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污虧空案對韓健來說已告一段落,上听處又不用去,韓健唯一需要做的正事,是去跟顧唯潘說給他小妾入門入籍。m此事在韓健看來,比辦一個案子還要棘手。
「事情辦不好,這張臉皮可就沒了。」韓健有些自怨自艾,事情沒辦成,他不好意思去見顧欣兒,想起顧欣兒委屈動人模樣,他便有些心疼,這會增加他使命感,促使他盡快處置好此事。
不過韓健一拖先拖了兩日,到去過延寧郡王府的第三天上午,他才在清虛雅舍里試著編排一下說辭,準備去上听處找顧唯潘說。這時候,黃烈匆忙過來,一副笑意盈盈的神色。
「韓兄,真巧,就你一人?」黃烈打個招呼,直接就座。
「黃公子,有事?」韓健隨口說了一句,大量一下黃烈模樣,心說這小子的**是好了,又開始到處亂竄。
之前司馬藉和阮平出去叫韓健一起,韓健也未同行。而楊曦這幾日都在宮里無暇出來,韓健難得清靜。
「沒事,沒事,就是找幾位聚一聚,這次我大難不死,總要辦個宴席慶祝一下。」黃烈笑呵呵說著,看韓健好像沒心思听,有些悻悻然,「韓兄認為這宴席在雅舍里開,可好?」
韓健心想︰「上次你辦宴席,最後喝醉拍拍**跑去听戲了,這次又想在這里開席,做東吃白食吃上癮?」
韓健想起上次林小夙不情願地給他劃賬,韓健想直接推了這送上門的買賣,但他還是不想跟黃烈太計較這些。這次黃烈能月兌罪,也算是他命不該絕,吃頓白食當是給他當解晦酒。
「行,何時?」韓健問道。
「就今晚,嘿嘿,選日不如撞日。韓兄,你說呢?」黃烈一臉笑容道。
韓健心說你當這是擇日娶媳婦。選日不如撞日?一會是時候讓張行回東王府別院去取些銀子過來,免得林小夙以為是他想天天在這里吃白食影響她的業績。此時林小夙這個大掌櫃還在韓健給她的考核期內,韓健突然覺得這考核期純粹自己給自己找麻煩。
「黃公子沒事的話,也先回去準備吧。一會我要出去,怕是不能在這里相陪。」韓健言語間有「恭送」之意。
可惜黃烈臉皮厚,听不出話里的這層意思,問道︰「韓兄去何處?在下……是否能同去?」
去跟顧唯潘談納小妾的事,旁邊帶黃烈這麼個口無遮攔的電燈泡?韓健無奈搖搖頭道︰「私事,不能與黃公子同往。」
「這樣啊,可惜可惜。對了韓兄,今天我過來時路過貢院那邊,今天貢院可真是熱鬧,听說陛下招東閣和西閣的院士開會。那些院士,加上貢院的學生,還有些去瞧熱鬧的百姓,貢院外好像過節一樣。韓兄有時間,不一起去看看?」黃烈一臉熱切看著韓健。
「貢院?」韓健一愣。這事他倒是沒提前收到風聲。
東閣和西閣,是魏朝兩個以治學為主編修歷史典籍為工作的衙門。兩閣中,也有不少言官,可說是文人聚集群英薈萃。正因如此,東西兩閣現下也是魏朝的喉舌。洛夫人的父親曾官至東閣尚書,主管典籍編修校對事宜。
「里面在商議何事?」韓健隨口問道。
「哦,可能是立太子的事吧。我也是在外面听別人說的,貢院里面太擠,我擠不進去。」黃烈有些遺憾道。
听到是立太子的事,韓健也就釋然。這幾天,洛陽城關于新太子人選的問題已被廣泛議論,朝廷第一次如此大的廣開言路。听取士族階層對此事的意見。這次東西兩閣所有院士一起公開討論,也算是開了魏朝立太子的先河。
不過韓健覺得這討論很扯淡,太子人選一共就兩個,一個三皇子,一個六皇子。平日里這兩個皇子也沒做過什麼大事,也沒爵位沒治理一方的經驗。別說是百姓,就連朝中大臣也對兩位皇子知之甚少,如何做出理性選擇?
最多是做個樣子給別人看看而已,彰顯魏朝言路廣泛。話說此時南齊使者,大太監朱同敬仍舊滯留在洛陽城,韓健想,難道是做給朱同敬看的?
「行了黃公子,我要出去辦事了,等晚上再與你把酒言歡。」韓健算算時間,早朝差不多也該散了,是時候去找上听處找顧唯潘。
「那我再去貢院那邊听听,今天也有不少洛陽的官家小姐往那扎,說不定我還能踫到個呢。」黃烈一副期待神色,興沖沖下樓而去。等黃烈到清虛雅舍門外,韓健從窗口看到這小子也是帶隨從出來的,在他殺李維之前,他出來都是獨身一人沒這麼小心。
韓健收拾心情,直接帶侍衛去上听處,他幾日沒到上听處,差點連衙門口都忘了在哪。等進了上听處總辦院子,便見里面亂哄哄的,不少大臣都聚集過來,像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商談。
韓健往那一戳,不管認識的不認識的沒有一個過來打招呼,都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韓健知道這次他把自己所在的庫司衙門一鍋端,這麼「殘暴」的行徑,令這些**本來就不怎麼干淨的官員都心生忌憚。同時韓健也明白,這些人不過來還有層原因,是因他現在跟楊曦走的近,事關立太子這麼一個敏感時期,他們怕一個招呼都會斷了自己的前程。
當官的人,算計別人的同時也在為自己籌算,在站隊問題上從來都不馬虎。
韓健愁了眼廳門鎖著的庫司衙門,心中稍微感慨了一下,直接進了集思廳。此時整個上听處的負責人,上听處首席大臣顧唯潘正立在廳中央,像是在開動員會一般。見到韓健進來,原本正侃侃而談的顧唯潘神色突然就沉下去,韓健猜想顧唯潘還在為幾天前他出言阻止其與夫人和離之事而相惱恨。
韓健沒直接上去找顧唯潘,立在一旁听了一會。顧唯潘說的事也跟立太子有關,主要是告誡上听處的大臣,不要在人前閑言閑語過多非議此事。
韓健心想顧唯潘在這點上倒是很謹慎,現在女皇明擺著要廣開言路廣泛听取意見,顧唯潘卻反其道而行之,不讓說。
不過顧唯潘不讓說是很有道理的,誰知女皇揣的是何等心思。不過此事就算不用顧唯潘提醒,上听處眾大臣也有這等冷眼旁觀的覺悟。傻子才會在人前對立太子的事瞎議論。可偏偏東西兩閣那些傲骨錚錚的文人,就是這麼一群不識時務的「傻子」。
韓健再瞅眼顧唯潘,心想,顧老頭同樣為貢院出身,只是沒進兩閣也沒被外派,直接走的是謁者入朝的路線。顧老頭怎麼就沒文人那種「高尚情操」?大概是他在官場浸yin久了,把文人鋒芒都給磨沒了,雖然偶爾他也會在女皇面前「不識相「,但這種不識相卻很有分寸。
「假道學。」韓健在心中又對顧唯潘為人有了另一層定義。
顧唯潘的發言不多時便結束,上听處各分司衙門的人也各歸各位。韓健也終于可以靠近顧唯潘跟他說話。
「顧首席,安?」韓健笑著上前拱手。
「你沒事跑來,問老夫的安?」顧唯潘冷冷瞥了韓健一眼,手上卻在整理桌上的文案。韓健愁了眼,還是建塔的事,難道這麼多天建塔的事還沒完全解決?
「其實在下前來,是為顧首席幫忙的。建塔……是為建塔之事。」韓健找著說辭道。
韓健心想,既然建塔圖則和細則都是出自我的手,現在我來說建塔的事,你總不至于將我置之門外吧?
「不用了。建塔之事,老夫已籌措完備,要是沒別的事,你可先回了。」顧唯潘冷聲道。
「其實在下也是來說說貪污案的……顧首席可否抽個時間,在下有重要案情稟告。」韓健故作神秘道。
「貪污案?」顧唯潘打量韓健一眼,也不知韓健說的是真是假。他本來也可一口回絕,但這案子,上听處奉查司也有協查的職責,而且這還事關他能否升太傅。韓健來說,他要是不听,這事捅到女皇那他可擔不住。
「出去說話。」顧唯潘語氣稍微緩和道。
等韓健和顧唯潘一同走出去,原本還在裝模作樣做自己事的大臣都紛紛湊過來看著韓健和顧唯潘的背影。先前韓健說的他們听的很清楚,韓健說事關貪污案,他們不管是否涉事其中,也都想知道案子的最新進展是什麼。誰都知道韓健是貪污案的「**官」,雖然現在韓健退出案子,但只要他說誰有罪,誰就跑不了。
韓健與顧唯潘一起到院子的涼亭,此時涼亭已經很冷清,除了他二人再無旁人。
「現在可以說了?」顧唯潘冷聲道。
「哦,是這樣,在下發現,貪污案其實還有不少涉案人,想讓顧首席派人仔細查查。」韓健微笑道。
「查?」顧唯潘一听,覺得韓健說的話太空泛,要說這案子的涉案人,朝中上下人人都可能有關,難道讓他去把人查個遍?
「具體是誰?」顧唯潘語氣有些不耐煩。
「其實我想說,這個人就是顧首席你……顧首席你先別激動,是有人舉報顧首席你跟這案子有關……不過,在下相信顧首席的為人。」
顧唯潘喝到︰「胡說八道。」
他這一吼,整個上听處總辦的院子都安靜下來,但凡在上听處內的大臣,听到這聲吼,都不由自主遠遠觀望。他們想知道韓健說的案情到底有多麼嚴重,以至于顧唯潘要靠吼著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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