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的趣話,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楊森轉頭對徐乙說道︰「徐解元不僅文采風流,而且在古玩方面也天賦異稟,運氣極佳!楊林沒少在我面前夸贊你呀!」
「府丞大人過譽了,小生乃後學晚輩,還請您多多指點啊!」徐乙可不敢,學古月直接稱呼楊森為叔叔。
「如今,像你這般懂得謙虛的青年才俊,可是不多了嘍!你們倆快坐下說話吧!」楊森剛要坐下,卻看見了楊林手中的墨碇,不由「咦」了一聲道︰「林兒,把你手里的墨碇給我瞧瞧!」
楊林連忙將墨碇遞到了父親手里,並說道︰「這是徐兄弟送的禮物!」
「徐賢佷,這終南山松煙墨,可是墨中極品,不知你從何而得啊!」楊森也是貢生出身,飽學之士,對這佳墨,自是趨之若鶩。
「晚生是從鬼市上淘來的,據攤主說這是用終南山的油松燒制成的煙料,還請府丞大人鑒別!」徐乙照實說道。
楊森擺了擺手說道︰「哎,在家里你稱呼我叔叔即可,別太見外了!」
「是啊,徐兄弟,你不用太拘謹!」楊林也附和道。
徐乙听聞,連忙叫道︰「楊叔叔!」
楊森撫模著松煙墨碇,一臉興奮地說道︰「咱們華夏最早的松煙墨,應該是漢代的‘渝麋大墨’。
渝糜縣接近終南山,山多古松,有著極其便利的制造松煙墨的條件和環境,可以就地取材,其中終南山的古松,以油松最為稀少珍貴。渝糜墨在當時即為官用墨,據東漢應劭《漢官儀》所記︰‘尚書令僕丞郎月賜渝糜大墨一枚,渝糜小墨一枚’。元代的伊士珍也曾在《環記》中記道︰‘漢人有墨,名曰渝糜’,由此可見,渝糜墨源遠漢長,後世遂以‘古渝糜’為其墨名。
曹植曾賦詩說︰‘墨出青松煙,筆出狡兔干’,他就肯定了松煙是墨的最早原料。東漢許慎《說文解字》稱︰‘墨者,黑也,松煙所成土也。’墨色烏墨沉著,不泛光澤,用以拓墨尤佳。明代楊慎說︰‘松煙墨深重而不姿媚,油煙墨姿媚而不深重。’故此,有‘黃金易得,終南山墨難求’之說!」楊森言罷,呵呵一笑,接著對楊林說道︰「林兒,這塊墨碇,為父先替你珍藏了哦!」
楊林爽快地說道︰「父親大人既然喜歡,您盡管拿去,算是徐兄弟送您的禮物唄!改天徐兄弟再補送我一份禮物得了!」說完,他沖徐乙得意地笑了笑。
父子兩人的言行引得古月在旁邊,也不由抿嘴偷笑,徐乙可是躺著也中槍,哭笑不得,還未及言語,他便看到花園里遇到的那位老頭兒從門外走了進來,此刻他已經不帶面罩了,顯得精神不錯。
看到老頭進來,楊森和楊林都有些目瞪口呆,還是楊林反應的快些上前問道︰「爺爺,你的臉疾好了啊?」
徐乙听到楊林對那老花匠的稱呼,頓時眼前金星亂冒,差點沒暈倒過去,他在給老頭施針的時候,能感覺他有與眾不同之處,但是怎麼都不會想到,這小老頭兒竟然就是叱 三朝、風雲傳奇的‘一等昭勇侯’楊遇春,徐大官人這個尷尬啊,自己剛才上茅廁的時候還讓人家送紙來著,要是知道他的身份,徐乙就是蹲在那兒等著風干也不敢勞駕他老人家啊,讓楊老給送廁籌,這叫犯上啊!是要砍頭的。
事情原來是這樣的,在去年九月份的時候,已近八旬的楊老,感染了風寒,臥床不起,驚得楊家所有子孫都趕回了京城,楊林也就在那時匆忙從開封趕回京的,要知道楊家老大楊伯樂和老二楊富力都處于晉升的關鍵時期,要是楊老有何閃失,對楊家來說都是不小的打擊。
楊老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風寒是好了,可是又患上了這「吊線風」,而且癥狀也比較重,右眼閉不上,同側鼻唇溝變淺,嘴巴也歪了,鼓氣漏氣,吃飯的時候都會漏,京城的名醫都請來了,甚至都驚動了太醫院的御醫,但是一直都不見好轉。因為楊伯樂和楊富力都是外任官員,不能長期離任,過完年就離京了,給楊老醫治臉疾的重任,就落在在楊森和楊林的身上了。
今天早上楊林出門的時候,楊老的臉疾還沒好呢,現在突然無恙了,你說這父子倆能不激動嗎?
「父親,您的臉疾,是何時痊愈的啊!」這時楊森也激動地問道。
楊老微微一笑道︰「都是這位公子的功勞!」說完指了指有些發呆的徐乙,接著說道︰「小伙子,你答應給我藥方,沒有忘記吧?」
徐大官人心中暗道︰剛才只顧著聊松煙墨了,還真把這藥方的事情,給忽略了……
古月當然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先上前施禮道︰「楊爺爺好!」說完,悄悄推了徐乙一把。
楊老笑容可掬道︰「小姑娘,你和這個小伙子很般配哦!」
古月頓時臉就紅了。
徐大官人連忙也上前施禮,誠惶誠恐地說道︰「老楊……你好……」
所有人都愣了,心想徐乙這廝至于緊張成這個樣子嗎?
徐大官人很快就醒悟了過來︰「不……不……侯爺……侯爺您好!」
楊老呵呵笑了起來,對徐乙說道︰「你就是徐乙吧,年輕人,我听說過你很久了!」
「我听聞侯爺您的英勇事跡,時間更久!」徐乙也笑著說道。
楊老道︰「坐吧,別這麼緊張!」
徐乙說道︰「不緊張!」表情還是顯得緊張,其實這廝一點兒都不緊張,要說有那麼一點不自然,那是因為他尷尬,剛才那聲老楊是他故意喊的,別人都以為他緊張喊錯了,可他偏偏就是存心的,不過從這件事可以看出,楊老的胸襟和肚量都是很大的,人家並沒有因為自己喊他老楊而生氣,也沒有提起剛才給他送廁籌的事情,「宰相肚里能撐船」這句話果然有幾分的可信度。
醒過神來的楊森問道︰「父親,您是說徐乙給您治的臉疾?」
「是啊,剛才就在花園亭子里扎了一針!」楊老笑著回答道。
此刻,大家的目光都聚到了徐乙的身上,皆是不可思議的眼神,特別是古月那雙美目,驚異之中還夾雜著些許溫柔。
徐乙不由的干咳一聲,說道︰「侯爺,我蒙祖上余蔭,傳下來幾個偏方,所以能治療一些疑難雜癥。不滿您說,若當時我就知道了您的身份,估計我就不敢給您施針了。」
楊老溫和地說道︰「你很坦誠啊!」
徐乙笑了笑,說道︰「侯爺,我現在就給您把藥方開了吧,扎過針之後,還是需要一些藥物鞏固的。」
楊林趕緊去書房內拿來筆墨紙硯,徐乙捻起毛筆在上面寫下了藥方,漂亮的楷書讓眾人贊嘆不已,楊森向兒子說道︰「這藥方給我收好了,以後我收藏起來。」
徐乙笑道︰「楊叔叔別這麼夸張,您要是喜歡,回頭我給您再寫一幅。」
「好,寫的真好!」楊老也在一旁看著那張藥方,徐乙的字的確是鸞飄鳳泊,力透紙背,這樣的年紀,能有這份書法的功力並不多見,楊老也開始明白為什麼孫兒會對這年輕人如此推崇了。
徐乙笑道︰「侯爺乃當代儒將,听說書法更是獨具一格,機會難得,不知侯爺可否賜予小生墨寶一幅啊?」
楊老想不到自己一句話,被這小子繞到了自己身上,微笑道︰「你別侯爺,侯爺的叫了,怪別扭的!你和林兒是好朋友,以後你就隨著他一起稱呼我,好吧!」
徐乙一听大喜,趕緊喊了一聲︰「楊爺爺!」
「你想讓我寫什麼內容?」楊老笑著問道。
徐乙說道︰「您隨意抒發吧!」
楊老點了點頭道︰「好,我給你寫一幅字,不過,待會你要陪我喝兩杯!」
徐乙恭敬道︰「一言為定!」
只見楊老飽蘸濃墨,在宣紙之上寫下一行大字——「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這是從唐代大詩人李白的《上李邕》一詩中摘錄而來,極其切合徐乙即將參加會試的境況,楊老的書法大開大闔,筆鋒老辣,遒勁古樸。
徐乙在書法上的造詣非同一般,一眼就看出楊老的書法重在意和勢,談到技巧之精妙可能無法與自己相比,可是要是談到氣勢和意境,宛如大河滔滔,氣象萬千,沒有楊老這樣的胸懷和修為是寫不出這等的氣勢來。
他由衷贊道︰「好字!」
「疏于提筆,見笑了!」楊老笑道。
楊林說道︰「我爺爺的書法很少送給別人的,今天這幅字權當送給你的診金了!」
徐乙呵呵一笑,說道︰「診金早就付過了!」
所有人都不明就里,楊老和徐乙對望一眼,同時笑了起來,誰也不會想到楊老之前給張徐乙雪中送炭,送了一張黃麻紙的事情。
聊天閑談之間,楊林已經安排好了美酒佳肴,眾人移步餐廳,分主賓落座,楊老臉疾初愈,雖心情大好,但也沒有多喝,和徐乙踫了兩杯酒之後,就離席了。
楊老離開之後,楊森舉起酒杯,對徐乙說道︰「徐賢佷,我本不是嗦之人,但是今日家父臉疾蒙你救治,無論如何,我也要敬你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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