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玉回去玉軒居的時候並沒有見到付良蒂的人,連綠竹都沒看見,里里外外找了個遍,也不見人影,不禁就有些慌了。
「有看到付姑娘去哪了麼?」沖出玉軒居,顏如玉逮著個小廝就問。
小廝茫然的搖了搖頭,「沒有。」
話音未落,就被顏如玉拎著衣領甩出個趔趄,好不容易穩住身形,顏如玉人已經跑出了老遠。
「這是,又怎麼了麼?」小廝模模腦袋,喃喃自語的樣子傻里傻氣。
連問好幾個下人都說沒見到人,顏如玉這下是徹底方寸大亂了,下意識就是付良蒂又離家出走了。這個意識剛冒出頭心里就不禁恐慌起來,之前兩次離家出走也就是慌,可還不至于害怕,而這一次不一樣,那肚子里可是還揣著一個小的呢,萬一出什麼意外了可怎麼是好?!
而其實付良蒂這次,卻根本沒有如他所想的離家出走,人家和綠竹人正呆在荒無人跡的芙蕖苑。
「姑娘,這地方荒置已久,遍地都是雜草藤蔓,要是不小心給踩到什麼就不好看,我們還是回去吧?」綠竹沒想到付良蒂這次被刺激的如此之大,硬要跑來這芙蕖苑不說,還硬是要走進去看那棵黃角樹,也不知是中了什麼邪,但不管是什麼,她除了勸,還就非得亦步亦趨的跟著,生怕出個好歹來。
「也沒多遠,當心著點就是了,我……」付良蒂神色黯然的頓了頓,「就想過去看看,然後,模模它。」這可不是普通的樹,這是她和如玉拜天地的見證,只可惜,那份感情並沒有如想象的那般堅不可摧,當初浪漫美好,到如今,卻是滿目瘡痍。
「哎喲,不就一棵樹麼,有什麼好模的?」綠竹簡直都快急的翻白眼了,「姑娘咱們回去吧,這麼雜亂的地方,萬一踩著那東西可怎麼辦?」
「你要是害怕,你就回去等著好了。」付良蒂腳步不停的繼續扒拉著草叢往前走。
「奴婢哪是自己害怕啊,奴婢是擔心姑娘!」綠竹被她這麼一說頓時郁悶了,「您可別忘了,您現在可是兩個人,要是有個好歹奴婢可怎麼給太子交代呢?姑娘,您別這樣了好不好?咱們回去吧啊?你要是真喜歡這麼棵樹,回頭讓人把它移種到玉軒居去也一樣,到時候隨便你怎麼模都成啊?」
「你廢話可真多。」付良蒂怎麼听綠竹那一口一個模都覺得詭異,「這樹也就在這里才顯得精貴,若是換了地方,便不值得模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綠竹哭喪著臉,簡直欲哭無淚了都。這姑娘是被刺激大發了還是怎麼著,怎麼就突然生出這麼奇葩怪異的想法來了呢?真是……哎,跟著吧,主子固執成這樣,除了跟著護著,能有什麼法?
「姑娘且走慢著點,讓奴婢來開路吧?」綠竹說著不由分說的越過付良蒂走在了前面,賣力的扒拉起草叢,實在是不放心付良蒂走前面。
這個,付良蒂倒是沒有多做堅持,不過也沒閑著就是了,綠竹在前面開道,她在後面也是小心的拿著棍子扒拉著。是忽然很想去那棵樹近前看看,可也不想因此遇到什麼危險,她現在不是一個人,已經沒有任性的資本了,為了孩子,也要保護好自己才行。
兩人神經緊繃著,不過所幸是平安到達了目的地。
站在那棵黃角樹下,付良蒂仰著頭往上看,樹木參天,很有種高聳如雲的孤傲**氣勢。
伸手撫模上樹干,回想當日兩人身著紅裳,朗聲新月為媒天地為證拜天地的樣子,付良蒂就不覺濕潤了眼眶。
什麼新月為媒天地為證?不過都是自欺欺人的愚蠢想法罷了,他們早就在這拜過天地,可是,有誰承認他們是夫妻,太子妃是江如畫,就連現在自己懷了身孕,全府上下叫的,也不過一句付姑娘,僅此而已。自己沒名沒分就算了,只是苦了孩子,將來說不定,還得落個庶出,私生子的命運。
這一刻,付良蒂不得不懷疑,自己當初的做法,究竟是有多幼稚無知?
兩行眼淚滑下,付良蒂卻無聲的淒涼笑了,「果然,有夠無知的。」閉上眼,心底不斷往上蔓延的苦澀止都止不住,「呵呵……真的很無知呢……」
這個樣子可是把綠竹給嚇壞了,「姑娘,您,您還好吧?其實,太子今天真沒什麼別的意思,他就是擔心你因為那春妮兒情緒激動動了胎氣才那樣說的,您,您別胡思亂想了啊?」
「胡思亂想麼?」付良蒂苦澀的笑了笑,眼淚滑過嘴角浸入唇齒,咸咸澀澀的,「你說得對,我確實是胡思亂想,太愛做夢,也是時候該醒了呢。」
哎喲,這是勸跑偏了!
綠竹急的都快跳腳了,「姑娘,奴婢不是那個意思,您自己也別太鑽牛角尖了,太子他其實真的很愛你,就您上次受傷,他……」
「綠竹,你別說了。」付良蒂打斷綠竹的勸說,搖了搖頭,「你不會明白的,有些東西,變了,就是變了。」
付良蒂一寸寸撫模著樹干,眼淚流著,表情卻很平靜。
她這失魂落魄又心如死灰的樣子,綠竹在一邊看的是心悸不已。付良蒂那麼轉悠著撫模樹干,綠竹沒法,只能也跟著轉悠的陪著。
突兀腳下似乎踢到一截凸出來的樹根兒,付良蒂被絆了個措手不及,身子往前一撲,幸好手扶著樹干,這才沒能給摔個狗吃屎,而指甲卻在扶著的位置抓出一道深深的痕跡來。
幾乎是同時,付良蒂指甲外翻了兩個指頭,當即就冒出了血。
「啊!姑娘您沒事吧?」綠竹抓人不及,嚇得心髒差點沒給蹦出來,還好付良蒂沒摔,不過轉眼看到她出血的手指甲,當即就驚恐的瞪大了眼,「啊,姑娘您,您手流血了!是,是劃到的嗎?」
付良蒂卻仿似沒有听到綠竹的驚呼喊叫,只是怔怔的看看受傷的手,再望望剛剛被自己無意間抓出來的痕跡,陷入了沉思……
「姑娘您手受傷了!」綠竹見她愣愣著沒有反應,急的都快跳腳了,當即也顧不上什麼主僕之分,拉了付良蒂就往外走,「您這手指甲都外翻了,受傷不輕,得趕緊回去找大夫醫治上藥才行!」
「也不是很嚴重的。」付良蒂卻不以為然,被綠竹帶著走了老遠,都還不停回頭去看那樹,腦子里忽然就那麼靈光一閃,想起了春妮兒那雙手的指甲。
「還說不嚴重,是不是得等到廢了才算嚴重啊?」綠竹很沒好氣的白了付良蒂一眼。
「好了好了,是我不小心,咱們這就回去上藥。」付良蒂收回心緒,無奈的搖了搖頭,那點傷感,倒是因為這插曲驅散殆盡了,「不過就指甲受點傷,還真能把手廢了不成?」
綠竹被氣的,干脆不搭理她了,就徑自帶著人朝芙蕖苑外走去,臉氣呼呼的鼓著,看著還真有些可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