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是頭牌 第7章 人生如戲

作者 ︰ 梨伊一

久違了的太陽掛上了天空,景如畫終于從小房間里走了出來,她跟著大家穿過一道又一道鐵門,被領到院牆高聳的院子里,護士說大家以自由活動了。

景如畫蹲在一株萬年青旁邊,眼楮看著高牆,無數次逃跑換來手臂上越來越多的針眼,他們把帶著顏色的液體注入她身體後她就沒知覺了。

醫生和護士都覺得她有病,她語氣一激動就會有護士來給她打針,強制性的要她吃藥。這里簡直就是地獄,護士的內心比她繼母都要丑陋!

「媳婦兒,要不明天我去做個離子燙吧?」一個男人蹲在她旁邊,手抓著他那一頭半長不長的自然卷頭,很是愁。

景如畫把扎著馬尾的圈取下來遞給他,他把蓬亂的頭扎在腦後,臉肥短脖子一秒鐘變成了劉歡。

他嘴里大聲唱著跑調的《好漢歌》,蹦蹦跳跳走了。

「媳婦兒,眼影進我眼楮里去了,我眼楮爭不開了!」一個女人站在院子中間盲人似的伸手大喊,眼淚混著泥沙流了一臉。

景如畫急忙跑過去,寬大的衣袖擦她的臉,手翻著她眼皮吹,一陣忙下來她才能順利地睜開眼楮。

「護士姐姐的眼影不是這個,你喜歡的話,下次我問她要來給你化。」景如畫只能先這麼安慰她,帶著她去洗手台洗臉。問護士要東西是不能的,除非你想被針扎。

「媳婦兒,我是一只小螃蟹,咿呀咿呀喲~~」一個老頭雙手舉著比v過來,在景如畫面前橫著走過去又橫著走過來,「咿呀咿呀喲~~」

要瘋了要瘋了,景如畫只是想獨自安靜蹲一會兒都不行。不分男女老的少的都管她叫媳婦兒,只是老光棍卷劉歡幻想美麗的她是他媳婦兒,大家就跟風一起叫了。

這里唯一一個正常的她都快被叫得不正常了,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

「媳婦兒!媳婦兒!……」他們有事沒事叫著她,

景如畫裝死算了,她閉著眼楮繼續去背靠牆蹲著。

然後大家一個接一個的過來,手挨著她鼻子下面,感覺到她還在出氣就玩自己的去了,她還听到幾個人放心的吐了一口氣。

「……」這種莫名的關心讓景如畫心里暖起來了是怎麼回事?她不要待在這啊,她跟他們不一樣啊,她腦子是好的!

院子里各人各態,全展現在二樓走廊窗戶後幾個人的眼里,醫生手指著蹲在一邊的景如畫說︰「那就是前幾天送進來的病人,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陳默今順著他的手指得方向看下去,陽光撒在她臉上,長披在身後,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就連那群病人都對她趨之若鶩。所以他們也才……

蹲了這麼久了腳沒麻?

「是她。」陳默今笑了,她就是有這份淡定。

醫生吩咐身後的護士,「去把小陳說的那位病人帶上來。」

「不用了,我自己下去。」陳默今阻止,醫生還是叫護士跟著他去到一樓,男護工打開鐵門兩人一前一後進到院子里。

大家看到護士進來了,都沒敢再亂玩,乖乖站在原地瞅她手上有沒有拿著針管,還對走在護士前面那個人充滿好奇,又來新朋友啦?

陳默今站在她身前,閉著眼楮的她像是沒有察覺,揚著一張小臉對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麼眉頭緊鎖。

護士伸手正準備喊她,陳默今轉身把食指比在嘴上示意她噤聲,護士則安靜的站在他身後,搞不懂陳醫生接下來要干嘛。

院里男護工對景如畫這個新病人處處照顧有加,不就是長得好看點嗎,腦子有問題人生未來還不是等于零。現在男人都是膚淺,只要女人長得好看就什麼都好,她一開始以為陳默今是那種看內在的男人。後來,現實狠狠扇了她一耳光,沒有男人會不喜歡長得好看的女人,陳默今也是一樣。

這麼偉大?站在各個地方的病人們抬起自己的手,學著陳默今食指比在嘴唇上,看以後護士們還敢不敢逼他們打針吃藥!

景如畫其實知道有個人站在自己身前,然後那個人又蹲在了她身邊,她聞到了一股陌生又好聞的味道,但是這味道不屬于院里的每一個人。這個技能是進萬花樓後練出來的,萬花樓里的每一個姑娘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樣,即使如琴用了如棋的香包,她都知道站在她背後的人是如琴非如棋。

腳有點酸了,景如畫伸手捏了捏小腿,小拳頭還捶了捶膝蓋。

「需要我給你找個椅子嗎?」陳默今細聲問她。

景如畫猛得睜開眼楮,不僅味道是屬于陌生人,連聲音都屬于陌生人。她慢慢轉頭,身邊蹲著一個陌生男子,他在對她笑,他的牙齒好白啊!

「媳婦兒,你旁邊那人好偉大的!」院里版卷劉歡喊她,然後對著護士豎起食指比在嘴唇上。

景如畫是逆著陽光的,不怎麼看得清楚他怎麼比的,跟著他一起,對著護士豎起了中指……

「媳婦兒?」陳默今試著叫她的名字?

「嗯?」景如畫放下手指看著他,護士臭著臉守著他,他是新來的嗎?

「陳醫生,她的名字是景如畫,‘媳婦兒’是他們對她的稱呼外號。」護士像是脖子上像戴著紅領巾一樣做好人答疑解難,景如畫對著她豎中指這個仇私下再報也不遲。

醫生,大夫,他是大夫?景如畫驚喜般的看著他,能幫助她出去啊!

「陳醫生為何會生得如此俊朗?」景如畫像是見到親人那樣激動地抓著他的手,吃著他的手上豆腐。

同在意`yin著鮮肉陳默的護士憤慨了,怎麼能讓景如畫做這般餓狼撲食的事,上前呵斥景如畫犯病了要拉開她。

景如畫打不過男護工不代表踹不過女護士,但是她沒有,而是拉著陳默今讓他背對著護士,然後手緊緊抓著他的衣服暈倒在他懷里。

她沒有駕心術還是有幾分眼力見的,面前這位陳醫生看著對她有濃厚的興趣,溫柔鄉是對男人的殺器。

陳默今無語的看著那對在眼皮里還在轉動的眼珠,他順勢把她的臉埋進懷里,護士過來就只看到她的後腦勺了。

「陳醫生別信她,她是慣犯,經常裝暈倒裝憐逃避吃藥。」護士喊來守在那邊的男護工,「讓他們把她帶進去,她犯起病來會傷人。」

她手緊緊抓著他胸前的衣服,寬大的衣袖從她手腕往下落到手肘,手腕掐起的青印和針眼密密麻麻印進陳默今眼中。

「她是真的暈倒了,脈相很不穩能是身體哪里出了問題,找間房間我要替她檢查。」陳默今怕她露餡,把她的手抓下來模著她脈搏處。

你不是臨床精神衛生方面的高材生嗎,脈相不是中醫學嗎?護士沒說出來一臉不信,景如畫除了腦袋是壞的,身體強健如牛好嗎!

不信是嗎?陳默今把景如畫的臉從他胸前傾斜靠著,只讓護士看到她的鼻子以下部位,然後拇指狠狠的按著她人中,她怎麼都沒醒。

「快,找急救室,她出了問題誰來負責?!」陳默今瞥見景如畫眼角有點濕,馬上停手把她按回懷里,他再按下去她能會痛得淚流滿面了。

男護工在前面開道領路,陳默今攔腰抱起她,急忙忙走進樓里。就在一樓的急救室,護工開門讓陳默今先進去,他前腳進去後腳就帶著把門關上動手落鎖了,房間就只有他和懷里的景如畫兩人。

「陳醫生,你不能一個人在里面。」護士在外面拍著門喊。

陳默今把她放在床上,她就「醒」了,眼框里包著剛剛被他掐按人中疼出的淚。

她要從床上起來,他按著她的肩讓她躺回去,低頭府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後他走過去打開了門。

「陳醫生,還是讓我們來吧。」護士手上已經端著藥盤了。

陳默今讓她進去,不過他在男護工要進去前把門又關上了。

「她現在都這樣安靜了,你竟然準備用安定注射液,是想她一覺不醒嗎?」陳默今把護士手上的

針管奪下來扔進藥盤里。

護士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她只是慣性拿了安定注射液了而已。

「你就在旁邊看著吧。」陳默今重新回到床邊,假模假樣的先在景如畫脈搏上按了一會兒,手翻著她的上眼皮看她的眼珠檢查。

因為他已經跟她交代過他會做什麼,所以他的手剛挨著她的眼皮她就順勢自己睜開眼楮了。當他把手拿下來要去按她的人中時,她忘了主動把眼楮閉上,他按了幾下現她還睜著眼楮,馬上側身站著擋住她的頭,用口型叫她閉眼。

她乖乖閉上眼楮,他才轉身叫護士給他找細針來,消完毒後,拿起她的中指,一針插`進她的指尖,又快速拔出來。

「哎喲~」景如畫疼得從床上彈起來,抽回自己的手藏在背後瞪著陳默今。

「醒了!」護士驚奇的看著他。

死人都會被針刺活過來好嗎?景如畫把被針刺的中指放進嘴里吸了吸,吃出了腥味。

「陳醫生,是你救了我嗎?我謝謝你啊。」景如畫撲閃著她的雙眼,後面那句是跟著李上源他們學得。

「現在頭還暈嗎?」陳默今手模著她的額頭問。

「不敢暈了。」景如畫搖頭,他叫她裝暈她都不暈了。

陳默今收回手放在鼻子下悶笑幾聲,再清了清喉嚨,「那現在以跟我清楚的聊聊你的過去嗎?」

景如畫點頭,從床上起來站在地上,一五一十的把她的真實經歷說出來。這些話她跟李上源他們說過,跟那個女人說過,進來這里跟醫生們說過,跟「卷劉歡」他們說過。

笑的是,所有听她說過往的人群,只有「卷劉歡」他們相信,真正是比她病得嚴重的一群人。

她家曾經富甲一方,自爹爹死後繼母就露出了險惡的一面,把她賣到與京城隔了萬水千山距離的青樓。到哪都要求生,她接受柳娘的培訓如何接客,慢慢在所有的姑娘中嶄露頭角成為頭牌,名聲享譽整條煙花柳巷……

護士剛開始還用手擋著嘴偷笑,後面覺得景如畫越說越扯,她就忍不了笑出了聲,幻想癥中的絕癥啊。

「人生如戲,曲折離奇。」陳默今感嘆一句。

「何不是呢,我每天晚上睡覺前就在幻想和祈願,明早如能在自己的床上醒來,我願意減壽十年。」

「噗呲……」護士越笑越大聲,最終把不住嘴噴笑了出來。

陳默今先看了一眼景如畫,再轉身對著笑得不開支的護士說︰「給這位患者的藥,不能停。」

只要有那一眼的信任,景如畫就沒有嘗試再逃跑。看得景如畫很安心,他給她的感覺像是以前就認識她,對她很熟悉,或是李上源他們找人在幫她。

護士們給的藥她都做樣子當著他們的面假裝吃下,一轉身就把藥吐掉。她覺得陳醫生那句「藥不能停」雖然表面上是對著她說的,實質上是對著護士,因為護士從她開口就一直在笑,不是有病是什麼?

接下來的日子,陳默今隔三差五會去見她,教她答一些奇怪的問題。他就像個老朋友一樣,陪她聊天,陪她暢想未來。會帶著她去院子里曬太陽,跟她說院牆外面的鋼筋水泥的世界。

和陳默今一起全程跟進的護士,工作記錄里記著景如畫一天天的改變,與陳默今的病例報告加起來交到了康復精神病院院長手上。

寒風凌冽的一天,景如畫被領著到一間會議室,從善如流的與院長和醫生們對完話,一出會議室就看到了站在門外的陳默今。

「自由了。」他對她伸出手,另一只手則提著當時她背著的那個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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