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養嬤嬤?寶玉愣了,這不是姑娘們身邊才有的麼。他一個爺們,哪需要教養嬤嬤。寶玉趕緊叫那些丫鬟起來,把她們都護在身後。
「我看你們是走錯地方了。」
「沒錯,老太太叫我們來得就是寶二爺這里。」方嬤嬤笑了笑,轉即引薦身邊的邱嬤嬤給寶玉。「這位是老太妃身邊的邱嬤嬤,二爺還不快給邱嬤嬤請禮。」
「請禮?」寶玉嗤笑,莫不是這方嬤嬤眼瞎了?自己一主子給個奴才請安?這些婆子不單擅長撒潑刁蠻,還愛做夢。呸,真不要臉!
方嬤嬤請人先扶著邱嬤嬤屋歇著,轉身拉著寶玉說話。寶玉幾番掙扎,卻拗不過方嬤嬤的大力道。
「二爺有福分,這邱嬤嬤是宮里頭頂尖厲害的教養嬤嬤。平南公主、平西公主都曾受過嬤嬤教誨,二位公主對嬤嬤尚且敬畏幾分。二爺這身份,有大過公主的道理麼?」
「我——」寶玉無語了,既然老太太請了這般好的嬤嬤,不去教誨姊妹們,弄到他跟前供著算怎麼個事兒?
「去吧,好生請安奉茶。別瞧她雖是個奴才,在宮里頭比那些小主們還有地位呢。二爺不想被老太太老爺們訓斥,最好是表現的乖巧些。」方嬤嬤勸慰道。
寶玉原地扭捏了半天,耐不住方嬤嬤多方威脅,不得不進屋去給邱嬤嬤請禮。邱嬤嬤端正的坐在桌邊,大方的喝了寶玉奉來的茶,眼楮卻沒正眼瞧他一眼。邱嬤嬤只看著方嬤嬤,問方嬤嬤︰「外面那些丫鬟是怎麼回事?」
「那些都是我的丫鬟。」寶玉急急地回道。
「我問你話了麼,寶二爺?」邱嬤嬤終于瞟了一眼寶玉,語氣很不友善,分明是不滿寶玉的插話之舉。
寶玉斜眼瞪邱嬤嬤一眼,氣得要回罵。方嬤嬤適時地咳嗽一聲,阻止了他。方嬤嬤轉身給邱嬤嬤交代了經過。邱嬤嬤端著茶碗,閑來無趣的撥弄著碗里漂浮的茶葉,隔了好一會兒,她忽然笑了。
「老太太既然給了我絕對的權力,我便不客氣了。外頭那些個,早受了老太太的吩咐,再不得伺候寶二爺了。他們竟敢無視命令賴著不走!咱們趕她,倒叫這些小蹄子們愈猖狂放浪了。我看都是欠揍!領頭的掌嘴五十,其余三十。打完一律打出去,再不許讓她們進此院。」
方嬤嬤「唉」了一聲,與此同時,寶玉也出言反對邱嬤嬤,罵其歹毒。邱嬤嬤輕笑了下,突然起身,照著寶玉的臉蛋子就一巴掌。寶玉的頭被打的偏向一邊,腦子嗡嗡的,緩了半天他才知道自己被人揍了。尷尬和羞辱感令他的臉覺得愈加火辣辣的。寶玉瘋了,哭喊著伸手要抓邱嬤嬤的髻。方嬤嬤眼尖的攔住了寶玉,呵斥他一聲,轉頭叫粗使嬤嬤把寶玉押進里間去。寶玉還要吼,方嬤嬤用帕子直接塞住了寶玉的嘴。
邱嬤嬤早被賈母提點過了,早有心理準備。她冷笑道︰「當初我還不懂呢,到底是個怎麼樣混賬的爺們,老太太還叫我來訓,今兒個我算是明白了。這孩子欠教!今兒個先到這吧,我暫且饒他一遭,明日他沒這麼幸運了。」邱嬤嬤說罷,便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離去了。
方嬤嬤點頭哈腰的應承,轉身黑了臉,她先去了外屋,打那些襲人等在院里頭跪成一排。方嬤嬤拿凳子坐在院中央,面對著他們,從襲人開始,挨個打臉。襲人自知斗不過方嬤嬤,咬牙悶聲受打,只悄悄地落淚。其它丫鬟原本不服,因見襲人這個領頭的都這樣了,她們也都老實的受著。一個時辰後,十幾個丫鬟的臉蛋子被打成了猴**。襲人的臉腫的是別人的兩倍,‘容長臉’變成了‘圓盤臉’。
丫鬟們咬著唇出了院門,見周遭沒人了,方敢嚎啕大哭。襲人坐在假山的石頭上,呆呆的睜大眼,默默地流淚。待眾人都哭累了,大家就聚在襲人的跟前商量主意。
這家子最大的就是老太太,根本找不到辦法解決。這些丫鬟們就是不甘心,她們好容易得幸伺候在寶二爺身邊。難得踫見個主子容貌長得風流俊俏,性兒又極好,寶玉待她們跟自家姊妹沒什麼不同;怕只怕以後她們去哪兒都找不到這樣的了,活輕快,賞銀多,吃住像個中等人家的小姐。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人一旦享受富貴之,哪還願回去受苦?這些丫鬟們稍有些理智就會明白自己的處境。偏她們就是不甘心,心存僥幸和幻想,非要冒死搏一搏。
襲人被萬眾期待,踏上了救助于王夫人的路。眾丫鬟就在花園里的假山後等著消息,個個滿腦子想得都是寶二爺,根本沒顧及其它。
再說方嬤嬤拿老太太幾番威脅寶玉,不許他再對邱嬤嬤不敬。寶玉不甘心,他尊貴不過兩位公主。既然邱嬤嬤是宮里的人物,他怎麼也得忍著了。寶玉敷衍過了方嬤嬤,怎麼都忍不下這口氣,他顛顛的跑去找王夫人告狀。正逢屋內的襲人跟王夫人哭訴,寶玉認出襲人的聲音,他激動地撲到襲人跟前,心疼的看著襲人的那張被‘毀’了的臉,泣不成聲。襲人也低頭哭,以退為進,先給寶玉磕頭賠錯了。寶玉哪受的住這個,哭得稀里嘩啦,倆手抓著襲人的雙臂︰「是我對不起你,是我連累了你們。」
王夫人看著揪心,也落淚了,用帕子擦了擦眼。
「母親,您要為兒子做主啊。」寶玉沖王夫人磕頭,不斷地哭求。
王夫人拉起寶玉,將他抱在懷里。「我的兒啊,你傷心,娘的心就會比你痛十倍。娘也想幫你,如今我也自身難保了。」
寶玉從沒見過母親哭得這麼厲害,也忘了自己的事兒,忙勸慰她,問她到底怎麼了。
「我若能說清楚,也不會到今天這步。」
寶玉猜測是母親從法華寺回來後見到家中的變化太大,忽有些不適應的緣故。也是,母親不在的這半年里,榮府生了太多的事。若是他在外半年,忽然回來也適應不了現在府中的一切。不,他現在沒了襲人、麝月她們,他已無法適應了。寶玉一想到自己以後的日子里,就只有小廝和老嬤嬤作伴,還讀什麼書?他這就剪了頭做和尚去!
寶玉想到就做,瘋的扯散了自己的頭,起身就喊著要剪子。王夫人忽听這話,嚇得魂沒了半條,哭喊著拉扯寶玉罵道︰「孽障,你要氣死我才甘心麼?」
「母親,兒子不能沒了襲人!」寶玉說罷,就哭著把襲人摟在懷里。主僕二人淚眼相對,抱頭痛哭。
襲人悲傷之意,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得意感。多虧了老太太的‘迫害’,寶二爺跟她開始共患難了,就像夫妻一樣。
王夫人只當他們主僕情深,沒多想。她看著倆人呆了會兒,腦子里忽然來了主意……
榮府,賈母處。
「給我剪刀!」寶玉再次瘋了,狀態就跟先前在王夫人那里的一樣。特意梳好的又一次披散開了,寶玉瘋狂地向鴛鴦撲,口口聲聲喊著要剪刀,要去做和尚。王夫人站在一邊配合的大哭,一句接著一句喊著「不要,不要!」
賈母半倚在貴妃榻上,她原來就保持這個姿勢;寶玉瘋之後,她趴得更加慵懶了,一手托著下巴,眸子探究地看著瘋子寶玉。
「母親,這、這怎麼辦啊。」王夫人哭著看賈母。
倆嬤嬤及時鉗制住的寶玉,寶玉更加狂,一邊張牙舞抓一邊搖晃著他的腦袋;滿頭凌亂的長隨之擺動,遮住了寶玉的臉,活月兌月兌像個在光天白日里跳出來的鬼。
賈母還挺欣賞寶玉現在的新造型,至少她還蠻喜歡的。這造型有一特大的好處,她看不見那張叫她一看就厭煩的臉了。賈母心情莫名的好起來,笑了。
王夫人透過眼淚及時抓住了賈母的微笑,心里咯 一下,後脊梁莫名的冷。王夫人怕賈母有什麼動作,焦急地看著被牽制住的兒子。不行,這出戲得唱完,王夫人決定加一把火。
「也不知母親之後會如何安排那些丫鬟,就是襲人、麝月她們。」
寶玉一听襲人的名字,跟頭瘋牛似得,也不知哪來的蠻力,掙扎的越狂勁。倆嬤嬤控制他已經有些吃力了。王夫人勾起嘴角,心里緊張的替寶玉打氣︰快掙月兌,快掙月兌!
終于,寶玉掙月兌了兩個嬤嬤的牽制,朝鴛鴦的方向撲去。倆嬤嬤嚇得趕忙去追寶玉。
賈母沖二人揮手示意退下,她轉頭跟鴛鴦道︰「就去取剪刀來。」
寶玉聞言分了神,一直腳無意間卡在了凳子腿上。他往前一奔跑,便頭朝下栽倒了,整張臉拍在了地上。「 吧」一聲,似乎什麼碎裂了。
王夫人忙去攙扶寶玉,其余的丫鬟婆子聰明的沒去幫忙。王夫人緊張的盯著寶玉的鼻梁子,心里松口氣,幸好完好無損。寶玉忽然咳嗽一聲,吐出一塊白東西,捂著嘴嗷嗷叫疼。王夫人大驚,看眼地上碎掉的半截牙,驚恐的大叫︰「寶玉,你的牙怎麼了?」
方嬤嬤忙上前去查看那塊掉落的東西,果然是牙。方嬤嬤抬首,看向賈母。賈母冷著臉,沒什麼表情變化。
王夫人要看寶玉的牙,寶玉似乎覺得什麼不對,死捂著嘴直搖頭。寶玉哭得好委屈,眼里帶著悔恨,直勾勾的盯著王夫人。
王夫人沖丫鬟們吼道︰「還愣著作甚麼,去,快去請大夫!」
眾人一愣,有個丫鬟跑了出去。
「母親?」王夫人含淚看著賈母,求她老人家做主。
賈母坐正了身子,側首看著鴛鴦從里屋端來的針黹筐,里面端端正正的放著一把剪刀。王夫人大驚,憑她以往對賈母的了解,這回事兒肯定大了。王夫人恐懼的看著賈母,希望她不會干什麼出格的事兒。
「寶玉,你要的剪刀到了。」賈母拿起剪刀,露出磨得 亮的利刃。她隨便拿起一塊布頭,剪一下,布塊一分為二。賈母笑了,口氣溫和的對寶玉道︰「乖孫子,祖母已經替你試過了,這剪刀挺鋒利的。」
「唔——」寶玉捂著嘴直搖頭,躲在了王夫人身後。
「母親,你要干什麼?」王夫人驚得護著身後的兒子,往後退了幾步,一臉防備之色。
作者有話要說︰
為讀者舉辦了中秋賽詩會。獎勵很豐厚,中獎機會應該挺大的吧,歡迎親們都來試一試。簡單說下參與方法︰讀者登陸後在活動文章下評,第一行寫"中秋賽詩會",下面即是詩作。具體活動規則和獎勵詳見→
祝君中大獎,麼麼噠!
電腦好啦,明天如無意外,會雙更噠,麼麼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