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是太渴了,一杯茶很快便見了底,這入月復清香的茶倒是讓我想起了自崖下清衡親手沖泡的茶,那苦澀中帶著清甜的茶也不是及不得府上的茶,只是習慣了罷了。
茶喝完了,這一直深藏在月復中的話今日倒是想說說了,‘咯’的一聲,我放下手中的那盞空茶杯,瞧著看過來了的那雙丹鳳眼,張嘴便問,「鳳吟,你為何對我這麼好……」
「因為你是朕的皇叔,」丹鳳的眸子里有著難以直視的歡喜,鳳吟頓了頓,似孩子一般泛著調皮的一笑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亦是朕的子卿。」
朕的……呃,定是我多想了,這話別無他意,別無他意。
唉,難辦了,對我如此,讓我心內怎受得了,那狠手又怎下得去……
「子卿,如此的日子挺好的,是嗎?往後,便莫要再同我多禮了。」
我楞楞的看著那雙丹鳳眼里的期翼,雙唇開合間,一個好字出了口。
挺好的麼?如此,我倒是有些懷念往常的日子了,清清淡淡,懶懶散散,每日坐在亭子內看看蝶鳥飛花,靜待日升月落,又或同鳳吟鳳逸等人去游玩賞舞,也是極好的,至少,清衡還好好的活著,或許他同清蓮現今已然有了孩子也說不定,至少,思然……他還在我的心內,他還是那般笑,不怨不嘲。
緩緩的回過神來,方才憶起同我去邊關的將士今日也該還朝了,不過這鳳吟怎的在我府上……莫不是將士已然還朝?抑或者,還在路上?
「鳳……呃,皇……咳,皇上,這邊關的將士……?」
鳳吟笑著,張口接到︰「今日還朝。」又是嗤笑出聲︰「我可不是鳳凰,子卿直喚我鳳吟即可。」
我干笑了兩聲,一襲黑影遮擋了屋外照射而進的陽光,突然朝我壓了來,這猛力一撲時,我腿上一顫便朝著那方坐著的鳳吟壓了上去,驚得鳳吟目瞪口呆,方才那一壓,估計是撞上了鳳吟衣上垂著的那塊石子大小的圓玉,直硌得我胸口生疼,那處傷口也似有溫熱溢出。
額上的青筋突突的跳著,我反手掀開了趴在我身上的人,鳳吟就那麼坐在那兒,許是方才那突然的動作驚嚇得過了度,現下這幅呆呆的表情不知神游何處。
自然,剛才那突如其來的動作也讓我驚嚇了一把,背脊不時有冷汗冒出——
我我我……我方才壓了誰……鳳吟啊,當今天子啊!要是鳳吟回了神,再一怒,我的腦袋可怎麼保得啊!
「慕容幸!」
越想心越驚,我正了身回過頭去,抑制著怒火,正想著要不要給慕容幸兩拳,卻沒想到他用著一臉驚嚇過度的模樣直盯著鳳吟,也不多做理會,直接奔去鳳吟那,一臉的憐惜憂慮。
「大哥!!你看你,你把小吟吟壓得,你看,嚇成什麼樣了啊!小吟吟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可怎麼活!」
你去死好了——
我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額,拼命壓抑著快要爆的怒火,無意的一瞥門外,藏在門側的那一襲淡青的影,青筋直跳的額頭現下蹦得更歡了。
「杏仁,鬼鬼祟祟的做什麼,還不進來?」
少頃,杏仁先從門外探了顆小腦袋進來,墨黑的大眼圓溜溜一眨不眨,接著便是身子和手中拿著的飯菜,扭扭捏捏的蹭進了房門。
「主子……皇上他……」杏仁看了看我,又看了一邊坐在那兒對著噓寒問暖尤為聒噪的慕容幸皺著雙眉的鳳吟,墨黑的眼里有一絲膽怯一閃而過。
「無事,你只管過來便是。」這膽小的杏仁,真不讓人省心。
杏仁點了點頭,嘻笑著,不忘了說上一句︰「主子好厲害!主子您是怎麼知道杏仁在屋外的?」
我嘆了口氣,按了按額頭,指了指他那淡青衣衫下的一角,十足的無奈夾雜其間︰「衣角,露出來了!」
杏仁恍然大悟,看著他那轉過去朝著門口前去的身便知道,這小傻子又想再來一回——
我閉了閉眼,長嘆了一氣,「慢著,把飯菜留下。」
杏仁眨了眨大眼,傻傻一笑,將飯菜放在桌上,一溜煙便跑沒了影。
不知何時止了聲看向這方的慕容幸,也顧不得禮儀,‘噗嗤’一聲笑出了聲,笑得直彎下了腰按著肚子,估計是肚子笑疼了,而鳳吟也一改先前那副不耐煩的模樣,勾著唇抿著茶,一雙丹鳳眼里也盡是笑意。
看著一邊笑得渾身亂顫的慕容幸,我皺了皺眉,眸子里閃過不知名的思緒,平生第一次有想讓他永遠閉嘴的沖動。
「慕容幸。」
「啊?大哥你有事兒?啊……那啥,大哥你對我真好啊,正好我餓了,讓我瞧瞧有什麼好吃的。」慕容幸將我的怒火全然無視,嬉皮笑臉的,再優哉游哉的蹭過來,雙眼瞧上了杏仁方才放在桌子上的吃食,見後一臉驚愕,那皺著的眉一臉的嫌棄。
「這是什麼……白菜?小粥?大哥啊,你這兒好歹也是王府啊,怎麼可以如此寒酸啊!這白粥清清淡淡的有什麼好吃的,」一轉身,對上鳳吟的眼有些埋怨,「小吟吟,你怎麼可以這麼欺負大哥?大哥還有傷在身呢……沒點補的東西怎麼可以?」
鳳吟輕咳了聲,丹鳳的眼自然而然的看向了我,眼里滿是詢問之色。
不過,說到這有傷在身,我才想起來胸膛上的傷,跟著鳳吟和慕容幸齊刷刷的目光我也一道看向了傷處,只見得今日著著的白衣被鮮血浸濕了一小塊,緩緩的,像墨在宣紙上一般暈染開來,皮肉開裂的痛也跟著傳來了。
慕容幸大吃一驚,緊閉上了嘴,不再多話,鳳吟的眉皺得緊緊的,臉上泛著白還夾著憂,活像這疼著的人是他不是我,啟了啟唇命著下人去皇宮里宣太醫。
過後,屋內一改先前的吵鬧,死一般的沉寂。
「呃……這怪不得鳳吟,我也是一時想起了,想吃些清淡的東西罷了,不必這麼在意。」我干咳了兩聲,消得明顯的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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