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漸漸消沉下來,林慧君的情緒,我的心情,我們就像布滿烏雲的天空,被籠罩著一層陰暗。我依然正常上下班,竭力避開莫子軒,她仍然四處打听尹沫然的去向。
直到有一天,一個驚天霹靂的消息傳來,我跟她一同趕往醫院。
昔日英俊瀟灑的尹沫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病床上的顏色將他的臉色映得更加慘白。他的臉消瘦得如同骷髏,四肢萎縮得厲害。
我強忍干嘔的念頭,扶住搖搖欲墜的林慧君,問道︰「小君,你還好吧?」
「沫然,你怎麼了?怎麼這個樣子?」林慧君掙扎著過去,半蹲在地上,傷心欲絕的喊道。
如今林慧君的眼里,只有她朝思暮想的前夫,她暗淡的世界里出現的一抹色彩,然而現實擺在眼前,尹沫然氣若游絲的躺著,仿佛隨時撒手離開這個世界。
他艱難的伸出手,為她搽拭眼角的淚︰「老婆,別哭!本來我是打算悄悄的離開,不讓你看到我這副模樣。你現在哭成這樣,倒讓我覺得自己不對了!」
林慧君哽咽著,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為什麼!你為什麼要藏得那麼深?生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要獨自扛著!難道我林慧君在你眼里經不起患難嗎?」
她的指責接近竭斯底里,嘶啞的聲線,訴說著心中的痛苦。我忽然感覺自己站在這兒就像一個觀眾,親眼見證一對相愛的夫婦生離死別的傾訴。
任何時候,一個旁觀者在當事人面前都是多余的。
我退出病房,將這片私密的地帶留給他們。我沒有勇氣去面對這樣的一幕,因為我知道,尹沫然已經接近生命的尾期。
若非他在外串供的那個女人來報信,我們根本不會知道尹沫然有家族遺傳的肌肉萎縮癥。他不是不愛林慧君,正因為太愛,才會選擇淨身出戶,獨自承受一切。
我不知道要多深的愛才能做到這樣,但我知道林慧君並非一個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人。她只是嘴硬了點,脾氣大了點,心眼不壞,真的一點也不壞。
來之前我們已經問過醫生,尹沫然只剩下不到一星期的生命。折合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個星期不過也只是168小時而已。年華在彈指之間便會過去,何況只是這般短暫的光陰。
我不禁在想,這讓一向堅強的林慧君如何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
秋天的風,陣陣的吹過,卷起我的裙角,飛舞了秀。
那一年,我親眼看著一向疼愛我的女乃女乃在眼前離世,傷心欲絕幾度昏厥過去。至親、摯愛、這都是人世間最難割舍的情感,人心肉做,試問這鑽心的疼痛又該用多久的時間去平復?
寂寞如斯,情意無價,再如何的怨恨與責備,都敵不過他們如今的相擁。
我同情林慧君,難得遇上真愛,卻又經歷這種錐心的疼痛。
我也羨慕林慧君,在二十幾歲的青春歲月里,真愛為她傾盡全力,細心安排,照顧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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