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穆醒過來的時候,舒以安正在給他熨襯衫袖口上的褶皺。
大少爺起床的時候低氣壓很嚴重,懶洋洋的直接繞過她開始洗漱。舒以安深知他這個惡劣的生活習慣,一時也不敢大著膽子招惹他。之前幾次她因為早起被褚穆壓在床上折磨的長了記性。
平常都是褚穆一個人住,所以每次鬧鐘都會準時在早上七點響起。熨衣服這種事他是斷不會做的,通常都是買了新的原封不動的掛在那里,送洗的時候再由專業的洗衣人員整理好。如今看到舒以安軟綿綿低著頭的樣子,褚大少爺咬著牙刷心情舒坦的不得了。
每周一的八點半,是褚穆去開會的日子。
舒以安打開衣袖的最後一個扣子,把衣服遞給剛剛洗漱完畢的人。
褚穆接過來看著她站在自己胸前打領帶,直接順手模了模她的頭頂。「今天在家做什麼?」
「嗯……睡覺,寫辭職報告。」
「沒了?」
「沒了。還是你有別的事情要我做?」舒以安仰頭看著褚穆。說話間,那條深藍色的領帶已經在舒小姐的手中變得工整精致。
舒以安打領帶的手藝,還要從兩人剛結婚的時候說起。
那是結婚的第一天清晨,褚穆要去參加一個外事活動,因為是很嚴肅的場合秘書還特地提醒過他,著裝不僅要正式,而且要肅穆。作為一個外交官,褚穆深諳其中的規則。所以早早就起床準備了。
誰知道最後打領帶的時候就出了問題,就好像故意和自己做對似的,褚穆怎麼弄看起來都不規整。
舒以安在床上實在是听不下去他窸窸窣窣的聲音了,于是赤著腳走到里間浴室探出一顆小腦袋弱弱的問,「需要幫忙嗎?」
褚穆有點質疑的挑眉看著門口的女人,「你行嗎?」
褚穆這個人對于品牌有一種近乎于執著的熱衷,hugoboss和ermenegildozegna這兩個奢侈的男裝品牌幾乎佔據了褚穆衣帽間的半壁江山。
舒以安看著領帶側面那個不起眼的標志,忽然動手打起了一個極其繁復的結。
褚穆微微低頭就能看到她赤著的潔白圓潤的雙足。能是浴室的地磚很涼,她十個腳趾都微微蜷縮了起來。清晨的舒以安看起來和之前特別不同,不同于以往淡然溫和,穿著及膝的白色睡裙,甚至還帶著些天真和小女人的嬌氣。
那個時候褚穆也是看著舒以安柔軟的頂,忽然伸出手來圈住她把人抱了起來,原本那雙光/luo的雙足剛好踩在褚穆的腳上。取而代之的是腳下溫熱的感覺。
舒以安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雙手扶著褚穆的肩膀一雙圓圓的眼楮都睜大了。「喂,我很重的……」
誰知褚穆卻好像沒听到似的又把人往自己身前帶了帶,讓她站的更穩了些。「別著涼。」
舒以安認識褚穆有一段時間了,這也不是自己第一次從他那里感受到對自己的關心。但是舒以安在兩人結婚的第一個清晨,還是被他這樣一個舉動徹底淪陷了自己。
那是一個很漂亮的領結,褚穆看著鏡子中那條黑色尖腳真絲領帶在白色襯衫的襯托下,幾乎下意識的說出一句話。「埃爾德雷奇,你會這個?」
eldredgeknot埃爾德雷奇結,一個非常美但是非常復雜的領帶結。充分體現了領帶的完美,飽滿,三角,和層次感。之前的幾個步驟是要半溫莎結的打法,在完成第一層領帶結以後,再在此基礎上繞上一層。結束以後要把多出來的一小節領帶藏到領帶結後面去。是極其考驗智商和手藝的一種打法。之前褚唯願曾經也心血來潮去自己的衣櫃里翻出幾條領帶嘗試過,但因為太過于復雜都被她放棄了,如今竟然在舒以安的手中變得完美的不思議。
舒以安有些尷尬的低下頭解釋道,」之前在學校選修過服飾禮儀,所以會一點…………。」
也是從那個領結開始,褚穆幾乎在這件事上,開始完全的依賴她,有時候她哪怕還在睡夢中也會被他弄醒惺忪著眼楮起來。
褚穆最後整理了一下衣領,拿過掛在門口的西裝上衣打算出門。臨走還是不放心的囑咐舒以安一句,「要是悶就出去走走,但是記得拿好電話別走丟了。」
「還有,辭職報告一定要寫。」
舒以安看著被關上的公寓大門忍不住做了個大大的鬼臉。還真是蛇精病中的戰斗機,自己就真的有那麼低能嗎??出個街還能走丟了是怎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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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單位的路上,褚穆忽然接到了來自江北辰的視頻邀請。
視頻那頭的江北辰顯然是在家,頭亂糟糟的,手里還晃蕩著一個女乃瓶子。褚穆嫌棄的把pad離自己遠了點兒,看著江北辰身上那件粉色印滿卡通豬的衣服開口打擊道。「江總您這是打算轉行干嬰幼兒護理的行業?你身上穿的那是什麼東西啊?」
江北辰看著攝像頭那邊褚穆神清氣爽的樣子,一臉得瑟的長嘆一聲。「你根本不懂,兒子的愛好像你這種沒當過爹的人是理解不了的。我兒子喜歡這個,當爹的就得滿足他!父愛,父愛你明白嗎?」
「你要是大早上的就是為了跟我談父愛,我建議你帶著兒子回大院兒看看你老爹。」
眼看著褚穆就要把屏幕反轉過去了,江北辰才說了正事兒。「別啊別啊,我下個月結婚,你趕上年假想著回來。」
褚穆被江北辰的樣子都給逗了,「兒子滿月的時候說結婚這事兒全北京也就你能干得出來,成我知道了,下個月一定回去。怎麼?楚 也同意了?」
江北辰下意識的把兒子女乃嘴咬在嘴里,一臉痴漢相的點點頭。「同意了。」
褚穆看的直惡心,啪嗒一聲扣了屏幕。
褚穆還記得自己快要結婚的前幾天,江北辰和楚 正處在冷戰期,也是兩個人最艱難的時候。如今自己的婚姻倒是還和一年多前一樣,是轉眼江北辰卻已經和楚 有了孩子。
還真是幸福啊……褚穆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這麼想。
例會的內容不外乎的千篇一律,總結過去,安排將來。褚穆的行政助理給他的手邊重新放了一杯茶,頂級的正山小種在干淨的玻璃杯中透出一種純淨通透的顏色。
「副司,三處那兒說要管咱借個翻譯過去,今天那邊兒有活動。」
褚穆翻看著今天申報的文件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翻譯組不還有閑著的嗎,借一個過去。」
「關鍵是……人家要女翻譯,現在就剩下陶組長了,您看?」行政助理的話音剛落,褚穆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陶雲嘉一身黑色的職業套裝,腦後梳了一個利落的馬尾。
褚穆抬頭看了一眼進來的人,沖助理揚了揚下顎。「正好,三處那邊缺個人要借調你去當個臨時翻譯,一會兒你準備一下走吧。」
陶雲嘉沒想到自己進來當頭就是一個外派的命令,臉色有些不好看。微微挺直了腰板把自己一直抱在懷里的一疊文件從中抽出一張卡片來。聲音正式,「這是聯誼會那邊出來的請柬,今晚哈倫德先生以個人名義起的,希望能夠聯系邦交進一步友好關系。」
哈倫德先生是德國外交界一個極其富有聲望的人,年逾四十,其手段的老練常常讓人在背後議論贊嘆。褚穆也跟他交過幾次手,兩人也算是朋友。
以外交的名義進行聚會,是褚穆最想拒絕的事情,之前都不知道推過多少次了。看著卡片尾部哈倫德龍飛鳳舞的簽名,他有點頭疼。
陶雲嘉看了一眼褚穆的臉色,又補了一句。「哈倫德先生說最好帶家屬或者是女伴,今晚有舞會。我——也在受邀之列。」
這話一出,連一旁的行政助理都听一哆嗦。
都說陶組長做事利落直接,看起來特別有侵略性,這話說的還真是沒錯。只不過……這姑娘的野心也太大了吧!!褚穆結婚的事兒很少人知道,就算身邊幾個親近的人知曉也都明白夫妻二人一直兩地分居。所以每次一有什麼私人聚會邀請褚穆,褚穆都是推掉的。陶雲嘉這話無疑就是告訴褚穆你一個人在這兒,既然要求帶女伴,我也受邀請以帶我去啊。
褚穆听完陶雲嘉這番話,面無表情的抬起頭來看著她,濃黑的眸子里看不出什麼情緒。「請你告訴哈倫德先生,晚上我會準時帶著妻子出席。」妻子這兩個字,被褚穆放的語氣輕緩而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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