有辦法的。」
六姨娘卻顯然不信,滿臉都是擔憂,正要開口,紫楓卻搶了先︰「我知道六姨娘其實還沒對父親死心,這次回來,當務之急便是讓六姨娘重得父親寵信,如此,我們也有了依靠!」
六姨娘原本白皙的俏臉一紅,低了頭暗自嬌羞。稍時卻氣餒的看向紫楓,傷感道︰「哪里就是容易的,當年老爺就對我寒了心。如今大夫人和二姨娘又提防著我,哪里還有機會!」
紫楓清淺一笑,胸有成竹的正要開口,六姨娘卻好似想到了什麼,猛然抬頭抓緊了紫楓的手︰「大夫人頭上那根羊脂白玉蘭花簪你注意到了嗎?當初,不就是因著那只簪子老爺才把我攆出了府!」
六姨娘被攆出相府的時候,是她穿越過來的第二天。因此,她雖然繼承了‘蘇紫楓’前十幾年的記憶,卻對六姨娘事件不甚清楚。
可大夫人頭上的羊脂白玉蘭花簪她卻再熟悉不過,那不就是有人裝了斷腸散設計讓她送給大夫人的生辰賀禮嗎?當初就知道不是康寧公主陷害,看來真凶果然就在這深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