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之未落 第七章

作者 ︰ 林三離

晚飯回車上之後,可能有些亢奮,其他人還在哄鬧著聊天,桑梓繼續沉默,左手邊的女人也是,雖然車上裝了空調,晚上還是會有些冷,她已經從大大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件軍用大衣,蓋在身上閉目,不知道是假寐還是真睡。

那頓飯之後,估計大家都覺得桑梓和那個女人,都不是好相處的人,所以一路上基本沒人再來自討沒趣的沒事找事,最多的交流也就是在飯點的時候,都學聰明了,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該說的繼續說,該不理的就不理,一切相處愉快。

午飯後,又不知道走了多久,桑梓的生物鐘已經到了開始慵懶的時間,她正想閉眼小睡一下,車子卻突然停了下來,沒有任務提醒,顯然不是計劃的停車,一車子人都有些躁動,司機打了幾次火都沒打上,只好下車去看了一下,大概過了十多分鐘,回來告訴大家,車子拋錨了,然後不停的打電話。

桑梓听不懂司機說什麼,其他人不知道听不听得懂,小聲的討論著,反正不急時間,桑梓習慣性的看了眼左手邊,發現那個女人依舊是一副風清雲高的表情,司機大概打了四五個電話,終于回頭來說,已經聯系了要經過的車輛,大家需要等一下,然後就是分開走了,一輛車可以帶走幾個。

一片怨聲載道,最後也沒辦法,一車子的乘客陸續拿了行李下車,桑梓是最後一個下來,背著旅行包,戴著大大的墨鏡,左手邊的女人很淡然的走在她前面,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桑梓閑著也沒事,環視了一圈四周,才發現,他們已經到了唐古拉山口,不遠處標志性的石碑前,有不少游客正在拍照留念,然後,她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男人。

應該是專業的戶外騎行者,穿著藍色的衣服,他似乎沒有拍照的意思,取了帽子和墨鏡,就帶著耳機,在路邊單腳支著山地車,擺著等候人的姿勢,也不看周圍。

桑梓想不出用什麼詞來準確的形容他,腦子里瞬間飄過的唯一的想法就是,這個男人很好看,很耐看,也很優秀。

至于為什麼會覺得很優秀,桑梓不認識他,也沒有交談過,只能說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使之,就是那樣覺得,沒有為什麼,也不需要為什麼。

不自覺取了墨鏡掛在衣服上,舉起相機,按下快門。

葉岩正听著歌放空,突然覺得肩膀一沉,有同伴拍了拍他,他回過神,以為有什麼事情,取了耳機,問,「要走了嗎?」

「那小姑娘是不是在拍你啊?」拍他肩膀的同伴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路的對面,葉岩疑惑的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見一個戴著牛仔帽的姑娘,手中正舉著單反,鏡頭對準的顯然就是自己這里,距離太遠,又有帽子單反這樣的東西擋著,他不太能看清楚人長什麼樣,只是覺得,應該是個年輕的姑娘,戴牛仔帽很帥的姑娘。

「長得帥就是好呀,隨便路上都能勾搭到小姑娘。」同伴揶揄的笑道,葉岩知道他只是開玩笑,也不在意,旅途上艷遇什麼的,靠不靠譜,見多了也就沒有想法了。

「你就笑吧,我去看看,走的時候喊我。」停好山地車,得到同伴的肯定,葉岩才朝桑梓走過去,到近處了,才發現對方竟然是個漂亮的小姑娘,二十歲左右的年紀,打扮很個性,但面色淡然,完全沒有被抓包的尷尬,「你剛在拍我。」

看似詢問,卻更像陳述的話語,桑梓听不出來他的喜怒,都說一個成熟的男人不會輕易泄露自己的內心,說的就是這樣的人吧,點點頭承認,「不好意思,需要我刪了嗎?」

如果不是同伴說,葉岩可能根本就不會知道自己被人拍了,現在是跟著感覺就過來了,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怎麼做,但一直沉默也不行,正打算說點什麼,遠處的同伴就在喊他了,似乎是拍照的同伴也就回來,大家要出發了。

他回頭揚了揚手,示意自己听見了,然後打量了一下桑梓,覺得眼前這位小姑娘態度不錯,長相也好,氣質什麼的,看起來都不像是有什麼不純目的的人,全身的打扮都顯示著低調的優越,想來也沒有打算拿他的照片做什麼,于是打趣著回答,「本來還想說回去傳我一份,現在看來,只能算了。」

看見人過來的時候,桑梓都做好刪照片的打算了,沒想到人就這樣轉身又走回去,也沒有要求她把照片刪掉,好奇怪的人,風聲有點大,桑梓沒听清楚他同伴喊他什麼。

「你放心,我不喜歡曬照片。」不知道為什麼,桑梓還是解釋了一下,我不喜歡曬照片,所以你不用擔心你的照片會怎麼樣。

桑梓看見他腳步頓了頓,然後繼續走回去,幾輛山地自行車,很快消失在視野中。

他,應該听見自己說的了吧。

葉岩確實听見了,回到車隊的時候還被打趣了一下,不過他是真心覺得這個女生還挺可愛,就算是曬照片,她又能曬到哪里,自己不是什麼名人,別人看見了,只要不是認識的人,估計也是看看就作罷,不過她承諾的話,他還是選擇想相信。

大概等了一個小時左右,來了路過的第一輛車,司機安排那兩個年輕女人和三個男人上車,桑梓突然慶幸,就是再等幾個小時也無所謂,只要不和那麼聒噪的人同行,她也願意,真是感謝司機的安排。

一時間車子也不會來得太快,一直站著不是很舒服,桑梓學習那個女人,在路邊找了一塊平整的大石,坐下來休息,順便打開單反,看剛剛拍的照片,她和那個男人一樣,也許也不一樣,她是贊似還沒有心思去和石碑合照什麼的,她到**來,只是為了實現一個遲到的承諾,而那個男人,可能根本就是不想。

據說,**是距離天堂最近的地方。這是她曾經最好的朋友,那個總是笑得眼楮眯成一雙彎月亮的女生,小樹對她說的,因為這句話,她萌生了對**說不清的情愫,很多年,一直不能忘。

那時候,兩人坐在寬敞的教室里,指著地理課本上的地名許諾約定,等到高中畢業,兩人一起到**旅行,然而,很不幸的,高二結束的那個夏天,小樹出門遇上了車禍,醉酒闖紅燈的司機把她撞倒,她再也沒有醒過來,兩人許下的約定,也再無法一起完成。

知道小樹出車禍,已經是小樹進醫院的第二天,小樹爸爸打電話讓她去看小樹最後一眼,桑爸爸開車送她到醫院的時候,她看見過道上嚎啕大哭的小樹父母,心沉到底,只覺得腿軟的站不住,就那樣不顧旁人異樣的眼光,坐到了過道上,她終究沒有見到小樹最後一面。

然後是轉學,一個人升高三,認識陳清泠,再然後,離開所有人,出國。

一切,開始走向風平浪靜,替小樹完成這個約定之後,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能放下過去,真正開始平靜的生活。

又等了半個多小時,來了兩輛車,這兩輛車的乘客都比較少,基本能一次性把人捎完,桑梓看著一直坐在左手邊的那個女人,從坐的地方起來,背起包上了另一輛車,心中不由得有些遺憾,在一起的這段時間里,都沒有認真的打過一次招呼,不過轉身之後又想,旅行不就是這樣嗎,一次又一次的遇見,然後是錯過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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