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畫的後事雖說是面子功夫,可正因為是面子功夫,該有的程序是一樣馬虎不得。盡管這些事情並非顏如玉親力親為,但也是忙乎起來好幾天不見人。
連日來的小雨綿綿不息,竟是為著滿目縞素徒填一抹蕭索。
江如畫之死,盡管沒人會感到悲傷,可那種氛圍,還是讓付良蒂隱約感到一絲沉重。
想要喟嘆,卻恍惚著不知該以怎樣的心情,怎麼樣的立場。所能感慨的,也不過是一句命運弄人。
局中人又跳出一個,而她和如玉,卻仍處在這局中步步為營,舉步維艱,只是披荊斬棘之後,等到他們的,又將會是什麼呢?
「姑娘,又變天了,咱們還是屋里呆著吧?」經過這一段的修養,付良蒂的傷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不用攙扶也能慢步行走,可就因為這樣,經常在屋外一站就是很久,對此,不停勸她多休息的綠竹表示滿心無奈。
「是啊……」付良蒂意味不明的長嘆一聲,「要變天了呢。」
綠竹自然是不明白她心里那種惆悵是從何而來,「姑娘,您身子還沒恢復利索呢,這幾天又降溫的厲害,您要是吹風受了涼,奴婢可沒法給太子交代,您還是回屋吧?」因為那三十板子,綠竹可謂是把江如畫記恨到心眼兒里了,「奴婢真不明白您,這滿目縞素的,有什麼好看的?不過今兒個是太子妃出殯的日子,過了今天,這些東西就可以拆了。」
付良蒂笑笑不置可否,搓了搓手,不得不說,這冬天還沒到呢,天氣就開始冷起來了,這天變得實在是快,前幾天還艷陽暖照,轉眼便陰雨綿綿冷風徐徐。
「進屋吧。」話音方落,付良蒂正要轉身,就見已然褪去縞素一身月白的顏如玉從院門走了進來,「你怎麼來了?」
「好些天沒見面了,還以為我來你會很高興呢,怎料卻是這副冷淡的德行,怎麼,不想見到我麼?」說著話,顏如玉人已經大步走到近前,拉起付良蒂被風吹得冰涼的手搓了搓,「這樣的天氣怎麼不在屋里呆著,你身子還沒痊愈,要是感染風寒可怎麼是好?不是存心讓我心疼麼?」
「哪有那麼嬌氣?」付良蒂撇了撇嘴,「倒是你,已經忙完了嗎?」
「嗯,算是忙完了吧。」顏如玉點點頭,隨即摟著人往屋里走,問道,「用過晚膳了麼?」
「還早呢。」付良蒂搖了搖頭,「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沒什麼胃口。」
盡管付良蒂的情緒看著仍不高,但顏如玉卻眉角飛揚顯然很高興,冷淡點算什麼,至少沒有再像前些天那麼沉默了不是麼?他相信,往後的日子,都會慢慢好起來的,有些事情雖然烙下了陰影,但時間久了,也就淡了。
「沒胃口那也得吃啊?」顏如玉說著向綠竹使了個眼色,見綠竹會意福了福身轉身而去,便摟著付良蒂在桌前坐了下來,「看你這些天精神都不大好,可是身體不舒服?」
「沒很好,別擔心。」付良蒂笑著扯了扯嘴角。
「終于知道我擔心你了啊?」顏如玉故作抱怨的語氣道,「我還以為我的擔心和關心你都感覺不到呢。」
付良蒂笑了笑,「沒,都知道的。」
「良蒂……」顏如玉見她還是一副對什麼事都興致缺缺的樣子,眉頭不由微微蹙起,拉起她的手輕輕握著,「我知道之前的事情我傷害你了,我現在正式向你道歉,都是我不好惹你傷心了,別再這樣了好麼?都過去了,真的,真的都過去了,我向你保證,再也不會有下次,無論任何理由,都再也不會有下次了,嗯?」
兩人說話間,綠竹已經去廚房備好了飯菜送了回來,也不打擾難得這麼溫情的倆人,默默的將飯菜一一擺上桌。
因為這幾日,綠竹發覺付良蒂口味都比較清淡,所以準備的也簡單,就兩葷一素一湯。分別給兩人盛好飯擺好筷子,綠竹便自覺退至一邊。
「這個紅燒鵝掌是你平時最愛吃的,來,多吃點,瞧你這段時間人都瘦一圈了。」飯菜剛一擺上,顏如玉自然而然拿起筷子就給付良蒂夾菜。
付良蒂看著鵝掌好一會兒,確實提不起食欲來,可眼看顏如玉這般照顧自己又不好掃了對方的興,便也就沒有拒絕,也拿起筷子端著碗小口的吃了起來。
「嘔」
然而米飯還好,那鵝掌還沒到嘴里,光聞到味兒,付良蒂就立即被胃部翻江倒海一沖,側身彎腰就嘔吐了起來,來勢凶猛,都沒來得及跑開,沒兩下臉色就慘白如紙,額頭上都是讓人心驚的冷汗。
顏如玉一驚起身,當即扔下筷子繞過去給她拍背順氣,「好好的怎麼吐成這樣?剛才還說沒事,你這樣是拿身體給我賭氣不成?」
綠竹也嚇得不輕,趕忙倒了杯水遞過去,「姑娘,好些了麼?喝口水漱漱口吧?」
付良蒂吐了好一陣,直到嘔出酸水方才緩了過來,抓過綠竹遞來的水就灌了一大口漱口,卻是連一眼都不想再往桌上看。
綠竹又倒了杯水伺候她喝下,「姑娘好好的怎麼吐成這樣?之前雖然胃口不佳但也沒這樣過,不會是生病了吧?」
想到這幾天付良蒂經常頂著蒙蒙細雨在屋外一站就是半天,綠竹覺得付良蒂生病的可能性很大,所謂急著生亂,一時壓根兒沒有人往深處想。
「綠竹,快讓李管家去請胡太醫過來!」顏如玉面色緊張,吩咐完綠竹,當即便將付良蒂打橫抱起,直奔內室而去,將人放到床上,卻還是不放心的跟著坐在床沿靠著床頭將人半樓半抱著,「良蒂你堅持會兒,一會兒胡太醫就來了。」
「我……」付良蒂想說沒事了,被顏如玉一瞪給瞪沒聲兒了。
「都這樣了還想逞強是吧?」顏如玉眉頭簡直皺的能夾死一只蒼蠅,「別說話了,好好靠著我休息一會兒吧,一會兒胡太醫就該來了。」手輕輕的拍撫著她的背,嘴上安撫著,自己卻焦灼的不行。
「嗯。」付良蒂有氣無力的應了聲,便閉上了眼,或許是真的疲憊,沒一會兒就睡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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