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開的玉盒和破碎的迷霧珠,這和盜牧風一貫的手段一模一樣,但是,按照他以往的風格,只會把迷霧珠盜去,並不會輕易殺人。這一次他殺死百里靈通,是為了什麼呢?難道是因為百里靈通泄露了他的身份?
「這樣說來,在下不就成了殺害百里兄的元凶了嗎?」流毓心里想著。雖然百里靈通算不得是一個好人,自己和他也並沒有很深的交情,但是百里靈通要真是因為自己下午造訪的緣故而被殺的話,流毓還是有些愧疚。
流毓默默地撿起玉盒,凝視了半晌,又想起下午百里靈通看到迷霧珠時的那種熱切眼神,內心深處不免又泛起一陣悲憫。
流毓剛準備合上玉盒,突然發現玉盒盒蓋最上方一個很不顯眼的地方似乎有些模糊的字跡。流毓把它拿到眼前仔細查看,只見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靈戍齋魚白水」六個字。
「魚白水?」流毓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說了半天才想起了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來。
靈戍齋的魚白水本來並沒有什麼名氣,只是一個靠肯蒙拐騙存活的浪蕩術士,他生平最大的愛好就是研究各類金石藥理,嫁接過各種不倫不類的丹藥,他自稱為「曠世及今第一神醫」,行事放蕩不羈,為人瘋瘋癲癲。想來被人們認為是不入流的散修,沒想到竟然會和這樣一件驚天巨案聯系到一起。
「既然百里兄臨終留下指引,在下就一定要去會一會這個魚白水。」流毓簡單的料理了一下百里靈通的後事,凌空飛度,快速的趕向靈戍齋。
到達靈戍齋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離三天的期限又近了一步。
靈戍齋的建築風格比較奇特,看上去也別有一番風情。但是流毓心里存著事情,根本沒有心思去欣賞沿途的景色,他一路飛奔,徑直闖進魚白水的醫館。
說是醫館,其實只是一個普通的住宅,這就和「神醫」的稱號一樣,是魚白水自己封的。醫館里擺滿了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藥草金石和一些不知名的動物的骨架,一股腥臭味撲鼻而來,讓流毓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在一大堆雜亂的鋪陳中間,一個穿著放浪、披頭散發的中年狂人跳腳站在里面,一邊把十幾種不同的藥物混在一起,一邊大聲地喊著一些顛三倒四的話語。
「可是魚白水前輩嗎?」流毓朗聲問道。
「哈哈,前輩?前輩是個什麼玩意?」那個瘋子突然轉過身,一臉邪氣的盯著流毓,「魚白水?這是人叫的名字嗎?本神醫叫做白水魚。你是哪來的毛頭小子?」
「魚前輩,在下曲水流流毓。」
「哈哈哈,曲水流來的?毛小子一定是仰慕本神醫的醫術來求我治病來的吧?」魚白水臉色興奮,「突」地一聲跳到流毓面前,貼著他的臉看了半天,繼續說道,「臉色紅潤,氣血舒暢,心智高明,內息雄壯。臭小子,你活的比本神醫還好,跑來治什麼病,是哪個混蛋派來消遣本神醫的嗎?」
魚白水狠狠的拍打自己的胸脯,呼呼的吐出三口濁氣,隨後擰了擰腦袋,轉身跳進藥草堆中,繼續做著前面未完的事情,任憑流毓怎麼呼喊也不答應。
「前輩號稱第一神醫,想必這普天下所有的病,沒有前輩治不好的了?」流毓喊了半天不見魚白水答應,于是換了一種方式。
「廢話,本神醫生死人肉白骨,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魚白水翻著白眼,用陰鷙尖利的嗓音說道。
「哦?那麼如何能讓一個人復生呢?」流毓繼續問道。
「哼哼!」魚白水冷哼兩聲,不再說話。
「看來前輩對這個問題並不感興趣啊?」流毓說著,從懷中模出一卷古樸的書籍,在空中「嘩嘩」地抖了兩下,繼續說道,「那麼,不知道前輩對這本古籍是否有興趣呢?」
魚白水斜眼看了一下,頓時心花怒放,蹦跳著大吼︰「《仙君金石注》!好,好的緊,妙的緊!快,好小子,快給本神醫!」
「前輩稍安勿躁,只要回答在下幾個問題,這本價值連城的醫書便拱手送給前輩。」流毓微笑著,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那還磨蹭什麼?想放什麼屁趕緊放,想問什麼趕緊問!」魚白水吞著口水,已經非常不耐煩了。
「最近是否有一個叫做盜牧風的人來找過前輩?」
「你說那個瘋子?何止找過,他來本神醫這許多次了,每次都要打碎我一些珍稀的丹藥,實在是可惡至極!」魚白水吹胡子瞪眼楮,一臉的氣憤,「要不是他答應等本神醫救活那個女人之後,就把往生鼎送給本神醫,老子早就打他一百遍了!」
「在下得知盜牧風心愛的女人已經死了二百多年,難道還能救活?」
魚白水一陣狂笑,肥胖的肚子也跟著一顫一顫。
「本神醫只負責救,救不救得活關老子毛線事情!」魚白水笑了一陣,突然板起臉,嚴肅地說道,「本神醫看你這毛頭小子不是凡人,就勉強告訴你一個秘密,有這往生鼎的護持,就能讓人魂靈不散,如果能找到離恨草,本神醫就有八成的把握能讓那個女人復活。」
「離恨草去哪找?」流毓繼續追問。
「離恨草這種玩意兒,世間少見,非常非常非常罕見,它只生長在一些天下至寶的心里,乃是寶中之寶,而且,幾百年也不見得能長出一棵來。不過,最近本神醫感應到,就在曲水流的某件至寶中,正在長著一株離恨草!」
「魚白水,你這個老東西,老夫偷完了曲水流所有的至寶,根本沒有找到什麼離恨草,你敢騙老夫!」
流毓剛要說話,突然一道桀驁不馴的聲音從千里之外御風傳來,而聲音的主人剎那間已經到了醫館之內。
那個人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頭發胡須一大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額頭上一道粗長的刀疤,除了那雙凌厲的眼楮之外,完全是一個叫花子的打扮。
「盜牧風,你給本神醫小心著點!哎喲,那可是本神醫今天剛配的劇毒丹藥,又被你給打碎了!」
盜牧風來勢洶洶,就像一陣狂風一般,又打碎了魚白水的一些藥瓶。魚白水氣憤加心疼,身體都有些微微顫抖。
「這個小白臉看著有些眼熟,來這里做什麼?」盜牧風一雙凌厲的雙眼剜著流毓,一股殺氣蹭蹭上竄。
「都偷完了?本神醫給你列的名單上的寶貝你都偷完了?」魚白水絲毫不顧及別人在說什麼,一邊收拾著被盜牧風刮散的藥石,一邊問道。
「除了一顆九涎黃龍珠之外,其它的老夫全都到手了,根本連離恨草的影子都沒見到。難道,它會在這顆珠子當中?」盜牧風一時忘記了流毓的存在,沉吟著。
「對,一定就在這顆九涎黃龍珠里,本神醫的感應絕對不會錯!」魚白水眼中放出熱烈的光芒,「快去找,馬上就到七星拱月之夜了,錯過了這個最佳時機,你那女人可就沒戲了。」
「可是,九涎黃龍珠的主人黃龍真人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羽化,那顆珠子也隨著他的死消失的無影無蹤,你讓老夫到哪偷去?」盜牧風一臉的懊惱。
「兩位前輩所說的可是這顆珠子?」
流毓突然開口,隨後從口中吐出一顆閃閃發光的金黃色珠子。
「九涎黃龍珠,對,就是它,沒想到你小子竟然有這麼多的好東西。好,好小子,快把它給本神醫!」魚白水眼楮冒光,眼珠都快要瞪出來了。
流毓微笑不語,靜靜地看著盜牧風和魚白水。
盜牧風本來想要強搶,但是他外放的內息察覺出來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術法並不在自己之下,真要打起來的話還不知道究竟誰死誰亡,而這時救心愛女人的最後機會,一定不能莽撞。
盜牧風想到這些,「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懇求道︰「老夫一生從沒求過任何人,這一次為了救活心愛之人,懇請這位公子將九涎黃龍珠送給老夫,老夫願意用一切來交換。」
「盜聖前輩快快請起!」流毓右掌上翻,一道輕緩的內息將盜牧風扶起,「這顆珠子可以送給前輩,但是前輩需要答應在下一個條件。」
「公子盡管說,公子想要什麼,老夫天涯海角都給你找來。」
「那倒不需要,在下只需要前輩跟在下去一趟曲水流長老會,給長老會一個交代。」流毓始終微笑。
「公子是曲水流旺族?」盜牧風額頭上的刀疤一陣抽搐,隨後看了看他手中捏著的九涎黃龍珠,咬牙說道,「好,只要公子把那顆珠子給老夫,老夫便任憑公子發落。」
流毓食指輕彈,九涎黃龍珠緩緩地飛向盜牧風,它所經過的地方留下了金黃而又清冷的弧線。
盜牧風伸手接過,一臉震撼的看著流毓說道︰「公子這麼輕易就把珠子給了老夫,難道就不怕老夫反悔嗎?」
「盜聖前輩一言九鼎,在下信你!」
「好!果然後生可畏!」盜牧風向流毓行了一個大禮,不過這次卻是發自內心的敬佩,「曲水流能有公子這樣的人物,當真是城民之幸!」
盜牧風說完,渾身內息鼓蕩,瓦綠色的氣息充盈著他的全身,一點一點的滲透進九涎黃龍珠之內。過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只听「啪」地一聲脆響,九涎黃龍珠應聲碎成兩半。
魚白水慌忙把頭湊上去細看,一下子便看直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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