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良蒂本來神經緊繃,神智錯亂癲狂,眼前沒一個人的臉都是那麼的扭曲猙獰,她很恐懼很害怕,覺得所有人都一副要對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張開血盆大口的樣子般恐怖,她都想好了拿著剪刀同歸于盡,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了,可當看到顏如玉的眼淚時她卻突然腦子叮的一下,空白茫然了。她偏著頭眨了眨眼,剪刀不自覺的當啷掉在了腳邊,而就在這時,顏如玉瞅準時機,一個箭步上前把人牢牢禁錮在了懷中。
付良蒂被他這個突然的動作給驚到了,身子猛的一震,揮舞著雙手就開始嘶吼著掙扎起來,頭發衣衫凌亂,雙目赤紅,當真和瘋子無疑。
「啊!壞人,妖怪!你放開我!我要和你同歸于盡!啊啊啊!」
失去心智的人往往力氣駭人的大,付良蒂這麼一瘋狂掙扎,饒是顏如玉都愣是差點沒把人給禁錮住。所有的安撫似乎都沒有了作用,只見付良蒂渾身發抖滿目驚懼,顏如玉安撫的話在她听來,似乎就是那奪命的魔咒。
顏如玉實在沒有辦法,又怕她這麼掙扎會傷了自己傷了孩子,只得故技重施,抬手在她後脖頸一掌劈下。
付良蒂當即兩眼一翻,世界總算是恢復了安靜。
顏如玉直接把人打橫抱起,便徑自朝屋里走去。
綠竹抬手抹了把臉,趕緊跟了上去。院子里其他人該疏散的疏散,不過眨眼,玉軒居就恢復了昔日的清幽雅靜,只是氣氛,卻凝重壓抑的人呼吸都困難。
綠竹進屋時,顏如玉已經把人放在了床上蓋上了被子,坐在床沿盯著付良蒂的臉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皇上,姑娘她,她這樣可如何是好啊?」看到這一幕,綠竹的眼淚止不住又下來了,抽噎著走到床前,「別人懷孩子,誰不知養得白白胖胖紅光滿面的,就姑娘偏生命苦,被折騰的都快月兌了人形了,肚子一天天大了,她人倒是一天天瘦了。」
綠竹話音未落,顏如玉就驀地站起身來,扔下一句,「好好照顧她。」便轉身走出房間離開了。
綠竹呆呆的望著顏如玉離去的背影,眼淚還掛著,神色卻是一臉茫然。
「皇上這是要去干什麼?姑娘都這樣了,他居然……」綠竹茫然過後的臉上閃過不滿,略微皺起了眉頭,轉身再看床上昏睡著都明顯不安生的付良蒂,愈發覺得她可憐,眼淚又止不住的泛濫成災,不由膝蓋一軟,跪在了床前,哭訴自責起來,「姑娘,都是綠竹不好,綠竹本來就是為太皇太後當差的,知道她居心叵測,早該一開始就提醒您提防著點的,都怪奴婢膽兒小,只顧著自己明哲保身才害得姑娘這樣,奴婢真是該死!」
付良蒂這段不長的日子是真的被折騰的很慘,面頰骨凸出,眼眶凹陷,甚至是眼圈發青,連下巴都尖的觸目驚心,原本一美人,生生給著瘋病給折磨得月兌了人形。倒是肚子一天天鼓了起來,可越是如此,就越叫人提心吊膽,這樣一副身體,如何能擔負起懷孕的幸苦?
哭了半天,綠竹哭累了,就跪在床前看著昏睡的付良蒂發呆,目光落到她月復部隆起的部位時,長長嘆了口氣,還想哭,就是哭不出來了,只能癟著嘴,一個人在那悶聲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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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如玉並沒有離開太子府,而是去了書房,此時和他呆在一起的,正是暗衛首領雪狼。
「皇上召見雪狼,不知有何吩咐?」雪狼單膝跪地,四平八穩的語氣沒有半分人氣的起伏。
「付家祖籍在袞州,你即刻帶人啟程前去,掘開付淳楓的墳墓,找出那所謂的半卷殘章的解藥方子。」顏如玉迎窗而立,沉悶了一會兒方才狠下決定道。
倒是向來惟命是從的雪狼聞言一頓,「皇上不打算和姑娘商量了麼?」盡管雪狼自幼像野獸一般的被人馴化長大,不懂人情世故,可跟著顏如玉後卻學會了不少,也懂得掘人祖墳是有損陰德的事情。
「原本是要和她商量的……」顏如玉重重嘆了口氣,「可眼下這情況你也看到了,朕,已經無法在等下去了,沒人能保證她每一次昏睡後醒來都能神智清楚,等,得等到什麼時候。」掘墳是他唯一的路子,倘若還是找不到那半卷殘章,那麼……他也只能對不起皇叔了。
而這樣的結果,是顏如玉最不想看到的。只是和付良蒂的身體相比,他,別無選擇,誰讓,人都是自私的呢?
「可是,他日姑娘清醒的時候知道了……」
「此事你且照辦就是,這事兒朕自會和她說。」打斷雪狼的隱憂,顏如玉疲憊卻決然的揮了揮手,「去吧。」
「是,屬下告退!」雪狼不再多話,當即抱拳,只見身影一閃,人已經隱沒暗處撤身而去。
雪狼這一離開,顏如玉這才轉身走到書案後坐了下來,卻是無心辦公,疲倦的抬手捏了捏鼻梁。後日便是登基大典,本來是打算一同冊封皇後的,可眼下照付良蒂的情況看來,這事兒還得稍緩才行,只是登基後就得入住皇宮,一時要離開這個住了將近一年的地方,倒還真有些舍不得。
嘆了口氣,剛把手放下來,房門就被敲響了。
顏如玉皺著眉,冷聲問,「什麼事?」
「啟稟皇上,夏大人求見。」門外響起李管家恭敬的聲音。
顏如玉眉頭當即舒展開來,「宣。」
話音剛落,書房門就被推開了,夏遠恆一身青衣便服就走進門來。
「微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夏遠恆步伐優雅,直接上前一撩衣擺跪了下去。
「愛卿快快請起。」顏如玉人當即就從書案後站了起來,幾步就走出去把人給攙扶起來,「事情怎麼樣了?」
夏遠恆恭敬的退後一步抱拳道,「毒藥成分是祁國罕見的攝魂花,二十幾年前就已經被祁國宮廷下令封禁了,這種攝魂花毒性狠辣,吸食得少還好,倘若多了,便無藥可解。」
夏遠恆每多說一個字,顏如玉的臉色就冷沉一分,眉頭更是皺的死緊,而夏遠恆的話還在繼續。
「而且,這種毒在不光是吞噬人的神智,更絕的是,極其消耗人的真元,折損陽壽,吸食此毒之人,壽命最長不過五年。」夏遠恆看著顏如玉瞬間僵硬的臉色,嘆了口氣,「雖然此毒無藥可解,但萬物生長必有相克之物,臣此番走訪祁國民間,搜集翻躍了不少有關攝魂花典籍,其中有一則記載,說北域沙漠之盡赤火金蓮與其相克,不過這個赤火金蓮除了一個名字,可謂說什麼也沒有,儼然和傳說無異,就連典故上也沒有此物的詳細記載,更沒有任何圖樣做參考,至于是否真有此物的存在,有待考證。」
然後顏如玉卻听得眼前一亮,「無論是否只是存在于傳說,朕相信,無風不起浪,既然書上說赤火金蓮和攝魂花相生相克,那麼必然就有它的存在,就算只是傳說,朕也要尋了才甘心,有希望,總比一直絕望好。」顏如玉忽然陰鷙的眯了眯眼,「看來太後根本不是不肯交出解藥,而是壓根兒就沒有解藥,打從對良蒂下毒之日起,就志在取她性命。」幸好有背地讓夏遠恆負責深入調查此事,否則若真把希望全數寄托在太後身上,良蒂可就真的必死無疑了!
顏如玉憤怒的一拳擊打在書案上,拳頭緊攥青筋暴突,雙眼腥紅懾人,卻又如寒冰般凍人,可謂是冰火兩重天,叫人無不望而生畏。
「皇上眼下有何打算?」夏遠恆平靜的看著顏如玉駭人的表情,心里卻還是暗自驚了一下,這樣盛怒如孤狼般殘暴嗜血的顏如玉,他還是第一次見,想不震撼都難。
「朕是務必要找到那所謂的赤火金蓮的。」良久顏如玉才壓下內心如岩漿噴發的怒火,沉聲道,卻是並未和夏遠恆交心。
眼下付良蒂的情況愈發凶險,若是派人去北域沙漠尋找赤火金蓮是肯定等不及的,他打算帶上人親自去找,只要能救付良蒂的命,別說是北域沙漠之盡,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是要一闖的。至于朝政,若是掘墳找到了那半卷殘章,救得了皇叔的命,這皇位傳于他就是,若是沒有,那麼……這大齊朝棄了又何妨?反正他自始至終要的就不是那至高無上的九五至尊,不過是一把開啟命運枷鎖的鑰匙罷了,再說朝代更替,少了他這個新出爐的皇帝,自然少不了前赴後繼的梟雄勇士,在這世上,他唯一在乎的,也就是那個一心放在心尖兒上的人兒罷了,倒是真到那一步,軍中的大山,得讓他盡早抽身才是。
「皇上?皇上?」夏遠恆正在和他說著什麼,卻見顏如玉居然眼珠不轉的失了神,不由斗膽喊了他兩聲。
「嗯?」顏如玉被他這兩聲喊得一愣回神,「愛卿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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