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久雲站在王者堂大殿上,撫過黃金雕刻的座椅,輕拭紫檀桌案,眼中盡是喜悅,上揚的嘴角,帶著一絲冷笑︰「王者歸來,我回來了。」四周一片寂靜,只有方久雲輕微的呼吸聲,似乎能夠站在王者堂的大殿之上,是他夢寐以求了多年的夢想,就連呼吸都有點急促,因為興奮而面色微微泛紅。
「久雲哥哥。」雙兒清脆的聲音打破了王者堂此時的沉寂,也打斷了方久雲的沉思,他猛地抬起雙眼看著眼前的女子,好清秀的一張臉龐,他凌厲的目光讓雙兒心下一個激靈︰久雲哥哥怎麼了?雙兒試探性的走上前,慢慢靠近方久雲,這還是那個在碧泉河邊溫聲細語的久雲哥哥嗎?
當走至方久雲身邊時,雙兒看到了方久雲眼里的溫情,懸著的心頓時放下,她昨晚一宿沒睡的在想著這個男人,總覺得自己白天是在做夢,還是天大的一個白日夢,所以今晨一大早就過來王者堂,看看這個代理整個幫會事務的大壇主,還記不記得自己。
「久雲哥哥。」雙兒笑道︰「我還以為昨天做了一場美夢呢。」方久雲一把攬過雙兒︰「怎麼會呢?」雙兒掙開方久雲的懷抱,緊張道︰「這里是王者堂,讓別人看到不好的,我們……我們出去吧。」
方久雲攤開雙手︰「有什麼不好?現在整個王者歸來都是我在掌控著,我和心愛的女子樓一下怎麼了?我看誰敢說半個不字。」
雙兒抬眼看了看眼前的男子,怎麼覺得和昨天有些不同呢?她伸手拉起方久雲就向門外走去。
碧泉河邊。
雙兒放開方久雲的胳膊,回身笑道︰「久雲哥哥,我們再來一次飛天好不好?」方久雲依言來到雙兒身邊,雙手托起雙兒雙臂,在雙兒耳邊輕聲道︰「準備好了,我們要飛了。」話音未落,雙兒頓覺雙腳已經離開了地面。腳下的景象在不斷的變換著,而昨天那種感覺卻再也沒有了,反而一身燥熱,只想趕快停下來。
放下雙兒。方久雲看了看不遠處的碧泉河,道︰「雙兒你在河邊走走,一會累了自己回房去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怔怔望著方久雲離開的背影,雙兒思緒亂飛,這還是昨天那個柔情脈脈的久雲哥哥嗎?不能在一天之內變化這麼大吧?還是說自己從一開始就錯了?人家堂堂白虎壇壇主,怎麼會對自己一個從小沒爹沒娘,沒有教養的野丫頭有什麼情意?雙兒越想越傷心,不禁暗自落淚。她想到了昨晚與方久雲臨別時的那句話︰「只要你開心,我陪你天涯海角。」難道這是他的言不由衷的欺騙?
雙兒沒有往深里去想。在她的小心思里,方久雲不是那樣的人,或許他今日幫會真的有什麼重大的事情,所以才分心了,否則他也不會帶著自己玩。想到此處,雙兒便釋懷了,男兒應該有男兒的天下,而不是整日里和女孩子嬉笑玩鬧,如果方久雲變成了無所事事的人,雙兒會覺得更不舒服的,她寧願方久雲有他自己的天下。而自己只在背後做個乖乖听話的小女人就好,念及此處,雙兒帶著笑顏向總壇而去。
「吁!」項問天勒住飛馳的駿馬,身後五人也都相繼停了下來,眾人不解的看著項問天,歐陽貝問道︰「問天是現了什麼?」項問天道︰「大家還記不記得。大叔說過,他是讓小九去長安通知我們的?」李雲軒道︰「但是我們得知的消息卻不是從小九那里。」顏不帥點頭︰「而是如影的回報。」鞠晨暖疑惑道︰「那麼小九去了哪里?」項問天看向大家︰「這正是我們都想知道的吧?」
項問天見眾人點頭,接著道︰「不帥,你和暖暖折返昆都,將此事徹查清楚。我們先回長安著手救冷伯父一事,你們查清後立刻返回長安,我等你們消息。」
「是!」
「是!」
顏不帥與鞠晨暖勒轉馬頭,復向昆都而去,余項問天等四人快馬加鞭繼續回程。
長安王者歸來。
一看到冷月回來,雙兒就迫不及待的趕來清月殿,幫忙端茶遞水的好不勤快,冷月轉頭向雙兒看去,只見這丫頭粉面桃花,忙里忙外的甚至還哼著小曲,冷月將換下來的衣服疊好放在床邊,去整理秀,雙兒蹦跳著走過來,一把抓過冷月的衣服,就準備往外走。
「站住!」冷月一聲斷喝,雙兒忙回頭道︰「小月姐,我幫你把衣服洗洗去,這一路上奔波勞累,你去歇著吧。」冷月走上前奪下雙兒手中的衣服︰「洗衣服這種事情有柳媽媽,你操什麼心?」
雙兒尷尬的笑笑︰「我這不是想著柳媽媽年紀大了,所以我就……」「你就怎麼了?」冷月打斷雙兒的話︰「我看你今天很不對勁啊,說說吧,到底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開心?」雙兒臉頰緋紅︰「當然是小月姐回來了,我開心的……我開心的……」雙兒看著冷月越來越冷的面孔,將聲音越壓越低,最後干脆默不作聲了。
冷月嘆口氣拉雙兒一同坐在軟榻上,撫過雙兒剛過肩的秀,柔聲道︰「雙兒,在王者歸來,我一直就把你當親妹妹一樣看待,我們都是從小就沒有爹娘疼愛的孩子,我至少還有師父,而你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別的親人了,我真的不希望你受到一點傷害你明白嗎?」
雙兒乖巧的坐著,眸中淚光閃現︰「小月姐,我知道,是我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就是很開心,莫名其妙的好心情。」
冷月笑道︰「我知道,我們的雙兒長成大姑娘了,但是,你還沒有長大到談婚論嫁的時候啊。」雙兒抬眼看著冷月,一臉的驚愕︰「小月姐,你怎麼……」冷月撫著雙兒的秀︰「我怎麼知道的是嗎?小月姐也是從你這個年齡過來的,那種欣喜是不由自主的,少女情懷每個女孩子都有過,是種難掩的喜悅。只是你不以告訴姐姐,那個男的是誰?」
雙兒嬌羞的低下頭,小聲道︰「是……白虎壇的方壇主。」
白虎壇。
方久雲將冷月上下打量了一遍,仿佛好久都不曾見過一般︰「小月姑娘?哪陣風把您給吹來我這小小的白虎壇的?」冷月上前拉住方久雲的胳膊︰「久雲哥你別鬧了。你和雙兒的事情,你是認真的嗎?」方久雲不耐的甩開冷月的手︰「什麼認不認真?我和雙兒的事情,是我們自己的事,麻煩你這個外人少管閑事。」
冷月被方久雲甩開,心下一驚︰久雲哥是怎麼了?但她還是繼續說道︰「怎麼能是你們自己的事情呢?雙兒就像我親妹妹一樣,我不希望她受到傷害。」
方久雲冷眼看著冷月︰「小月姑娘的意思,我會傷害雙兒?」冷月無奈︰「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的。」「那你什麼意思?」方久雲咄咄逼人︰「就許你和李雲軒卿卿我我,再和歐陽貝纏纏綿綿,就不許我和雙兒你情我願?你不想雙兒受傷害?說得多好听,好像你自己是什麼聖人一般。來教訓我的嗎?」
「你怎麼以這個樣子?」冷月皺眉︰「你明知道我當你是大哥,我當然希望你們快幸福,你們誰過的不開心,我都會難過的。」
「哼!」方久雲冷笑道︰「你會難過?你不願意身邊的人受到傷害?小冷月我告訴你,如果一件事情必須有人受傷。你不願意別人受傷害,那就只有傷害你自己。」
冷月看著方久雲,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良久她才開口︰「如果以為身邊的親人擋去災難,我寧願一個人承受。」
「哈哈哈……」方久雲狂笑︰「說得多好听啊。」他一把拉住冷月,往自己懷里一拽,冷月不防方久雲會有此舉動。被他拽了個趔趄,一頭栽倒在方久雲懷里,方久雲一只手將冷月雙手反剪,一只手托起冷月的臉頰︰「那我就不找雙兒了,我找你,你來代替她吧……」
「你怎麼這樣?」冷月無力掙月兌束縛。她使勁想推開方久雲,無奈雙手被縛,無處借力,徒勞的掙扎中,冷月拽下了方久雲腰間的玉佩。
方久雲似乎厭煩了冷月的掙扎。一把推開冷月︰「這麼不識抬舉的女人,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對了,少管我和雙兒的事情。」
冷月被方久雲推了一個踉蹌,她穩住身形回頭怒道︰「到底我哪里得罪你了?如此恨我?」
「恨你?」方久雲冷笑道︰「恨你就對了,難道你不是個恨的女人嗎?」
走出白虎壇的冷月一路上怒氣沖天,這個方久雲怎麼回事,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這段時間大家都不在幫會,幫會竟然交給這樣一個人打理,到底是大家之前都瞎了眼沒看出來他是怎樣一個人?還是說他坐上了幫主的座椅,就變得如此猖狂?那個座椅有妖術嗎?為什麼坐上去的人都變得不理喻,先是小夜,再是方久雲。
冷月想要回總壇將這一切告訴項問天,撤下他白虎壇壇主的職位。走至碧泉河邊,清澈的河水中,她看到自己一副披頭散的樣子,突然驚醒。
誰會听自己的一面之詞?到時候如果方久雲不承認,或者反咬一口,大家會怎麼看待自己?冷月停下匆匆的腳步,站在河邊看著自己的倒影,茫然失神。
「小月?」身後傳來歐陽貝的聲音︰「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冷月回身看到歐陽貝,本來還在眼眶打轉的淚水終于滑落臉頰,上前抱住歐陽貝︰「小貝……」
歐陽貝溫柔的拍著冷月不斷顫抖的雙肩,目露凶光,他將怒氣強壓︰「告訴我……」冷月放開抱著歐陽貝的雙手,慢慢的環抱住自己的雙肩,歐陽貝攬過冷月的肩膀,在碧泉河邊坐了下來,替冷月拂去額前的亂,整理好凌亂的絲,柔聲道︰「小月,你不用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
玉龍殿。
無邪氣勢洶洶的瞪著李雲軒,大聲吼道︰「你把我妹妹怎麼樣了?」「無邪你听我說。」李雲軒上前欲安撫無邪。無邪一把推開李雲軒︰「少在這里假惺惺的,我知道你恨無心,在幫會的時候,你就想殺了她。惜沒有得手,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心狠手辣的人,我真後悔讓無心跟著你們去昆都,她只是喜歡你,她有什麼錯?非要置他于死地?」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李雲軒再次拽住無邪的胳膊︰「無邪你冷靜一點听我說。」
無邪用力甩開李雲軒︰「還說什麼說?人都死了,這下你心滿意足了吧?李雲軒,我恨你,恨你,我妹妹的仇,我一定會報的。現在我沒有能力,殺不了你,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替我妹妹報仇。」
「無邪……」李雲軒無奈。
無邪沒有再給李雲軒解釋的機會,轉身奪門而去。
走出王者歸來的無邪。心生無限仇恨,他恨自己的無能為力,無心已經不在了嗎?就這樣死了?他不會讓無心白死的,一個活蹦亂跳的女孩子,跟著李雲軒他們去了趟昆都,就命喪張王府,他怎麼能不恨?回頭再看王者歸來門楣上的牌匾。他覺得是那麼惡,這個幫會的人都是那樣高高在上,什麼時候在乎過自己這些小人物的生死?無邪覺得自己錯了,根本就不該帶著無心來這里,如果那時候,他不仰慕號稱江湖上一流幫會的情誼永恆。或許今日無心就不會死,他們會在與世無爭的世界里,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
帶著滿腔仇恨離開,無邪誓,他與李雲軒從此不共戴天。
冷月拿出手中的玉佩。那是慌亂中她從方久雲腰間扯下的,歐陽貝接過玉佩,晶瑩剔透的白玉雕刻而成,正面︰白虎壇!反面︰方久雲!
歐陽貝一愣,並不說話,冷月靜靜說道︰「想不到吧?他的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沒有人會相信他會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畜生行徑。」
歐陽貝看著碧泉河水,一字一頓︰「我、相、信!」
冷月回身看著歐陽貝︰「小貝,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的久雲哥,會在我傷心的時候安慰我,在我迷茫的時候引導我,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鼓勵我,他不厭其煩的將讀心術教給我,不分晝夜的把我看不懂的劍譜,抄成文字,他怎麼會……怎麼就變了……」
冷月哽咽著無法再說下去,歐陽貝雙手捧起冷月的臉龐,轉向自己,溫柔的擦去冷月臉頰的淚︰「所以他就不是你的久雲哥。」
「什……麼……?」
歐陽貝繼續問道︰「雙兒最近和他走得很近麼?」冷月點頭道︰「是雙兒自己說,她喜歡久雲,而今天我也去白虎壇印證了,他讓我不要插手他和雙兒的事情。」
歐陽貝點頭︰「這就對了,我們從雙兒下手。」
李雲軒懊惱的看著無邪離開,剛才換衣服換到一半,無邪就怒氣沖沖的進來和自己一頓大吵,如今又負氣離開,李雲軒抓過衣服胡亂套在身上,正欲出門去追無邪,卻撞上剛好跨進門檻的項問天。
項問天看著李雲軒一副狼狽的模樣︰「怎麼了雲軒?」
李雲軒搖頭︰「無邪剛剛來過了,非說我殺了無心,說一定要找我報仇。」項問天道︰「你沒有和他說清楚嗎?」李雲軒搖頭︰「根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這不,我正準備出去追他。」項問天道︰「無邪這邊你就不用擔心了,事情說清楚就會沒事的,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必須去一趟並州。」
「並州?」
歐陽貝和冷月一同離開碧泉河邊,一直靜靜站在碧泉河另一側的方久雲露出一絲冷笑︰「告訴歐陽貝有什麼用?找個人給自己撐腰嗎?哼!冷月,你給我等著!」
送走項問天,李雲軒在玉龍殿內來回徘徊,並州之行,他籌劃了很久,就算刀山火海他也要去闖一闖。
走出玉龍殿,看向不遠處冷月的住處——清月殿。
不知道小月睡醒了沒有?
慢慢踱步至清月殿門口,大殿門虛掩著,李雲軒輕輕推開門,直向冷月的房間走去。
「這丫頭趴桌上做什麼呢?」李雲軒推開門就看到冷月一個人安靜的趴在桌案上,似乎在看什麼看的那麼入迷。听到李雲軒的聲音,冷月轉頭笑道︰「雲軒哥,你來了?」順手將手中的東**在衣袖里。
李雲軒看了看冷月的衣袖,不解道︰「藏了什麼好東西不給雲軒哥知道?」冷月莞爾一笑︰「沒有什麼啦。」說罷拉著李雲軒一同坐了下來。
李雲軒看著冷月的雙眼︰「你哭過了?」
冷月眨眨眼︰「哭什麼哭,沒睡好而已,一路奔波回來,倒是想好好睡一覺,就是怎麼也睡不著,所以眼楮泛紅咯。」
這分明就是哭的紅腫的眼楮,偏偏要說成的沒睡好,既然冷月不想多說,李雲軒不再追問,他拉起冷月的手︰「小月,在昆都的這些日子,讓你受委屈了。」
冷月順勢偎在李雲軒懷里︰「雲軒哥,只要我們都好好的,再大的委屈我都承受得起,我只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有什麼事情瞞著我,你知道我擔心你嗎?」
「我曾經賭咒誓,不會讓你受傷害,每一次,都是在傷害你……」
冷月笑道︰「那時候的傷心,是真真切切的,時過境遷,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所以你的小月沒有那麼小肚雞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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