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我已來探過路,但見這一帶果然是草木深深,人跡罕至。
藤木長得茂盛,碧綠的枝葉覆蓋著斷壁殘垣,遠遠望去彷如鋪了綠毯一般,倒也有幾分生機,不似我想象中那般遍地灰燼。
庭院里早已看不見大火焚燒後的痕跡,幾株棣棠開著黃色的重瓣花朵,在風中輕輕搖晃。一堵未塌的矮牆上爬滿了凌霄花,那凌霄花開得熱烈,橘紅色的花朵似一串串鞭炮,卻鳴不出喧囂。
月下看來,這牆凌霄失去了白日里的熱情,平添了幾分淒清。我便這樣靜靜地站在凌霄花下,想象著當年長姐俏麗的模樣。她著實是個好姑娘,不像大娘會瞧不起我們母女倆,對我溫柔和悅,還偷偷跟著我娘學唱曲兒。
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環顧四周,澄澈的月光將天地照得明亮。然而,那些月光照不到的片片陰影,看起來真有一絲陰森恐怖的感覺,讓我頭皮一陣陣發麻,心中慌亂。
我素來是個膽小之人,也不知今晚吃錯了什麼藥了才會腦袋發熱跑到這里來。然而細細一想,卻也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心中有所期待。期待著能夠遇到故人,哪怕那故人真的是一抹幽魂那也是好的!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響,我嚇了一跳,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上,腦中的弦繃得緊緊的。
「是誰?!」我猛然轉過身去,卻見一只野貓輕盈地從廢墟間跳過,而我竟已嚇得一頭冷汗。
暗暗松了一口氣,正打算趁早離開這荒僻之處,眼前忽然晃過一個白色的影子,我正要尖叫,卻看到那白影在不遠處定定站住了。
我極力抑制住心中的恐懼,手里緊緊攥著我的九尺白綾,逼著自己鎮定下來。眼楮終于捕捉到視線範圍內的景物,就著明亮的月色定楮一看,這才發現那白色的身影是個人,而且是個男人。
「你是誰?」我听到自己顫顫的嗓音在風中散開,手中的白綾亦被手心的冷汗濡濕。
那男人眉眼冷峻,身姿頎長,鷹隼一般凌厲的眼神冷冷地盯著我。他朝我走近了一步,揚眉問道︰「你又是誰?!」
「不、不要過來!」我往後退了一步,脊梁骨挺得直直的,強作鎮定道,「你、你若再敢靠近一步,我就不客氣了!」
許是我的威脅毫無底氣,那男人竟一點都不畏怯,又往前邁了一步,冷冷道︰「哼,我倒想看看你如何不客氣?」
我心中慌亂,終于將手中的白綾直直往那男人的腦門揚去,那男人卻靈巧地往旁邊一躲,伸手便要扯住我的白綾,幸虧我收得快,白綾穩穩收回我手中。
「霓裳羽衣?」他微眯著眼定定地盯著我,「你是百丈岩的?」
難道,我們百丈岩的霓裳羽衣這般聞名?否則,這男人怎麼會知道霓裳羽衣是我們百丈岩的絕學?
「廢話少說,接招吧!」記得師父曾叮囑過我不能泄露了身份,只怕言多必失,因此我二話不說便又甩出手中的白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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