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一二巡時,吉姆帶著我和多比到了角落的一個桌子邊,也不知道他中間做了什麼,此刻已經有一個尖嘴猴腮的侏儒坐在那里等著我們,丟給他兩個銀蘇拉之後,吉姆直接拿出之前那個刺客身上的幾塊有標志的布料、一節戴著戒指的手指擺在桌上。
本應該是領導的我此刻卻被安排在直面角落的地方,唯一的作用是用自己的背部擋住人們的視線。
收了兩個銀蘇拉之後,那個侏儒已經將節操視如糞土,開口就賣起隊友︰「沒錯,這個人是我們小組的掛名盜賊之一,叫第查爾,他的戒指上刻的是自己的家徽…不過他這樣的水準要去刺殺有職業等級的人,似乎又有些牽強,這要有多大的利益才能讓他……」
吉姆打斷他說︰「起碼我們已經確認是他,這理由也是我們想知道的,我們想知道這是有預謀的、還是一般的殺人劫財行動?」
在他們低頭說話的時候,門口又進來了一群一共四個穿著風騷的紅色長袍的人,手上還各自提著長長的武器,那武器是長柄桿上帶尖刀,像是縴細的關刀。
酒館本來穿袍子的就不多,這樣拉風的四人一進酒館,便吸引了包括酒館中我們在內的大部分視線,我看了看,覺得這里頗有一種龍門客棧的感覺。
那侏儒警惕地看著那群紅袍,等他們在門口坐下後,才繼續大口大口喝我們買的酒,接下去說道︰「我們在邊境城的分會重點在情報這塊,這是和龐貝城簽過協議的,不過能不能在城外的路上劫財,這在協議上倒是沒有提到……我可以帶你們去找一個人,他能幫你們查這個第查爾最近和什麼人或者什麼勢力接觸過。」
「嗯,那走吧。」吉姆說道。
「嗯,那就跟我走吧,」那侏儒戴上兜帽率先走向酒館門口,邊走還邊模了模放銀蘇拉的口袋,說道,「你們的隊伍缺盜賊嗎?我的工資要求不高,你們可以考慮一下。」
「需要嗎?」吉姆這時候看向我。
「都說一個團隊總是需要盜賊,但是我覺得湯姆里德在很多方面都可以代替盜賊的作用。」我直接說道,「不過既然說很便宜,那還是可以再考慮考慮的。」
我正想著盜賊在這次的旅途中是否有必要性的時候,意外就在我們走到酒館門口的時候發生了。
坐在門口的是那幾個穿著一身紅袍的人,這群人剛剛跟服務生點了酒,誰也沒想到他們會對我們突然發難——確切地說,他們發難的對象是我們的領路人,前面走著的、名字都還沒有問到的侏儒盜賊。
當這位不知名的盜賊乙走到門口時,離得近的紅袍猛然間將那長柄尖刀橫向遞出,在我們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侏儒盜賊機敏地向下一趴,驢打滾躲過了這一刀。
……接著就被另一把戳了個對穿,扎在地上。
「啊…啊……」侏儒趴在地上,最後申吟了一聲,沒了聲息。
鮮血在酒館的門口流淌。
命案瞬間發生,整個酒館鬧哄哄的氣氛為之一窒,很快便有年輕女孩的尖叫聲傳來。
這是什麼情況?雖然腦子還在這麼想著,但是我的行動卻沒有變慢,先一腳把胖地精踢回了角落,右手拉住正在抽出腰間配劍的吉姆,左手一搓中指後,卻是對著吧台的方向張開五指。
「踫!」「踫!」「踫!」「踫!」「踫!」
一連串火槍聲響起,有兩發子彈打在我剛剛用「佛斯特大師助手大廳」戒指召喚出的雙重魔法盾上,我借著這沖擊終于將高大的吉姆一下子撲倒在地。
子彈不是普通子彈,從五環魔法盾上的波紋來看是破魔子彈。
幾秒之後,更加密集的子彈聲傳來,卻是連發槍的聲音。
「嗒嗒嗒嗒嗒嗒嗒……!」
吉姆趴在地上,侏儒的血沾滿了他的手,不由得罵道︰「法克!」
槍聲仍然從吧台不斷發出,門口這一帶被打成一地破爛,木屑橫飛,酒館內客人們的吼叫或尖叫也在不間斷地傳來。
我開著魔法盾和吉姆多比蜷縮在一張倒下的桌子後,沒開全身護盾不敢抬頭,透過半透明的魔法盾看著那些調酒師和服務生,基本上都舉著長桿火槍,手中不斷裝彈開槍,那女調酒師更是夸張,正抱著一挺機槍不斷抖動。
剛剛意外發生時,強烈的危險感卻是從吧台傳來,所以我當機立斷選擇拉回吉姆、防御吧台的方向,而腦子對現在的情況是一團亂碼——到底是有多少人想取我狗命?
奇怪的是我看見前面不遠的地方,那群紅袍竟然也在槍林彈雨的範圍之內,而且受到更多的打擊,其中兩個正張開雙臂護著另外兩個,背後如血般鮮紅的袍子上煙與火不斷炸開,卻沒有傷到他們,濃郁的神力氣息從他們身上傳來。
在密集的槍聲里,吉姆趴在多比身上大聲朝我喊道︰「我差點忘記了!這是酒館的規矩!有人在酒館下重手,雙方都要受到酒館儲藏的火力洗禮!」
我繼續頂著魔法盾,在密集的槍聲中大喊回道︰「勞資不想知道這些,你就說怎麼辦吧!」
「跑出店外就好了!」
「好的,」我喊道,「你們等我信號!」
喊完這一句後,我用左手拿出我唯一成功制造出的一瓶二環效果的護盾藥劑灌下,接著一搓左手中指,猛地站起來喊道︰「丫跑!」
可能這幾秒鐘已經把庫存消耗了許多,子彈不再那麼密集,重點都打在先動手的紅袍牧師們身上,吉姆听到我一聲喊,一手拎起多比,一手抄走地上侏儒尸體的包裹,在我的掩護下滾出了酒館的門。
我最後轉頭看了看吧台,那些調酒師依然狀若瘋狂,拿著基本上只有正規軍才能拿到的高級槍不停抖著子彈,那位波濤洶涌的女調酒師此時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地隨著機槍抖動著。
隨即我也滾出了酒館。
和吉姆跑出了兩條街左右,本來三環之後體力應該非常好的我受到過度的驚嚇,不禁停下來喘氣,心中還對剛才那一幕心有余悸。
吉姆看我停下來,也放下了多比,說道︰「那群血紅色長袍的不知道是什麼人,怎麼突然就殺了我們的向導了?」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說道︰「你是為了尋找刺殺我的幕後黑手才帶我去那個酒館的嗎?你差點就讓那群酒館的調酒師成為殺死我的凶手了。」
「呃哈哈……抱歉,這酒館的規矩我沒想起來,雖然這高級槍彈都不便宜,但這也是他們自我保護的方法,而且我也沒想到這酒館的規矩有一天會突然用在我們身上,」吉姆說著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看,少尉,他們的火力也只能虐殺普通學徒,像你這樣的正式施法者再撐一會兒,他們就只能打完子彈再跪著道歉了啊。」
我揮開他的手,正要說話,眼角卻看見我們跑出來的巷子另外一邊,那四個血紅袍男子也已經跑出酒館追了過來。
看著對方似乎是朝我們直直地跑來,之前看過他們頂子彈的樣子,我就知道他們都是高手……而且牧師的力量受神明眷顧,體能也是相當好的。
我豎起右手中指,兩頭落邊野狼出現在巷子里,兩頭體型巨大的野狼幾乎堵住了整個巷子,同時我說道︰「我們得再跑跑。」
其實不用我說,多比和吉姆兩個早就一馬當先沖了出去,尤其是多比,剛剛侏儒和它體型相仿,所以我估計侏儒被戳對穿的時候它是最感同身受的了。
「哎!要是我的雙刃斧帶出門,這樣的瘦子我見一個砍一個。」吉姆一邊逃跑一邊說道。
——————————
正午的太陽高掛,正是午飯時間,街上行人不多。
我們在前,幾個紅袍男在後,奔跑在邊境城的街道上,不時有馬匹或婦人被我們驚到。
「踫!」
跑出酒館不到幾分鐘,街上竟然再次響起槍聲,槍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子彈從我肩膀擦過,在二環能量盾上激起一瞬浪花。我一邊跑著一邊問︰「那個酒館還帶狙擊槍追殺的?」
吉姆說道︰「應該沒有吧,難道是規矩改了?」
這時候後有追兵旁有狙擊,我們再管不了那麼多,趁著一個轉角直接翻進了旁邊居民的家門,剛好門也沒有鎖,我們直接躲了進去。
……
「那群紅袍男跟丟我們了。」吉姆趴在窗戶邊上偷偷瞄了一會,說道。
我一邊整理德魯伊袍內襯口袋里的材料,擺好空間口袋的藥劑,一邊說道︰「又有狙擊手又有人滿城追殺,這里的官員就不管管嗎?」
「這就是龐貝城的文化傳統了,落城的領域範圍內一般都是正義之神的教堂,而龐貝城大多是戰爭女神,戰爭女神的教義就是‘收拾得了爛攤子的話就可以肆意打斗’,」吉姆說道,「邊境城算是除了龐貝主城之外最大的戰爭女神信仰地,盜賊公會的人也因此在龐貝城領域里相當活躍……」
「等會兒,」我打斷了吉姆的話,「你中間是不是省略了什麼?……‘大多是戰爭女神……因此盜賊公會的人多?’」
「這不是正常嗎?」吉姆奇怪地說道,「因為盜賊通常信奉戰爭女神……」
我問道︰「那戰士們呢?」
「戰士們都要服從命令,當然只信奉自己國家的元首。」
「……那盜賊為什麼又信奉戰爭女神?」我問完也回想了一下,多神的圖歐爾星球的神系介紹里,的確沒有提到什麼盜賊的神,圖歐爾星球的神雖然有些凋零,但人間那麼多賊,不應該沒有盜賊的神才是……
「戰爭中的主要角色無非是搶劫者、被搶劫者、偷盜者、被偷盜者、欺騙者、被欺騙者,講求的是不被公開便可以既得利益,這是戰爭女神所司的神職,盜賊當然是信奉她了」
「……」我沉默了一會兒,「照你這個說法,愛神財神不也可以司同樣的神職嗎?」
吉姆鄙夷地看了看我,說道︰「愛情是高尚的,金錢是純粹的,你怎麼可以將它們和人類的惡行相提並論呢,你也太鑽牛角尖了。」
我︰「……」
休息時閑聊一會,吉姆再次從角落站了起來,看那些紅袍男走遠了,貼著牆壁走到我旁邊說道︰「我們上樓看看吧,說不定可以找到一兩個狙擊手的位置。」
學著吉姆貼牆走到樓梯口,樓梯的過道里都是各種家人照片框,顯示出一股和樂融融的感覺,當我們到達二樓大廳的時候,就直接和這家的主人照了面。
男主人、女主人、一個少女被緊緊地綁在地上,嘴也被堵住了,一個老女僕趴在地上,鮮血將她趴著的一片地毯染得又紅又濕,二樓的大廳有兩個窗戶,兩個窗戶下各有一個人偷偷屈身躲著觀察窗外,手上是又細又長的槍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