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步官途 第二十八章 鄉試鹿鳴宴

作者 ︰ 龍虎山顧問

徐乙便哈哈大笑道︰「好,好,這個上聯的確很見才情……」

說著向胖子一招手道︰「拿酒來!」

胖子很是機靈,見到鄭仁軍和苗愛民主桌上有酒,立刻上前求借,兩位大人自是欣然同意,並賜酒一壺。

胖子麻利地端了一杯酒立刻遞到徐乙面前道︰「大哥,酒來了!」

這把徐乙氣得呀,哭笑不得,剛才之所以磨磨唧唧,又叫酒,又夸對聯,只不過是想拖延時間,思考一下而已,並不是想學人家「李白斗酒詩百篇」的,他剛才記得很清楚,桌子上無酒才故意要酒的,誰知主桌上有酒呢!

現在,徐乙只好故作豪邁地接過來,仰頭灌一口,一杯酒下肚,當真激發了靈感,他邊寫邊吟道︰「白水泉中日月明,三日是晶!」

眾人不由拼命叫好……

胖子居然很有眼色地又把酒滿上,酒勁上來,徐乙清秀月兌塵的面容上,便多了幾份灑月兌不羈,靈感也如泉涌般,源源不竭。支撐著他一路前行,揮筆疾書,不見有一絲滯澀……

見上聯是「東風吹倒玉梅瓶,落花流水;」,他便對「朔雪壓翻蒼徑繡,帶葉拖泥。」

見上聯是「風送鐘聲花里過,又響又香;」他便對︰「月映螢燈竹下明,越光越亮。」

見上聯是「開大山,砌小石,修拱橋,鋪平通北;」他便對「破長竹,挽圓圈,箍扁桶,裝東裝西」。

眾人只見解元郎一手持酒,一手持筆,時而高聲吟唱,時而奮筆疾書,一路行去,一路破之,幾乎都不假思索,快得讓旁人都來不及細細品味……

人們听得如痴如醉,臉上寫滿了震撼與激動。開封是文運昌盛之都,大家都是見過所謂才子們作對的,卻從沒見過如此對對子的,就像是不需要思慮一般,看到便吟出,便寫下,舉重若輕,瀟灑無比。

而那些對聯,分明是極難極難,讓人抓破腦袋都想不出來的。

徐乙依然沒有停止,但此時眾舉人的目光,卻充滿了敬仰甚至是敬畏……他們徹底相信,解元郎是實至名歸。

鄭仁軍見徐乙如此才情,震驚之余更是歡喜,其他的考官亦是十分驚嘆徐乙的才華,特別是那幾名房師回想起在清心樓三層,徐乙全票當選解元的經過,現在見到徐乙本人又如此的清新月兌俗,大家都很欣慰。

此次鄉試的第三名是漯河第一才子孫淮,為人狡詐多謀,他見徐乙一口氣應了十余幅對聯,心想徐乙可能只是善對而已,于是再出難題道︰「解元郎,才思敏捷,果然善對,不知詩詞如何?」

這孫淮話一出口,大家都暗罵此子蔫壞,徐乙的妙語佳句已經用了這麼多,再讓去作詩,這些對聯的佳句意境自是不能重復了。

眼鏡正要反唇相譏,徐乙擺手制止,對孫淮道︰「有何不可,只是有請孫兄為我研墨!」

孫淮一听,稍微一猶豫,心想︰「一會兒,待我挑出你詩詞中的毛病,且再羞辱你!」于是紅著臉便給徐乙當了一次書童,研起了墨。

徐乙走到桌前,執筆而下,觀之若月兌韁駿馬騰空而來絕塵而去,又如蛟龍飛天流轉騰挪。寫下了《鄉試鹿鳴宴》汴秀鮮衣,開封外。

秋風瑟瑟,菊滿壟。

羽扇經綸,少年豪情。

十年苦讀冷月窗,桂花殘處滿地霜。

雛鳳鳴,聲響九州聞。

鹿鳴宴,表華章。

意蕭索,生平志。

駕輕舟,腰懸三尺鋒,書生怒斬洋倭。

待來年,春暖花開京師會。

賀八方。

寫完這首《鄉試鹿鳴宴》徐乙把筆往書案上一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眾舉人看到徐乙文采風流,筆法秀逸,皆為之叫好,自此對徐乙是心服口服!那孫淮滿臉羞愧,早已隱沒到了角落之中。

眼鏡和胖子更是極有眼色,兩人一人一邊,將這首《鄉試.鹿鳴宴》托送至鄭仁軍和苗愛民面前,以供欣賞。

鄭仁軍在批卷時,就對徐乙的書法很是留意,當時因為考卷名字是糊著的,他並不知道這融入了儒家的堅毅、果敢和進取,也蘊涵了莊子的虛淡,散遠和沉靜閑適的書法,到底是何人之作。

今日再見這書法仍甚是激動,大呼道︰「賞此佳作如見老友,實在是當浮一大白!許解元,來,來,你我痛飲三杯!」

徐乙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和鄭仁軍連干了三杯。跟著徐乙也敬了苗愛民三杯。因為還沒有開席,其他的舉人都沒酒,只能干看著徐乙和幾位大人對飲。

整個鹿鳴宴下來,徐乙也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杯,但是他一直很清醒。鄭仁軍除了和徐乙對飲那三杯,幾乎都沒怎麼喝,所以也很清醒。

在眾人把酒對飲的時候,他叫著徐乙陪自己在花園里走走,期間自是對徐乙勉勵一番,並把自己在京城的地址留給了徐乙,囑咐徐乙到京城參加會考的時候,有事隨時去找他。

苗愛民趁鄭仁軍和其他同僚聊天的時候,也把徐乙叫到了一旁,又是一通的噓寒問暖,並告訴徐乙以後有什麼難事,盡可前來找他。徐乙當下也不客氣,就把自己的恩師柳傲天到省城任教諭的事情,提了一下。因為省城府學的前教諭舒仁病了,剛好教諭空缺,苗巡撫立刻拍著胸脯答應了。

古語有雲︰欺老不欺少。對于徐乙這樣才華橫溢的「少」,苗愛民多加照顧些,是沒壞處的。

先不提徐乙狀元出身,若無過失,將來必能官至一品。單看他提的要求,也並不過分,相反如此尊師重道的青年,苗愛民只有更加的喜歡。

胖子和眼鏡都喝的暈乎乎的,但是徐乙卻很輕松地把兩人拖了回去,一路上胖子還念叨︰「都是騙子,根本就沒有鹿肉,只有羊肉,騙子……」

翌日,徐乙、胖子和眼鏡三人和其他舉人一一道別。柳教諭乘坐阿山的馬車,徐乙三人各自騎著自己的駿馬,一行往南和縣趕去。

五日後,午時,徐乙一行回到了南和縣。剛進縣城,陸雲飛訓導率領南和縣的街坊百姓夾道迎接,南和縣令王有德在縣衙給柳教諭和三位舉人接風洗塵。

早就已經得到消息的徐家、張家、孫家都披紅掛彩,盡是喜慶之色。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一路上盡是恭賀聲,徐乙三人不斷的回禮,好不容易各自才回到了自家門前。

徐乙的母親正站在門口笑容滿面,看見徐乙騎著阿飛回來,口中不停念叨︰「都是祖宗保佑,吾家乙兒,高中舉人了……」

「兄弟,你給咱徐家可光宗耀祖了,咦,你這白馬可真漂亮!」徐乙的大哥徐寶山,滿臉興奮的說道。

徐乙翻身落馬,拉著母親的手道︰「母親安好,大哥安好,我回來了!」

看著兩鬢白發的母親,還有大哥那黝黑的臉龐,徐乙心想以後,一定要讓母親和哥哥過上好日子。

「好,好,吾兒一路風塵,快些回屋歇著,阿蓮,快去給乙兒砌茶。」徐母忙牽著的兒子手往院子里走,一邊還不忘提醒阿蓮。

「兄弟你這馬?」徐寶山疑問道。

「大哥,它叫阿飛,很好喂養的,你給它安排個地方吧!」

「好 ,交給我吧!回頭我把以前的牛屋收拾一下……」

徐乙的家位于縣城的南邊,是一座四合院,老屋的木漆早已斑斑駁駁,略顯歲月的滄桑。秋天,金黃色是院子里的主色調,庭院里攤著玉米,涼台上碼著玉米,屋頂上曬著玉米,院子里最好的地方都讓給了玉米。可是最引人注目的,卻是那一棵柿子樹,柿子樹上掛滿了熟透的果實,仿佛一個個高高掛起的小燈籠,甚是好看。

秋天暖暖的陽光照下來,院子里晃蕩著金色的光芒。回到家里徐乙立刻就感覺到無比的輕松,恬靜!因為這里沒有科舉考試中的爭名奪利,也沒有爾虞我詐的官場風雲,這里只有最真摯的情感和最無私的關愛。

來到內堂,徐乙先給父親徐啟山磕頭上香。徐啟山是道光六年從伍南征,平定張格爾叛亂之時戰死沙場,當時徐啟山已經是正七品的把總,朝廷撫恤徐家良田三十畝,免田稅和兵役。但是,為了供徐乙讀書,參加科考,徐母已經把地賣的差不多了。

「大哥,這是五百兩銀票,你看看能不能把咱們家的土地再買回來,順便把房子也整修一下吧!」平時家里十兩銀子都很少見,徐乙也不敢一下子拿出太多出來,擔心母親接受不了。

「兄弟,你哪來這麼多銀子啊?」接過銀子,徐寶山都不敢相信。

「是啊,乙兒,咱們可是清白之家,你就是做官了,來路不明的錢,咱也不能拿!」徐母也一臉擔憂道。

「娘,大哥,這些銀子是此次主考欽差鄭仁軍師座賞賜我的,給我做安家用的!你們盡管使用,以後我不會讓你們再受任何的苦了!」徐乙滿臉笑容道。

「乙兒,受人點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遇見這樣的好老師,你一定要記住感恩!」听到徐乙的解釋,徐母放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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