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很快就看到前方露出的青磚綠瓦,這是京城典型的府邸風格,繞過前方的樹叢,眼前豁然開朗。卻見綠樹掩映之中,有一排別院聳立在那里,青綠相間,賞心悅目。
徐乙心中暗道,這楊林真是會選地方,這兒山清水秀,清幽靜謐,不失為一個休養生息的絕佳場所。
徐乙和古月來到匾額為「楊府」的一家大門前,叩響了門環,不多久,大門緩緩開啟,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問道︰「你們找誰啊?」
「在下豫省徐乙,前來拜會楊林楊老板的!」徐乙拱手道。
「是徐公子啊,快些請進!我家老爺早吩咐過了,讓我們留意著近期會有豫省的徐公子、張公子、孫公子等人來訪。」那中年人滿臉笑容地說道。
「那就叨擾了哈!」言罷,徐乙和古月就隨著中年人進了大門。
從大門走到廳堂還要穿過花園,約有五十米的距離,院子里並沒有人,中年人邊引路,邊說道︰「我家楊林少爺早上剛進城去辦事了,中午就回來,您二位先到客廳喝會茶吧!」
徐乙忽然感覺肚子有些不舒服,捂著肚子道道︰「請問大叔,茅廁在哪兒?」
中年人朝右側指了指道︰「里面就有,您快去吧,我先帶這位小姐去客廳了!」
徐乙朝古月笑了笑,說道︰「人有三急哈。」古月笑了笑,隨中年人去了客廳。
徐乙則沿道一路小跑,到了茅廁,蹲下去才想起自己沒帶「廁籌」,徐大官人這個尷尬,看來昨夜逛鬼市,收獲頗豐,興奮地有些過頭了。他想大聲喊叫,把古月叫來給自己送廁籌,可猶豫了老半天,畢竟這事兒有些難以啟齒啊!現在他有些後悔沒問那中年人的名字了,不會要喊救命吧?
徐大官人下定決心準備大聲喊古月的時候,听到腳步聲了。一位身穿灰色長袍,帶著面罩的老頭兒從茅廁經過,老頭兒手上沾著泥巴,布鞋上也沾了不少的泥土,徐乙從這就可以推斷出十有**是這里的花匠。
徐乙自然不容錯過,滿臉笑容說道︰「老師傅,請您留步,求你件事兒!」
老頭兒低聲道︰「啥事?說吧!」
「你身上帶廁籌了沒?」
老頭兒搖了搖頭。
徐乙道︰「我是你們家楊林楊老板的好朋友,有勞您幫我尋來一塊廁籌吧!」
老頭而沒說話,轉身走了。
徐大官人大聲道︰「大爺,快點啊!」
過了一會兒,那老頭慢吞吞走了回來,遞給徐乙一張黃麻紙。
徐乙笑著接了過來,感覺無比的幸福,這位老花匠的一張黃麻紙讓他有了雪中送炭的感覺。
徐大官人渾身舒坦地走出了茅廁,看到那老頭正蹲在前面擺弄著花草。
他便說道︰「老師傅,謝謝你了!」
老頭兒道︰「小事情,不用謝!」
徐乙說道︰「對你來說是小事,對我來說是大事,你這一張紙可算是雪中送炭啊,回頭我跟楊林說說,讓他給你加工銀!」
老頭兒頭也沒抬,埋頭繼續侍弄他的花草。
徐乙看到老頭不搭理自己,他也感覺剛才言語太過唐突,可能是腰包里銀子多了,自己不覺間張嘴就是拿銀子說事了。
想到此處,徐乙微微一笑,說道︰「老師傅,我斗膽猜測一下,您可是得了吊線風!」
老頭一听,停下了手里的活,站了起來饒有興趣地問道︰「我戴著面罩呢,你怎麼能夠斷定我得了吊線風呢?」
老頭一句話,就證明了徐乙猜測。他呵呵一笑道︰「老師傅啊,正是您這個大面罩戴的有些奇怪,現在正值初春,空氣新鮮,您卻帶著一個面罩,我就斷您面部有疾。
再者,我觀察到您眉頭高低不同,額頭上的皺紋也是深淺不一,所以我就猜測您是風邪入體,導致面部氣血運行不暢而患了吊線風。」
老頭說道︰「你說得不錯,我的確得了吊線風!」言罷他除下面罩,讓徐乙看了看。
徐乙讓老頭鼓了鼓氣,仔細看了看他的面孔,微笑道︰「情況不算嚴重,可以治好!」
徐乙讓老頭鼓了鼓氣,仔細看了看他的面孔,微笑道︰「情況不算嚴重,可以治好!」
老頭眼楮一亮,問道︰「需要多久?」
徐乙瀟灑地回答道︰「小毛病而已,一針就夠了!」
老頭望著滿臉自信的徐乙,心中有些半信半疑,這小子不是吹牛吧?
看到老頭疑問的眼神,徐乙說道︰「我說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哦。」
老頭說道︰「那好,我現在睡覺都閉不上眼楮,真是心煩,你既然一針就可以把我醫好,就請你幫我治治!」
徐乙看到這老頭,倒也有些膽魄,居然很相信自己這個陌生人,就說道︰「好的,老師傅咱們到那邊的亭子里,您坐好了,我馬上給您行針。」
老頭點了點頭,就和徐乙來到了花園中間的亭子里,落座之後,他閉上雙目,輕聲道︰「我已準備好了,開始吧!」
老頭靜靜端坐著,面朝徐乙,雖然他的面部並不協調,可是他的表情卻是古井不波,在徐乙看來,老頭如同一個修煉到極致的高手,返璞歸真。
徐乙不慌不忙地從袖筒里,取出了一枚銀針,將玄氣運至指尖,輕聲道︰「放松,一針下去,準保您老的笑容立即燦爛起來!」
老頭感覺到自己的眉心一陣刺痛,然後一種說不出的酥麻感覺隨之擴散開來,他面部的肌肉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金針的尾端隨著他面部肌肉顫動而不住跳動。
徐乙很平靜的站在老頭的面前,觀察著他面部細微的變化,大概過了三、五分鐘,他輕輕拔除了銀針,微笑道︰「沒事了,您老可以去水池邊照一照!」
老頭對徐乙的這句話將信將疑,不過當他面部的那種酥麻感完全褪去之後,感覺面部輕松了許多,他試著鼓了鼓氣,兩腮高高鼓起,再沒有任何的跑風現象。
徐乙看到施針奏效了,高興地說道︰「此處無紙墨,回頭我再寫一副藥方,您去楊林那里取了,只需喝上三服藥,您的吊線風就能徹底治愈了!」
老頭立即走到亭子邊的水池旁,對著水面笑了一下,看到自己的笑容很對稱,嘴唇也不再歪斜了,老頭由衷贊道︰「杏林高手啊!」
徐乙笑道︰「無他,但手熟爾!」
歐陽修《賣油翁》里面的這句話是謙虛的意思,可此時徐乙臉上卻蕩漾著得意之色。
「謝謝!」老頭微笑著說道。
徐乙擺了擺手說道︰「別介啊,咱們算是扯平了,您剛才不是給我送紙來著!」
老頭哈哈大笑起來,轉身離開了亭子。
徐乙回到客廳的時候,楊林已經回來了,他笑著對徐乙說道︰「徐兄弟,你去了這麼久?我和古小姐還以為你掉到茅坑里了。」
徐乙尷尬地笑道︰「今早,喝了一碗豆汁,看來是壞了肚子喲!」
「豆汁是用綠豆做原料,經過燙豆,磨豆,澱粉分離,發酵等一系列工序,有祛暑、清熱、溫陽、健脾、開胃、去毒、除燥等功效。但是最忌空月復喝,你早上是不是空月復喝了?」古月向徐乙問道。
「人們都說,‘沒有喝過豆汁兒,不算到過京城’。今天早上,我特意沒吃東西就去喝了一碗,誰知……」徐乙嘿嘿一笑說道,他不願再談自己拉肚子的事情了,岔開話題道︰「楊大哥,你這宅子的環境可真不錯啊?」
「這都是托了我爺爺的福,他卸任之後,聖上賞賜了這處宅地,我就修建了起來!」楊林微微一笑說道。
楊林的爺爺「一等昭勇侯」楊遇春,在當朝那是非常有名望,富有傳奇色彩的人物,但是楊林和楊遇春的關系,徐乙卻是後來才知道的。
「古人雲︰文房四都拈住,謾把松煙試,寶硯還須名墨配!上次在開封,楊大哥你已經得了一塊‘米顛古硯’,我近期又淘了一碇松煙墨,特此贈送給您!」徐乙從懷里拿出了昨晚在鬼市買的松煙墨,遞到了楊林的手中。
楊林聞言大喜,雙手接過墨錠,只見這墨質堅如玉、色澤黑潤,他將墨碇放在鼻前,閉起眼楮嗅了嗅,感覺香味濃郁,不由贊道︰「真是一等佳墨!」
這時候一個四十多歲,富有威嚴的男人從門外走了進來,楊林連忙給徐乙和古月介紹道︰「古小姐,徐兄弟,這是我的家父大人!」
徐乙和古月慌忙起身恭敬道︰「府丞大人好!」楊林的爹楊森是奉天府正四品的府丞,徐乙也是早有耳聞。
楊林接著向楊森介紹徐乙和古月道︰「爹爹,這就是我常和您提起的豫省解元徐乙,這位是京城古氏首飾珠寶行的大掌櫃,古伯父的千金古月小姐!」
楊森滿臉笑容,先對古月說道︰「我和你父親古善元是老相識了,你們古家是咱們順天府的納賦的大戶,也听聞過古月小姐可是學貫中西的工藝師哈,楊林的娘,也戴過你設計的首飾喲!」
古月上前施禮道︰「楊伯伯,您莫要夸贊了,我若是驕傲自滿了,今後可就設計不出好的首飾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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