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若弼?」高表仁一听管家的話,轉頭看向自己的父親道︰「父親,他現在找上門來了,見還是不見。」
高穎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須道︰「你代為父到門口迎接,請他到客廳相見。」
「父親,你想管這件事?」
「這不是為父想管不想管的事情,而是為父現在不能躲起來。」高穎站起身來說道,「現在不管是皇上還是關隴世家都在看著我,看看我站在那一方的立場,所以我必須有一個明確的表態。」
高表仁看見父親這個態度,什麼話也沒有說,對著高穎施了一禮之後就向門外走去。
高穎看著自己兒子的背影苦笑道︰「沒想到我到現在這個地步了你們仍然忘不掉我,皇上我會做出一個選擇讓你看的。」
高穎,字昭元,自稱渤海?人,?即修,在今河東景縣境,周齊分立時,本屬高齊,在他父親高賓時歸周,任周之大司馬。周權臣獨孤信引為僚佐,賜姓獨孤,隋文帝常稱高穎為獨孤。本此,獨孤信之女為周帝的文獻皇後。及獨孤信被誅,其家屬均流竄于蜀,高賓未被波及,但亦無事可做,獨孤皇後以賓為其父故吏,故常往其家探視,高賓終于靠了這條路線,又漸入仕途,曾任郡州刺史,故高穎也可以算是宦門子弟。
高穎幼年,明敏而有氣度,雖略涉書史,過目而已,未嘗深究,而自得其要義,可見其天賦之高。年十七,被周的齊王憲延為記室,周武帝時令其襲父爵為武陽縣伯,任內史上士,尋遷下大夫。平齊之役,高穎參加作戰,以功拜開府。曾從越王擊敗溫州叛胡,高穎之名因此漸著。及楊堅秉周政,廣攬人才。他很賞識高穎的精明和兵略,又多計謀,乃遣邗國公楊惠,引之入幕。高穎慨然從之。高穎說︰「願受驅馳,縱令公事不成,穎亦不辭滅族。」于是高穎遂為楊堅部屬,任為相府司錄。楊堅之得為周相,是出于兩個舊友鄭譯和劉?p之推掖,鄭譯時任長史,劉?p時任司馬。這兩個野心很大的小人,是要利用楊堅的才能來弄權的。但是他們奢侈縱欲,無成事之可能,故楊堅不得不疏遠他們。于是楊堅一時無可與商議大事之人,及得高穎,引為心月復,事事咨商于高穎,視為心月復。
楊堅之專權于朝廷,引起許多的反對,堅亦欲一一除去之。楊堅乃以周室將嫁女于突厥為名,召陳王純、越王盛、趙王盛、代王達、滕王?至長安,意欲一網打盡之。相州總管尉遲炯識破其陰謀,稱兵反抗。趙魏間人從之者如水之就下,十日間得眾十余萬,宇文冑在榮州,石在建州,席毗在沛郡,毗弟羅在兗州,都帶兵應之,畢王賢及趙陳等王也都響應,聲勢極為浩大。楊堅乃以韋世康守並州,鞏固前方基地,而命韋孝寬討之,殺畢王賢,置五王不究,令他們劍履上殿,入朝不趨,以安其心。
韋孝寬率軍至河陽,不敢進。楊堅知諸將號令不一,心意不齊,令崔仲方至前方為監軍,仲方以父在山東,不肯就職。高穎見後方重臣皆無去意,乃自請前往,深得楊堅之嘉許。高穎受命即行,連向老母告別,都恐不及,只派人通知其母,謂「忠孝不可兩兼」,請母體諒,但他內心頗感痛苦,上路時還唏噓不已。
高穎既至軍前,令在沁水上造橋以濟軍。軍既畢渡,乃焚燒其橋,效項羽破釜沉舟故事,鼓勵軍心,只可向前殺敵,否則退無死所。當高穎造橋于沁水時,逆知尉遲炯必在上流以大筏沖橋,故預作大量木狗以阻止之,其軍得以由橋畢濟,可以說他料敵如神,預有所備的結果。乃合眾軍,奮力搏戰,遂至鄴城而破之。尉遲炯既敗,余軍遂皆平定。東方一戰而定,雖諸將各有勛勞,但論其首功,自推高穎。在此役之前,高穎雖屢有戰功,但都是小敵人,對尉遲炯之戰,他初臨大陣,名將韋孝寬尚有所顧忌而不敢深入。其膽識與勇敢,自此大著。勝利還都,賜宴于臥內,楊堅特以御帷賜之,進任柱國,封義寧縣公,遷相府司馬,榮寵冠于一時。及楊堅為帝,拜任尚書左僕射兼納言,楊堅常稱獨孤而不加其名。尚書左僕射,相當于宰相的地位。
可是高穎並不以功而驕,反而深避權勢,薦蘇威以自代,楊堅表面上是成全其讓位的美德,但其內心亦以高穎功高震主為慮,听其辭職。但當時反側未定,南朝猶存,且不斷北伐,恢復了部分的淮南地區,如高穎這樣的人才,他還是極需要的,所以過了幾天,他自找台階,仍復高穎左僕射的職位。他說︰「蘇威高蹈前朝,穎能推舉;吾聞進賢受上賞,寧可令其去官」,因仍令任左僕射,並令兼左衛大將軍。于是高穎、蘇威並掌國政,號稱得人。雖以突厥犯邊,一度令高穎出鎮,但邊區寧靜後,仍還朝秉政如故,且賜馬百匹,牛羊以千計,並令經營新都,任為大監,新都一切制度,皆出高穎之手,也深合文帝之意。高穎在朝听事,每坐堂北槐樹下,樹枝參差無行列,有人建議伐去之,文帝特令阻止,謂「留此以示後人」,其見重之深有如此者,且令其任左領軍大將軍,仍任左僕射如故。後穎母去世,依禮去官守制,但文帝僅允給假二十日,期滿,奪情任官,高穎涕泣堅辭,文帝不許,一若隋廷不可一日無高穎,其見重又如此。
可是此時的高穎雖然仍然是那個名滿天下的高穎,但是權勢卻已經不同往日了。文帝之所以罷黜他的相位,除了他與太子勇交好之外,更重要的是為了讓楊廣登基之後少些掣肘。而高穎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不但沒有什麼不滿,反而是欣然同意,並且慷慨的交出了大權。因為他知道自古以來帝王就是多疑的代名詞,楊堅雖然對他不錯,但是只要他稍微露出一絲的不滿和抗拒,楊堅絕對能夠將他誅殺。
他的行為讓楊堅甚為感動,所以他時常將高穎叫進宮來聊天,這樣一來高穎雖然被罷職了,但是他的威望仍然是無人能及的。而且為了感念他的支持,楊堅在臨死前曾經給楊廣下來一道密旨,那就是除非他犯了謀逆大罪,否則不得傷害高氏一族。也就是說只要高穎老老實實的呆著,不參與任何事,楊廣就要保證他們一族的安全。有這道聖旨可以看出高穎在楊堅心目中的地位。
而恰恰是因為這個地位,才使得賀若弼第一時間來找他。在賀若弼看來,高穎和自己一樣都是文帝舊臣,同是被罷官去職的苦命人。既然都是苦命人,那就有相同的話語。既然有相同的話語,那就能夠說服高穎幫助自己向楊廣喊冤。
當然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高穎是誰呀!如果沒有兩把刷子,能夠值得文帝將大權交給他嗎?如果高穎是那麼容易被忽悠的人,他就不值得文帝那麼忌憚了。可是現在的賀若弼已經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根本就看不清形勢。
片刻,高表仁把賀若弼領進書房,賀若弼一進門便躬身求救,「請高公助我!」
高穎微微笑了起來,幾年未見,賀若弼的急暴脾氣絲毫不改,也不知他出言不忌的致命毛病有沒有收斂。
「賀若將軍,請坐下說吧!」
高穎給兒子使個眼色,高表仁便退了下去,房間里只剩下高穎和賀若弼兩人,高穎給他倒了一杯茶笑道︰「這是來自武夷山的上好紅茶,我最為喜歡,嘗一嘗,建議賀若將軍少喝酪漿多喝茶。」
賀若弼哪有心思喝茶,他咕嘟一口,將茶一口吞下便嘆道︰「高公,我今天被人羞辱,毀戟砸門,兒子也被打成廢人,這口氣實在是咽不下,特向高公求策。」
高穎雖然知道是誰,但是仍然裝作很好奇地問︰「誰這麼大膽,敢如此羞辱賀若將軍?」
「還有誰,還不就是那個林子軒。」賀若弼恨恨道。
「林子軒,你說的是征北將軍。」
賀若弼听高穎稱林子軒為征北將軍,他心中著實不爽,他不敢發作,只能忍住氣,將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高穎。
這幾年高穎身為庶民,深入民間,對賀若三虎的劣跡早有耳聞,他一直不懂,賀若弼這些年連續重挫,為何他的兒子卻囂張依舊,難道不怕得罪掌權者嗎?昨天吃晚飯時,他還和家人說起做人要低調,並引賀若弼的三個兒子為反例,不料今天事情就來了,居然被林子軒砸了門面。
高?壓根就不想管賀若弼這件事,莫說和林子軒甚至皇上有關,就算無關,他也不想管。
在高?看來賀若三虎是罪有應得,賀若弼自己兒子被打傷,他就暴跳如雷,可他兒子打死別人,他卻輕描淡寫,不聞不問。
「他算什麼將軍,不就是僥幸贏了一場仗嗎?咱們這些老兄弟那個不是刀山劍魚中走出來的。」賀若弼怒氣沖沖的說道,「要不是楊廣看上了他,他個賤民出身的人算什麼?還有楊廣,當年如果不是我臨時出了點事兒,現在坐在那個位置上的是誰還不知道呢?」
「閉嘴,你最好收回你說的話,否則別怪老夫翻臉無情。」高穎大聲的斥責道。
高穎听著他的話,心中冷笑道︰愚蠢、無知,怪不得人家拿你當刀使呢?就你這樣的,楊廣不拿你開刀,拿誰開刀呀!你這是自己找死呀!怨不得別人。
賀若弼此時也發覺自己過于魯莽了,將不該說的話都說了出來。看著一臉鐵青的高穎,他心里沒來由的一陣心虛,只能坐在那兒。
氣氛一時間很是尷尬,最後還是高穎站起身來,對著他微微的搖了搖頭,道︰「這件事我幫不了你。」
「為什麼?以你的名望,只要站出來說句公道話,我相信皇上會秉公辦理的。」賀若弼沒想到高穎會拒絕自己,在他看來這是高穎重新返回朝堂的機會,最起碼也能夠向人們證實他高穎還是有用的。
「我早已經隱退很多年了,已經不再管朝廷的事了。現在誰還記得我高穎是誰呀!」高穎看見賀若弼開口想說些什麼,急忙伸出手來打斷他道︰「最重要的是我已經老了,不僅身體老了,就是心也老了,不想再摻和你們的事了。」
賀若弼听完高穎這些話話,氣得立馬站起來,指著高穎想說些什麼?但是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狠狠的一甩自己的袖子就走了。
高穎看著賀若弼即將離去的身影,叫住他道︰「听說你兒子所搶的馬匹里有皇上的供馬,難道這個事兒你不應該向皇上說點什麼嗎?」
「我給他說什麼?現在是我的兒子傷了,隨時都有可能死,現在你居然讓我低頭。」賀若弼一听急了,你個老家伙,不幫我的忙也就算了,居然還讓我向楊廣低頭認錯,你沒搞錯吧!你怕他,我可不怕。
「那些馬?畢竟是供馬?」高穎說道。
「那又怎麼樣?我又不是沒騎過。」賀若弼此時也沒有了剛剛進來的氣度,現在完全就是一個罵街的潑婦,「再說了,就是有罪也是林子軒那個混蛋,明知道那些馬是供馬還拿到大街上去買,他這是存的什麼心,他這是欺君,我倒要看看他怎麼向皇上解釋吧!」
說完,不再搭理高穎,氣沖沖的就走了。
他的身影剛離開,高穎的兒子高表仁就走了出來,剛剛他一直在後面偷听。他站在高穎的身邊道︰「父親,賀若將軍是不是老糊涂了,這樣的話他都敢說。」
「反正都是快死的人了,讓他發發脾氣有什麼大不了的。」高穎看著自己的兒子道,「難道我還能和一個死人計較嗎?」
「父親的意思……」
「通知下去,從今天起閉門謝客,就說我病了。立刻收拾東西,我們明天一早立刻京城返鄉。」
高表仁愣住了道︰「父親,怎麼了。我們為什麼要回鄉?」
「你不要多問,立刻去命家人收拾細軟,快去!明早城門一開,我們就必須離開。」
高穎現在是心急如焚,如果說賀若弼沒來之前他還想著置身事外的話,但是現在不行了,他相信賀若弼剛剛那句話,很快就會傳進楊廣的耳朵了,所以自己必須在楊廣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趕緊離開,否則的話,他就是想走都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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