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里是馬廄嘛?」冷月環顧四周︰「簡直比我的房間還要奢侈。」李雲軒笑道︰「等你的清月殿建成了,它就比不上了。」冷月沖李雲軒笑笑,轉身向里面走去,只見大堂兩側各有兩個房間,李雲軒適時的解釋道︰「左邊這兩間,一間是叔叔獅子的房間,另一間是飼養員住的,喏。」李雲軒伸手指向另一側的兩間房︰「那兩間房,一間是獸獸的,旁邊那間是他們的飼料室。」「哦。」冷月點點頭,向左手的房間走去。一開房門,就被一片耀眼的白光吸引了視線,她忙跑過去,看著地毯上躺著的小獅子,一身潔白的長毛,竟然有種晶瑩透徹的感覺,從小獅子身上散出來的白光已經沒有剛進門時那麼耀眼了,而是淡淡的散著,由內而外,晶瑩如雪,小獅子的眉心,有殷紅的一個小點,像是朱砂點了上去,又仿佛從體內長出來一般似乎連著心房,在一身潔白毛色的映襯下,更顯得那個小紅點如同雪中紅梅般,一下子就震懾了冷月的心神。
冷月憐愛的伸手撫上小獅子潔白的皮毛︰「好滑,好美!」李雲軒欲上前阻止,獨行向他搖搖頭,李雲軒看到母獅也沒有因冷月撫模小獅子而有所不善的舉動,便打消了阻止冷月的念頭。
冷月小心翼翼的抱起小獅子,雙眼緊閉的小獅子似乎被這一抱驚醒了,它睜開眼楮看了看抱它的人,又將眼楮閉上,懶洋洋的偎在冷月的懷里,任由冷月抱著它。冷月輕輕撫著小獅子,抬眼問道︰「師父,你有給小獅子取名字?」獨行道︰「師父一直等小月來給它取個好听的名字呢。」冷月復又低下頭,心中憐愛,手下輕柔,懷里溫暖,小獅子睡得好不愜意,她笑道︰「晶瑩如雪,疾風如電,我就給你取個配得上你的名字,疾風飄雪獅,好不好?」李雲軒與獨行對視一眼,贊道︰「果真是好名字!」獨行笑道︰「我說小月和它有緣吧?一出口就是這麼貼切的名字,不愧是日後要與小月朝夕相處的良駒,瞧瞧這小家伙,那麼乖。」李雲軒也呵呵一笑︰「是啊,想之前我來看小獅子的時候,它還老大不願意被我踫一下,沒想到小月一來,抱都給抱了,還睡得那麼香。」冷月揚起臉龐︰「雲軒哥,現在我的小獅子有名字了,你以後不以再小獅子、小獅子的叫它了,它叫雪兒。」說完沖著懷里沉睡著的小獅子道︰「對吧,雪兒?」雪兒似乎听懂了冷月的話,也似乎對這個名字很滿意,它在冷月懷里蹭了蹭,繼續閉著眼楮呼呼大睡。
走出馬廄,冷月一個勁兒的擺著獨行的衣袖︰「師父,師父,什麼時候我才以把雪兒抱去我房間嘛?」獨行停住腳步,狠狠地在冷月的鼻梁上刮了一下︰「師父不是說過了嗎?等雪兒斷女乃了就以了啊。」冷月嘟起嘴巴︰「還要好久呢。」听到這句話,獨行的心猛地一沉,好久嗎?是為什麼他覺得如此短暫?不免長嘆一聲。李雲軒也在獨行的嘆息聲中神情一窒,是啊,沒有想象的那麼久的。雪兒斷女乃之時,便是大叔離開之日,他好希望時間就此停留,雪兒永遠都不要長大,三人就這樣一直相依相伴到生命的盡頭,然而肩頭的重擔,他總要一肩挑起,血海深仇,他也不得不報,這一生,注定是漂泊的孤舟,是血雨腥風的一生,他不忍心冷月也隨他浮沉在生死間,他的小月,應該有一個安定的生活,有一個幸福的歸宿,這一切,是他李雲軒給得起的麼?
冷月不解二人的突然沉默所為何事,看向李雲軒的目光中也多了些許疑惑,李雲軒沖冷月一笑,在心中暗道︰會的,小月,你要的幸福,雲軒哥一定給得起。
夜色朦朧,月光微白。
冷月抱著雪兒蹦蹦跳跳的向總壇而去,數月來,師父逼著她與李雲軒苦練大唐無雙劍法,也讓她明白了師父當年為什麼要她放棄天煞槍法而改練蜀山劍法,一來是她本身身體難以承受天煞的陽剛之氣,再者就是大唐無雙劍法,本就是天煞槍法與蜀山劍法演化而出的,大唐劍法的所有招式,都與天煞槍法一般無二,從小練習天煞槍法的冷月,對于天煞槍法更是了如指掌,而一招一式被李雲軒使出來之時,冷月便會有種心意相通的感覺,似乎與自己的靈魂合而為一,長劍的一挑一刺,在李雲軒手中,卻有著千鈞之力,仿佛「鬼哭」長槍一般擁有讓人無匹敵的力道,而冷月熟通的蜀山劍法被加以演化之後,疾風追電、如封似閉、琴心三疊、運轉七星、八步趕蟬、雪花六出這些招式都與天煞的氣貫長虹、山搖地震、雷霆之威、怒火燎原、橫掃千軍、血性狂怒環環相扣,絲絲相連。一個人的力量有限,卻在合練之時,將兩人的內力加以融合,竟然出數十倍,乃至上百倍的力量。听師父說,這套大唐無雙劍法是他還在家鄉的時候,他的師父斷憂子所授,惜當時沒有人能夠合練,因而並無人知道這套劍法合而為一時所出的威力究竟有多大,此次冷月與李雲軒經過數月來的苦練終于將大唐無雙雙劍合一,而早已爐火純青的劍法在二人手下更是威力無比,當最後一招由二人聯手使出時,不光李雲軒與冷月,就連張春華都震驚了,整個演武場都在晃動,且不說王者歸來的演武場是多麼的固若金湯與規模巨大,但就王者歸來建幫數百年來,還沒有人能夠在演武場上撼動分毫。
幫主項問天攜四大壇主急速前看觀望,本以為是什麼歹人襲擊,不料卻看到了怔怔而立的李雲軒與冷月,還有一旁笑而不語的大叔,眾人隨即明白事情的原委,無不驚嘆與折服。
冷月想著白天的事情,不禁莞爾一笑,這次的的確確在幫會出盡了風頭,但她並沒有因為這個而開心很久,讓她感覺到幸福的是親人在身邊,愛人在身邊,朋友在身邊,這樣的人生應該是毫無遺憾的吧?她總在不知不覺中感受到不知來自何方的恐懼感,似乎眼前的幸福轉眼就會煙消雲散,她自嘲的搖搖頭,怎麼能?幸福就是幸福,又不是一陣風,怎麼會說散就散?
推開房門,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冷月隨口問道︰「每日里勤學苦練的大忙人今天怎麼有時間過來這邊?」微白的月光下,冷月走向床榻,將雪兒放在床上,順便蓋上了被子,雪兒兀自睡著,好像對周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小月。」趴在桌上的人影晃動了一下,冷月聞到了一絲血腥的味道,雪兒也微微晃動了一下腦袋,繼續沉睡。
「小貝?」冷月以閃電般的速度旋至桌邊的身影旁︰「小貝你怎麼了?」她迅速點燃桌上的燈燭,借著燭光,冷月看到了歐陽貝周身沾滿的鮮血,她痛得眼淚瞬間就滑落臉頰︰「傷口在哪里?」歐陽貝指指心口的地方,冷月顫抖的雙手輕輕按上歐陽貝的傷口︰「小貝,堅持一會兒,我去找雲叔過來。」說完一抹眼淚,準備轉身離去,歐陽貝一把拉住冷月的衣袖︰「記得叫雲軒也過來,我有話和他說。」冷月含淚點頭,哽咽道︰「小貝,我先扶你躺下。」
待雲叔替歐陽貝檢查完傷口,再診完脈,李雲軒急急問道︰「雲叔,小貝情況怎麼樣?」雲叔微微一點頭︰「沒什麼大礙,只不過是皮肉之傷,並未傷及髒腑,不過此人出手狠歷,寒冰掌也使得出神入化,若不是小貝內力深厚,以渾厚的內力護住心脈,只怕這一掌受下來也是凶多吉少啊。」「寒冰掌?」李雲軒問道︰「難道是寒冰門的人?」雲叔道︰「不排除有這個能,不過寒冰門人能將寒冰掌使到如此境界,也定不是門內普通弟子,是,他何以要對小貝下手?除非有什麼深仇大恨,或者殺人滅口的緣由,不會下如此狠手的,寒冰門一向詭異,大以隱身而去,怎麼反而要如此行事?這並不像他們一向的行事做派。而且小貝的肋骨被打折了三根,若是一般人恐怕早就……此人必定知道小貝武功高強,所以才會在最快的速度內以‘月光’劍刺傷小貝,究竟是什麼人,如此狠毒?」「而且,他一定是在小貝毫無防範的情況下出手的。」李雲軒冷哼一聲︰「寒冰門……我倒是忽略了一個人。」一直在一旁暗自落淚的冷月抬頭問道︰「誰?」李雲軒眯了一下眼,一束凌厲的眼光投向窗外︰「我會讓傷害小貝的人付出代價的。」
正說話間,歐陽貝已經悠悠轉醒,三人立刻圍上前,歐陽貝看著床邊圍著的眾人,笑道︰「那麼擔心做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冷月怪嗔道︰「你都傷成什麼樣子了還有精力耍嘴,流了那麼多血,嚇死人了。」冷月說著就欲流下淚來,歐陽貝止住笑︰「好了好了,小月不哭,我這不是沒事了嗎?」李雲軒抓住冷月的手,安慰的拍了拍,冷月抬眼看著李雲軒︰「雲軒哥,小貝在我房間受傷的,肯定是因為我……」李雲軒嘆口氣,太聰慧的女孩子,總是這麼敏感,敏感到什麼也瞞不過她,他無奈的搖搖頭。歐陽貝冷眼看著李雲軒和冷月,不滿的道︰「你們這對恩愛的情侶能不能不在一個身受重傷的人床邊恩恩愛愛的纏綿呢?」冷月慌忙掙開被李雲軒攥著的手,一臉的尷尬,李雲軒瞪了歐陽貝一眼︰「你還貧嘴?」雲叔笑呵呵的捋了捋胡子,道︰「我去開藥。」轉身對站在一旁的雙兒道︰「雙兒來,幫雲叔研墨。」
歐陽貝沖雙兒喊道︰「雙兒也在啊?跟著雲叔好好學啊,雲叔醫術高明的很呢。」他這一喊,扯動了胸前的傷口,痛的歐陽貝閉上眼呲牙咧嘴的直喊疼,李雲軒順勢坐到床沿︰「真的很痛嗎?」歐陽貝睜開一只眼沖李雲軒眨了眨,李雲軒立即明白,是有什麼話不能現在說?會意了李雲軒眼中的疑問,歐陽貝拼命地點頭︰「痛啊,真的好痛的。」在場的或許只有李雲軒明白歐陽貝點頭另一層意義,便沒有再多問,冷月看著歐陽貝夸張的神情,疑道︰「小貝,我覺得你今天好奇怪的。」歐陽貝道︰「很奇怪嗎?有什麼奇怪的?我真的是很痛啊小月……」
此時雲叔已經將藥方寫好,轉身道︰「我去讓雙兒煎藥,小貝你先忍耐一下,想點其他的事情,就不會那麼痛了。」看到雲叔要走,歐陽貝忙道︰「那個……雲叔,讓小月跟著去吧,我要痛死了的,小月和雙兒兩個人抓起藥來會快很多。」李雲軒也道︰「是啊,小月,你也去幫忙吧,小貝這邊有我看著就行,看他恐怕熬不住了。」冷月疑惑的看看李雲軒,再看看床上不斷小聲哼哼的歐陽貝,不解的皺了皺眉頭,還是隨雲叔和雙兒一起走了出去。
目送三人走出房門,李雲軒看著床上的歐陽貝︰「別裝了,究竟怎麼回事?」歐陽貝睜開眼,瞬間恢復了往日的沉著穩重,除了因失血而蒼白的臉龐和稍微干裂的嘴唇,和剛才的裝腔作勢簡直判若兩人,難怪冷月看慣了歐陽貝的冷靜沉穩,會不適應他過分夸張的渲染他的痛苦,其實歐陽貝的承受能力早在終南山挨了李雲軒一招的時候,冷月就知曉了,但就算再聰慧,看到最好的朋友身受煎熬,她也會亂了分寸,而不去分辨是與非了。
歐陽貝略加思索︰「今日是小月的生辰,再加上你們白天在演武場上的精彩表現,我本來是想在小月回來之前準備一個驚喜給她的,卻不想在我布置完房間的時候,轉身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在幔帳後面晃動,小月平日里本就一身的白衣,所以我以為是小月提早回來,看到我這麼辛苦的布置房間,不忍打攪呢,我喚了幾聲她都沒有答應,我只好走過去,沒成想在我靠近的時候,她突然轉身,對著我笑,我從來沒有在小月臉上見過那種笑容,一種很淒涼,很無奈的笑。」李雲軒越听越糊涂︰「你看清楚那個人的臉了?」歐陽貝點頭道︰「看清了,是和小月長得一模一樣的一張臉,我還沒有來得及問她,就覺得胸口劇痛,緊接著一把短劍就插進前胸,幸好此時門外有小月的腳步聲,那人才不甘的離去。」李雲軒皺著眉頭使勁的搖頭︰「那分明就是有人假扮小月,他到小月的房間有什麼目的?」歐陽貝道︰「我想,她是要對小月不利吧,為了不暴露身份,她帶著人皮面具,事先躲在房中,也許就等著小月回來好下手,只是沒想到我一直在房間忙碌,後來還現了她的存在,只得將我打傷逃去。」李雲軒倒吸一口冷氣,若真如歐陽貝說的這樣,那事情是越來越怕了,如果那人沒有被歐陽貝現,那麼,在冷月熟睡後,她……李雲軒不敢往下想了,自己怎麼以這麼大意,竟能讓這樣的事生,他滿目寒光︰「這麼快就已經開始行動了嗎?」歐陽貝不解道︰「雲軒你說什麼?你知道是誰做的?」李雲軒道︰「我還不確定,不過大叔臨走之前有過交代,在他離去後,肯定會有人對我和小月不利,只是沒想到,他們這麼迫不及待的就下手了。」「大叔臨走前?」歐陽貝問道︰「大叔去哪里了?」李雲軒嘆道︰「常言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大叔已經于今晚離開了。」歐陽貝慘然一笑︰「是啊,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小月知道麼?」李雲軒搖搖頭︰「她還不知道,大叔只跟幫主一人辭行,其余的人並沒有驚動,他怕見了小月,就不忍心走了。」歐陽貝輕吁一口氣︰「只怕小月知道後,會很傷心的。大叔那麼疼她,卻突然不告而別,她怎麼能接受?」李雲軒點頭道︰「是啊,小月依賴大叔很深,一時的傷心總是難免的,相信小月,她總會熬過去的。」歐陽貝道︰「恐怕是很難啊,小月是個重情重義的女子,我是親眼目睹了她重傷在身的那段日子,每日以淚洗面,從無間斷的去玄武壇看你,那種痴情,世間難覓啊。」李雲軒心痛道︰「那些日子真的是苦了小月了,我一想到自己的疏忽大意,就心痛難忍。」歐陽貝安慰道︰「好在事情已經過去了,就不必再耿耿于懷,這次大叔離開,她日後知道了肯定會心里不好受,到時候雲軒你就多陪陪小月。」李雲軒點頭應道︰「我會的,我相信小月她會理解大叔的,有些事情已經沉積了十多年,大叔也該親自去處理了。」歐陽貝點點頭,問道︰「那大叔所說的對你和小月不利的人,會是誰呢?」李雲軒面色一凝︰「這個人,我還真是小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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